凌天像是意识到了若毅似乎说漏了嘴，他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追问了一句，“现在在地牢里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

　　难不成这偌大一个地牢里除了六个看守的人之外，竟然是只剩下了他和洛舒然这两个刚刚被关押进来的人，其他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凌天的心下一冷，当初沈晖易过来押送俘虏的事情他虽然并没有跟在身边进来，但是这件事也多多少少的知道，当时背叛敌军投诚的俘虏没有三千也有二千好几，这么多人不可能短短的六年间连具尸首都不留下！

　　若毅神色复杂的看着执拗的询问的凌天，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了才缓缓开口道，“你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些漏网之鱼罢了，他们在王爷的实验中表现出色撑下来，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

　　若毅的语气有些怜悯，但是他看着凌天一头雾水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也不清楚自己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不该说出口的话，若毅有些懊恼的准备离开，“这件事你就当做没有听过，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为了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小心别把命赔上了，这值得吗？王爷现在在处理事情，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肯定还会回来地牢找你，不放过你是一回事，你是没有见过王爷折磨人的手段！”

　　若毅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就像是他亲眼见到过这些一般，脸色有些颓然的看着狼狈的凌天轻声道，“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凌天微沉着眸子抬首看他，“我在四王府这么多年并非对于沈晖易身边的事情一窍不通，当初和我接头的人突然暴毙是不是也和这个劳什子的实验有关？”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若毅听见身后的凌天突然提起了几年前的一件事情，身体微微一顿，“他在死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是不是和他也有关系？”凌天见了若毅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忍着肩膀上的剧痛猛地扑上了前去，身体撞的牢笼栏杆一震，都落下来不少陈年的灰尘，“他当初可是王爷身边最信得过的人，王爷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而且你不是也同他相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我几年后回去沈晖易一遭，竟然是物是人非到一个我认识的都没有了！”

　　凌天忍不住咆哮道，这些话不仅是方才洛舒然担忧的，也是他这么些年一直藏在心底早就想要问出来的，他就算是在梦里都辗转反侧的想到那人狰狞的一双血红色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甘心。

　　“不是不放过……”若毅的脸色有些灰白，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本来准备离开的步子也下意识的放慢了，他回头的时候对上了凌天一双不甘心的眸子，只好淡淡的开口道，“他当时就是被那个实验拖累的人，因为王爷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会是玉石俱焚的后果，在身边的许多亲信身上都用了，一开始的一年间都是风平浪静的，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会出现这种事情。”

　　若毅说着捏紧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会主动请缨离开京城，反而是跑到这个偏远的黑风岭上面来当一个看守？”

　　凌天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若毅就主动的提起了这件事，凌天淡淡的摇了摇头，他看着若毅蠕动着嘴唇，心里猜测着估计接下来他要知道的是个大秘密。

　　“不是沈晖易安排你过来的？”凌天有些不解的问道，他看着若毅身上穿着的粗布衣服，和京城里面的穿着可谓是天差地别，除了因为沈晖易的一声令下，他根本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叫若毅可以心甘情愿的到这个寸草不生的黑风岭上待了这么久。

　　“不是。”若毅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笑容里带了些苦涩，“当初王爷曾经找到我们一众暗卫，给了我们三颗药，说是从中挑选三个能力出众的，这药可以提升人的修为，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若毅的话音一落，不仅是凌天大吃一惊，就连在地上装睡的洛舒然都惊的险些要睁开眼睛了。

　　沈晖易从来不会开口说大话，若是这话是真的话，那长生不老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能够轻易许诺下来的，难不成沈晖易的身上真的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长生不老？”凌天压低了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些事情他还是头一回听见，“那你拒绝了？”

　　据他所知，当时在沈晖易身边受到器重的暗卫总共有五个，那也就是说三个丹药根本就没有办法平均的分下来，但是若毅的重要性已经到了成为沈晖易左膀右臂的程度了，不可能不给他一颗。

　　但若毅如果吃了，现在也就不可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了。

　　果不其然，若毅淡笑着摇了摇头，“我没吃，那颗本来是我的丹药被他吃了。”

　　凌天颔首，知道若毅说的他就是他们二人都认识的那个朋友，“他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这药可能有蹊跷，他的武功比我高深一些，我平日里也就是跟在王爷身边出谋划策的计谋略胜一筹才会被王爷重视，所以我当时听了他的建议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他当时说要是这药有问题，追溯根源就要去黑风岭上，因为这三颗丹药就是从黑风岭上实验了上千人才提炼出来的。”若毅苦笑着说到，“我当时听了他的话还在笑着道这件事哪里有这么严重，不过就是一个相当于益体作用的丹药罢了，哪里会出这么多篓子？”

　　“但是没想到吃了丹药之后的一个月，那三个人性情大变，就算是平日里王爷不在的时候也不与我们多说一句话，竟像是完全没了情感一样，这时我才心里一寒，找到了王爷询问了几句，却得到了王爷的一个狠戾的眼神，他对我说，既然是暗卫，忠诚不就好了，管他们的情感做什么？杀人的本来就是刀子，刀子不需要有感情，刀子只需要忠诚于主人。”

　　若毅的话在凌天的心头像是砸出了一个大坑，“沈晖易当真说出的是这么冷血无情的话？”

　　他还是有些震惊，身体微微一颤，手指扣死了栏杆的断裂处，抖着声音问道。

　　若毅微微闭眼点了点头，“不管是其他人甚至是我再去和那三个人说话，得到的都是永久的沉默，但是也正是因为王爷的这颗丹药，叫他们办事的效率至少上升了一倍，我们一时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好是坏，后来我主动地找到了王爷说是要去黑风岭，王爷有些阴沉的看了我一眼，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下来，不出三月他就被王爷的人马从酒肆带了回来，当晚暴毙，临死的时候王爷似乎是有些触动，跪在他的尸体边上问他可有什么未了的遗愿。”

　　“便是他和我在酒肆碰面的那一日吗？”凌天的神色微动，他从若毅的声音里面听出了莫大的痛苦，但是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也无能为力。

　　若毅点点头道，“他临死前的遗愿竟是问王爷我可否有提议到黑风岭这里来，王爷点头，他就死死的抓着王爷的手，提着一口气自始至终的没有咽下去，只是为了叫王爷答应让我来黑风岭行事。”

　　若毅说到后面，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凌天的眼角微湿，他如今才心中了然，原来当年的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遭。

　　“他为何知道这药和黑风岭有关？”凌天看若毅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些才缓缓的开口问道。

　　“其实不只是他，我们其他几个人也都感觉到了王爷似乎一直在醉心于什么东西的研究，而他派了大量的人手去了黑风岭，去了又回来的人只占到三成，他就是其中一个，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根本洗不掉的血腥气，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告诫我们黑风岭有问题。”

　　若毅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后来我就被带到了黑风岭，那时候地牢里只剩下最后的一百多个人，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些没有感情如同杀戮机器的暗卫，本是同僚，却残忍的给这些俘虏喂药，他们喂的都是同一种药，却有上百种方子，一百种里面只有一种可以让人活下来，其他的都是知名的毒药。”

　　凌天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所以说外面的那些白骨真的都是这些俘虏的尸体？”

　　若毅郑重的点了点头，“那些白骨都是因为服用了失败的药，不出一日身上的皮肉就全部腐化，小半月就只剩下了白骨，我们就会照着王爷的命令把白骨扔出去，反正这座山已经传出了有吃人凶兽的名头，这些白骨堆平日里除了村子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胭脂化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