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臣弈脸色登时一沉,手中酒杯一捏就一副要同白茶翻脸的意思,他就说这女人难养,你听听谁家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妖君没发现,他骂人的功夫同那还在北荒石宫里待着的天界三殿下一个模样了,都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词,也不知道这些年的书都是读到哪儿去了,想当然耳,只怕是都把功夫花在招蜂引蝶上边了。
“嘘。”白茶笑盈盈地将酒樽往自己嘴边轻轻一碰,看着臣弈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个时候,妖君可千万不要肆意行事啊,否则……谁知道待会儿还会发生什么呢?您说……对不对?”
臣弈瞪大了眼,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可是到底是顾忌的,只能忍了又忍,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除了威胁本君,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息?呵……”白茶嘴角一挑,斜睨着臣弈的眼神有些鄙夷,“要出息能当饭吃?所谓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不是吗?至少对于妖君来说,老祖宗就是命门,不就够了?”
臣弈闻言咬着牙挑起一抹笑,看着白茶缓缓点头,一下一下,又慢又用力,“魔君说得对……怎么能不对呢……你说是吧?”咬牙切齿的模样,叫白茶面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而在一旁的洛非眼中,却就不是如此剑拔弩张了。
他只看到臣弈不知对白茶说了什么,便叫她笑得越发欢快,一时间,洛非只觉,得自己撕了那臣弈的心思都有了,袖下的手不由攥紧,然在白茶突然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洛非才仿佛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清醒过来,然后略显狼狈地移开目光,却依旧心下惊疑不定。
他方才……竟是见不得她同旁人亲近的……
洛非不由闭了闭眼睛,长呼出一口气,却依旧觉得心中郁结难解,原来说放她自由,叫她从此良人得觅什么的,不过都是仗着她的欢喜,仗着她对自己一片深情,这才做出的所谓自作多情,自以为高尚无私的决定罢了。
说的那般好听,冠冕堂皇,其实不过就是有所依仗,虽说从此再不要相见,可是他总是会想,她还是喜欢自己后山里的金鸡蛋的,指不定哪日依旧会偷偷溜过来,而每日里只要一旦空闲便同那些金鸡蛋寸步不离的帝君,其实想的,也不过是再见她一面……
然如今看着她身边出现另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郎,洛非突然就有些惊慌失措,若是她当真不再将自己放在心上,若是她将来红装出嫁,儿孙满堂……
洛非发现,原是这样自己想想,便已觉得承受不住,倘若一切成真……
他怕自己还是会将人捆回来……
她是他的,她明明……就是他的!是他的!
可是他却不敢回头再去看坐在一边的两人,原来这世上她除了自己,还是可以同很多人,一同同修同息,一同对弈饮茶,然后一同……
享天伦之乐,儿孙之喜……
一旁的渊息抬眸瞧见的,便是自己的弟弟长身玉立,衣襟微动的模样,可是却显得有些孤寂寥落,仿佛命定孤独之人,半点生气都看不见了。
渊息突然就有些心软,而坐在渊息对面的熙泽则是抬手揉了揉在自己身旁窝着的青越的脑袋,右手执棋落下一子,淡淡道,“帝君这是心软了?”
渊息回眸,笑,“倒是有些了,到底是从小教养长大的孩子,见他如今这幅模样,我倒是着实不忍。”
“你心疼他,自是你做兄长的一片心,可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却还是要他们自己去细说个明才是真的,毕竟说到底你我都不是他们自己,如何能知,他们心中究竟是何感想?”
棋盘之上,棋局变化莫测,渊息落子之后,熙泽又点了一处,“我同青越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比帝君早些,然青越一向是心疼洛非的,自是打听了个明白,两个分明就是互生情愫的人,却偏生因着一个误会,一个无知,闹到后来不可开交的地步,若当初不是你将那小魔君同碧落带出来,只怕现在这两个就都在里头了,当初两人可没少生事端,若是不叫他们将心结解开,只怕是到最后,依旧会分开。”
闻言,渊息不由敛眸沉思,渊息也不催,这样的事情自己说起来容易,可是渊息到底是洛非的胞兄,心思自是要对他柔软些的,且渊息一向疼宠弟妹,叫他眼睁睁看着洛非难受也实是折磨人,只是这姻缘之事,就是专门司人姻缘的月老都看不清楚,更何况是旁人?
月老总说他按着姻缘簿上牵下两人的红线,可是到最后往往同那姻缘簿上的结局不尽相同,大多都是自己更改了天命姻缘,最后就是姻缘簿上的轨迹都变了。
“姻缘二字,最是难解,世间诸多变数,眼前的两厢情愿,又岂知将来不会相忘江湖?”
熙泽想,这大抵也就是月老一直以来不断地坐在满地红线之中不断织线结绳的原由了,就是凡人的浮生一粟都能生出同天命相违背的结果,更何况是神仙无尽的岁月?
不到黄泉不到死,岂敢与君话白头?
不到最后轮回转生羽化之时,所谓的白头到老,都不过是一句还未兑现的缥缈之诺。
良久,回神的渊息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看着熙泽笑了笑,“你说的是,总归都是小辈们的事情,同我这个老人家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瞎操心倒是白瞎我的时间。”
然后垂眸看见青越一脸乖巧地窝在熙泽身边,手里紧紧地攥着身旁熙泽的一方衣角,满心依赖的模样,不由执扇轻笑,抬手点了点他,“不过你家这位倒是省心多了。”
熙泽闻言也垂眸去看自己身边的少年,见他一脸乖巧地模样,不由轻声一叹,随后弯腰将人抱进怀里,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见他的眼眸转了转,然后仿佛才回神的模样,唇角微弯,“睡吧,待会儿叫你。”
然后渊息就见他怀中的青越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眼睛一闭,揪着他胸前衣襟,睡去了。
渊息眨了两下眼睛,这是……
说睡就睡?!
而哄睡了少年的熙泽抬眸瞧见渊息有些不觉明历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他方才其实早就困得睡去了,不过是强撑着睁开一双眼睛罢了,否则哪里有这般乖的时候?”顿了顿,想起渊息方才的话,熙泽又加了一句,“哪里有省心的时候,就跟养个孩子般费心费力。”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熙泽难得笑意盎然,“不过若是说起养孩子,颐殊帝君才是最不省心的那个,毕竟你家的那只凤凰有多难养,只怕你还不曾领教过。凤凰一族本就生得娇气,你家这只,更是其中翘楚,倒是也难为颐殊帝君能够喂养得心甘情愿的了。”
渊息笑,“我家的姑娘,自是要宝贝点的了。”
“不过……”熙泽突然转眸看了一眼一旁还在消沉的洛非一眼,“若是我不曾记错,你的真身该是貔貅?”
“是。”渊息不明所以,“怎么了?”
“貔貅是有尾巴的吧?”
渊息原本含笑温尔的表情一僵,看着一本正经的熙泽有些不能回神,“你……什么?”
熙泽倒是淡定,“若是貔貅也是有尾巴的,你便要小心点了,洛非这三万年在南荒,可就是为了休养生息,他那条麒麟尾巴,叫你家那只凤凰给蓐光了毛,你家凤凰别的爱好没有,这玩人尾巴一事……倒是热衷得紧。”
渊息突然觉得屁股一疼,对这个还未见面的妹妹,也多了两分畏惧。
这……这都是什么癖好?他前几日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日日守着一对大鸡蛋,仿佛那是他的万贯家财一般,可是也不曾见过他吃一颗半颗的,真是不知道自己才睡了多久,怎么一个个就有了这么多叫人难以接受的爱好,还是说……
如今爱好不特别一点都不好说出口的?
渊息帝君突然觉得有些深沉,这大抵着实是一个需要仔细分析的问题。
突然,众人原本嘈杂如闹市的声音一顿,齐齐抬眸看向东方,只见东方一阵祥瑞千条的景象,还未见人,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压,一男一女渐渐逼近,只见素衣男子仔细护着身旁的红衣少女,姿态亲近,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天界来的人中有人不由下颌微张,喃喃道,“我的娘啊,这是……在一起了?”
而渊息回眸的时候,听到熙泽说那是颐殊同自己的妹妹之时,不由一怔,随后便有些紧张地屏息凝神,一双银白的长眸之中,此时只能看见那抹艳丽的金红,那是……
他的妹妹……
颐殊同华卿落地的时候,自是也第一眼便瞧见了扎眼突出的渊息,华卿还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这位瞧起来比自己七哥还要漂亮上两分的少君是谁?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