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太将所有惊讶与震惊都咽在肚子里,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她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够直接发现,这个让无数大家族都吃了亏的阵法阴符。
鬼卿的眼凝视着脚下的土地,只一眼,便蹲了下来,手掌拂过脚下的沾了水的湿泥。
天地唯我,阵源归一,破!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被掩在雨音之中,但他双手的动作却快如霹雳。
九个字结束的刹那,鬼卿的人也跟着消失。
追来的人,没看到鬼卿的人影,有些疑惑的将视线聚集到了锁在屋檐下的毛老太身上。
“刚刚进来的人呢?”说话的还是那个白胡子老者,小眼睛里盛满了黑暗心思。
毛老太此刻根本没心思解释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完了。
这个人,是白老!毛家毛白,受人敬重的老者,也是知道密梓最多的一辈人物。
她的神情立刻就颓废了下来。
“毛仁凤你好大的胆子。” 他手指快速的动了动,眼睛也跟着转了转,旋即惊讶不已,完全没有想到本该消失的阵法竟然会在这里。
更没有想到,这个放逐的老太太竟然有控制该阴符阵法的驱动能力!
“把它打开!”他阴沉着脸。
毛老太此刻只恨自己没有提前躲开,瑟瑟的道:“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白老又惊又怒的冲到了毛老太的身边,“谁给你的驱动之咒?”
眼见白老有将话题牵扯之意,他身后一同进来的一位着灰色休闲装的年轻人眯着眼睛,“毛家白老,你知道鬼卿少爷去哪儿了?”
“此地有暗阵,夏少爷应该是被吞噬进去了!”
“吞噬?”来人眸光一闪。
“以我家少爷能为,吞噬?您老也太小看他了!”年轻男人甩了甩沾湿的额前碎发,眼中含笑,却并无丝毫紧张的意思。
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不以为然,白老心中满是怨怼。
他朗声叹息,“只这次怕凶多吉少了!”摇了摇头,努力营造一种生死攸关的感觉,“咱们赶紧问出这阵法出处,才好救人。”说着,他又转向毛老太,“还不快说,那人金贵,万不能出事,否则,要你生不如死!”
厉色的眼如鹰隼盯视,毛老太听得心中一颤再颤。
毛老太虽然害怕,却心存侥幸。
如果阵法毁了,即使白老能说,也是空口无凭。但是她却忘了,阵法毁掉的时候她是否还能活着?
此时,脑海之中念头急闪,突然声泪俱下的开口,“这……白老,老太婆我真不知道什么情况,那阵法的运转也不是出自于我,是那丫头,对,是那丫头,她不知道打哪儿翻出的一张符,泛着乌金色的光芒,撞进门来,就启动了您说的阵法,跟老太婆我无关啊……”
白老心中一念闪过,口气带上了几分郑重,“那丫头……可是他的孽种?”
“是,是!”毛老太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庆幸,果然将千劫拿出来说话是正确的,那个人的惊才艳艳,已经让整个毛家哪怕在失去他之后都忌惮不已。
“这事成了之后你跟我回毛家。”
毛老太眼里的害怕顿时就散了,点头如蒜捣。
白老虽然听了她的话,但是却不全然相信,她手里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你们在说谁?”同来的人中,有一人眼角微抬,好似在深思,又好像只是在打量四周。
“造成这夕阳村一切的祸源。”毛老太说的咬牙切齿。
“竟有人有如此能耐,那我可得好好认识认识这位爱捣乱的家伙。”那人隐在树荫里,漆黑的夜,只能听得到声音,看得到大概轮廓却不知究竟是何模样。
此时,竟大声说出了调笑之语,这院子里的气氛骤然就变了。只是,没有朝着她所预计的怨恨发展,却是朝着好奇的方向而行了。
毛老太此时恨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本以为就此能解决那畜生,给上头邀个功,却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收,还泄漏了阵法。
都是千劫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可,看看,这人说的什么话,结识结识,只怕你只能与尸体认识了。
毛老太心中在不断诅咒。
这时,落入阵法的鬼卿,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方一跳入,就已经闻到了血腥。
血腥味浓厚,仿佛充斥了整片空间,他嗅的出来,这是千劫的血,带着阵阵异于常人的淡香。
怒自心头起,鬼卿每一步踏下,怒火便更甚一筹。
他的眼前,是漆黑一片,与千劫看见的截然不同,幻觉,诡异,似乎都躲在暗中瑟瑟发抖不敢亮相于鬼卿面前,他目不斜视,径直而去。
鬼卿手中紧握的玉佩在隐隐发光,但光芒并不明亮,他目光更加冷漠,千劫很危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突然,情景转变,血雾弥漫…
鬼卿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雕虫小技。
手指间一缕白烟而出,血雾被逼散。
徒手画符。
瞬间,前方一清二楚。
若是老村长在此,必定会发现,这是消失的那成百上千颗红枫。
枫叶瑟瑟,风声赫赫,似林非林。
鬼卿眸色渐深,浑身气息竟归于虚无。
枫叶瑟瑟之声刹那一停。
旋即,悄然零落了几片,东西南北,四方各一。
鬼卿看着四片红叶落下,一身飘渺立于原地,融于原地。
随着四方红叶与地面将触未触之际,他鬼魅一闪,刹时,将东方叶片狠狠踩在了脚底,埋于土地。
整片东面的红枫林开始颤抖,像一个被掐住了脖子的生物,伸长的树枝开始飘摇。
“哼!”他冷哼一声,眸间含着的是绝对的狠厉,是不容侵犯的霸道。
他这一声冷哼落下,东面的红枫林直接裂开了一道口子。
夹道而迎。
鬼卿抬脚之前,斜斜瞟了一眼身后的三方叶片,嘴角轻提,携着一抹秋后算账的风华。
三片叶子,似有所感,掩在了再一次落下的红枫之中。
随风而动,周围升起气旋。
匕首似乎受到感召,不断的旋转。
黑烟化作的人影,开始瑟瑟发抖。
恐惧,内心升起的恐惧。
他此刻只有—种念想,逃。而这一松动,包裹着他的咒言更是收紧了一些,他的脑海中更是出现了一些刺痛。
白衣男子,此刻在禁锢之中也开始发起抖来,灵魂的颤动。
依稀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开始僵直,而他的禁锢明明因为咒言困住的红衣男子渐渐倾颓而已经开始松动,但他却只是呆愣在原地。
这处空间的浓雾早就被散开。
一个在咒言里,一个在禁锢内,他们看着那踩着红枫而来的鬼卿,兵败如山倒。
水晶棺在低鸣,惶惶不安。
森森白骨,竟然化作碎末。
鬼卿踏步而来,看到千劫果然在此,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暖意。
千劫也看到了,她费力的眯着眼,浑身浴血。他看到千劫模样,目光如坠地寒冰,心中只有一个字,魂飞魄散!
手上的匕首,终于是没能握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不要动。”
低浅的声音,透漏着淡淡的温柔。
随即,目光如最锋利的尖锐朝着被禁锢的红衣男子看去。
“小小幽魂,竟敢伤她。”
话音一落,一缕白烟直接朝着它而去。白烟沾身,立刻燃烧,灼烧着灵魂。
“啊……”红衣男子看到这一眼犀利,整个魂体扭曲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形状。“你……你是……”
白衣男子见此,目漏一抹悲凉。“孽啊。”
“怎么,你想救它?”鬼卿冷着脸,毫无感情的道了一句,而他的脚步不停,一边动作一边朝着千劫而去,带着最极致的温柔,双手覆在了千劫的腰际。
“这是他应得的!”白衣男子面色颓唐,叹息不绝于耳。
千劫紧绷的弦瞬间断落,她只来得及朝着鬼卿淡淡一笑,“你,来了!”
她,昏倒在他的怀里。
一如,那个漆黑的地府,她昏睡在他的怀里。
鬼卿的愤怒无人能够阻止,那股冥火燃烧的更加旺盛,凄厉的吼声,一声厉过一声,他抱起千劫,牢牢地,紧紧的!
“咚!”的一下,有什么东西自千劫的怀里落下。
千劫的东西,鬼卿再愤怒也不会无视,眼眸扫过——石头!
一眼,石头,再一眼,“竟是魂阵之石!”
他瞥了一眼昏迷中还皱着眉头的千劫,又看了看不敢动作认命一般的白衣男子,手腕轻挥,燃烧的冥火渐渐熄了下来。
“你剩余的价值,是她的!”
不敢动作,不能动作,红衣男子最初的张狂与邪吝,就在鬼卿的短短一句话里消散殆尽!
红衣男子,不,已经不能在称之为红衣男子,他已聚不成人形,甚至血色的雾都不在浓厚。
白衣男子似乎不忍心看到他如此模样,长叹了一口气,顶着鬼卿冰凉的眼神,还是走到了血色雾气的周边。
只见,白衣男子化作黑烟,冲入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结合在了一起。
烟雾散开,一个有着清隽气息的男人,全身黑衣,脸被一副阴阳面具遮盖,只是身体却不完全。
但端看他动作,却是一副跪拜模样,在鬼卿的面前。
“安静!”鬼卿扫了一眼变了个模样的男人,在他开口之前,嘴中吐出冷语。 情有千千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