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绕到桌后,看着被装在水晶汤碗里的红豆甜汤,探着小脑袋嗅了嗅,随后一副眼神放光的模样,抬眸看着颐殊,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你在里面放了西菱花?”
颐殊点头。
于是华卿当即看着那碗汤的眼神就变得愈发热切了,虽说她在人界的时日也不久,可是到底人界已经过了将近十六年,对于是从一个婴儿长到现在这幅模样的帝姬来说,有时候也难免受这些凡人的时光意识影响,觉得其实十六年也已经颇为漫长。
是以见到了久违的天界之物,即便不是西菱花这般金贵的圣物,她也该两眼放光了,更何况是帝君宫院里的千年西菱花呢?
简直就是不要白不要啊!
看华卿难得像个馋鬼的模样,颐殊不由微垂眼睑,嘴角轻扬,当真是到了人界以后以后,这只凤凰比起从前来着实是懂事了不少,虽说还是一般惫懒的性子,可是看着她对这华家的一家子暗暗上心的模样,即便她总觉得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颐殊却知道,这小姑娘终是懂得心疼爱护。
只不过若是叫洛非知道,这小凤凰的孝顺表现都不是给自己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追着这个一向宝贝的妹妹天上地下地到处跑。
颐殊帝君想了想,以洛非的性子,这样的事情,他也着实是做得出来的,且一定还会来找这华家的一家子,看看究竟是如何“妖媚”的东西竟能将他的宝贝妹妹迷惑到这般地步。
总之无论如何,他定是都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自小喂养华卿的方式不对造成的。
英明神武的洛非帝君,怎么可能不会教孩子?
都是笑话!
看着华卿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紧接着直接端起汤碗就将甜汤喝了个一干二净的小凤凰还在砸吧砸吧嘴的模样,颐殊无奈一叹,旋即俯身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水渍,“都是只老凤凰了,竟还像个孩子。”
小姑娘立时捧着水晶碗就瞪大了眼,“你竟敢嫌弃本座老?!”
眼看着就要变身炸毛凤的华卿,颐殊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微偏头抬手遮了遮嘴角,他记得当时在天上的那段日子,这只小凤凰还是颇有几分祖宗的气度的,怎的到了人界以后,反倒是同幼时愈发相像了,这炸毛的模样,同小时候自己不给她尾巴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见颐殊不仅不安慰一下华卿老祖宗一颗幼小的玻璃凤凰心,甚至还别看眼去笑,老祖宗便出奇地愤怒了,直接抬手挠了某得意忘形的帝君一把,“你一只都可以当活化石的老黑龙竟然还敢嫌弃本座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还说什么心悦本座,本座看你就是到了人界之后学坏了!都懂得欺瞒小姑娘了!大叔!”
被小姑娘一连串指责嫌弃了的某黑龙:“……”
于是接下来,说错话了的某帝君,便开始不断签下不平等卖身条约,几乎都要是给这只凤凰卖身为奴了,千哄万哄地,才将将使得她安静下来。
随后又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果真是越来越难养了……
然转眸瞧见她小小的一团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模样,颐殊又觉得这一切都甘之如饴,以往他一个人惯了,是以也并不明白这男女之情,而如今开窍起来,倒是比洛非那个下手速度快,紧接着却频频陷入瓶颈的帝君强上不少。
看着看着,某个刚点亮了某种技能的帝君便挨挨蹭蹭地凑到了睡眼朦胧的小姑娘身边,随后以雷霆之势抬手将人家的眼睛捂住,感到她猛地睁眼,密长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清扫,颐殊只觉得喉间一阵发痒,然后直接就将某个一直都在欲擒故纵的小姑娘扑倒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啃了起来。
又被啃了许久的某只凤凰:“……”真是什么时候才能爽快点来个霸道总裁的戏啊!
窗外的天空已经昏沉,城市里的万家灯火,绿酒红灯照映着这人界显得愈发繁华热闹。
华卿正窝在颐殊怀里昏昏欲睡,她是真的有些困了,只是原本就想梦周公去的帝姬却叫一时兽性大发的帝君压在沙发里啃啃啃,啃个不停,是以才折腾到现在。
颐殊抱着小小一只的姑娘,也觉得心满意足,他竟不知,以往的数百万年,简直就是白过了一般,除了当初喂养这只凤凰的那三万年,自己似乎再没同谁亲密过。
而如今,自己养大的小凤凰,却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这般的转变,着实是叫一向清冷的帝君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只不过是谁说过,这两人的爱情,不过是各自带着对方领略不同世界的风景,华卿带着他预见一个和自己的清寂全然不同的世界,而他,自是也要回报万分的。
所以从一朵高岭之花化身粘人忠犬什么的,着实是不必太过惊讶,毕竟这种事情,在人界的姻缘中也不少见,且他们总爱说一句“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华卿就一直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好不容易脱个单吧,这些人还非得骂自己一句傻,着实是叫华卿头疼了好久,也没能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倏地,原本一直晚风轻柔的窗外霎时间亮了一瞬,紧接着一阵几要扑顶而来的雷声在耳边炸开,漆黑的苍冥叫泛紫的雷电劈开,震耳欲聋的雷声叫人不由心头慌乱。
昏昏欲睡的华卿也在一瞬间睁大眼睛,攥着颐殊衬衫扣子的手也不由一紧,微微转眸去看窗外,当又一声响雷炸开的时候,一向天大地大的帝姬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胆子其实也变得小了许多,至少听到这雷声,她就忍不住又往某帝君怀里藏了藏。
颐殊此时的脸色也有些沉凝,抬手轻拍着怀里小姑娘的后背,仿佛像是幼时给某只凤凰顺毛一样。
他们来人界也已有一段时日,这人界的雷雨天气自己也见过不少,可是再厉害,也不曾见过今晚这个架势,很显然,是华卿的天劫到了。
可是他分明记得天劫该是她十六岁生辰那日,理应还剩下约莫人界的半个月光景,是以他才在今日给华卿煮甜汤还加了西菱花进去,就是想着这几日能够将她养得好些,再好些。
虽说这人界的避雷针能够引电入地,可是颐殊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这是天雷,同人界的那些雷电着实并不一样,万一这避雷针根本对天雷不起作用,那毫无防备的华卿会是什么下场,颐殊根本不敢去想。
又紧了紧抱着华卿的手臂,颐殊收回目光,垂眸看着乖乖窝在自己心口的小姑娘,轻声道,“可是害怕?”
小姑娘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在又一声响雷炸开的时候又缩了缩脖子,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怕的,可是这天劫是自己该受的,每回为了不叫七哥担忧,她便也就是一副算不得什么的样子。
可是哪里不怕呢?
那天雷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一道道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身上,着实是疼得紧,她又生来娇气得不行,往日里有些什么小伤小痛地便会在自家兄长身边哀嚎,然洛非也摸清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娇气,且他其实也知道,一直以来她为了不叫自己担心,若是当真严重的伤势同痛苦,她都不曾在自己面前吐过半句。
就像没回她历完天劫之后,总是要回冥界去的,从不随他到南荒休养,明明南荒的灵气比起那冥界来纯净上不少,于她的伤势也多有益处,可是每回她都借口说自己叫十殿阎王给伺候惯了,到旁的地方去反倒是不自在,便一次都没到南荒去过。
而洛非自是也不为难她,只是大多都会叫白术前去打探消息,知道这丫头每次都好得挺快,而十殿阎王也着实是尽心尽力,即便是叫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也没有甩手走人过,洛非每次都不由心疼心疼这些地府的王,有这么个帝姬在头顶上供着,着实是难为他们了。
“闭上眼睛。”颐殊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见她羽睫轻颤的模样,不由低声安抚道,“不必担忧,左右我还在,你只管闭了眼睛睡去,醒了就好了。”
华卿抓着他扣子的手又紧了紧,随后又轻轻松开,整个人往颐殊怀里又藏了藏,闻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只觉得心安。
就连对那天雷加身的刺骨的疼痛的畏惧,似乎都少了不少。
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可是华卿的眼眸却是越来越沉,没多时便睡了过去,颐殊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像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重新入梦一般,动作轻柔和缓。
然下一瞬,当一道极为耀目的天雷只朝着两人所在的房屋方向径直劈来的时候,颐殊眉间一蹙,抬手咬破食指,随后单手结印,在二人身边布下结界,紧接着便听到门窗破碎的声音,金色花纹闪烁的结界也叫这天雷冲击得明灭一阵,随后又金光大作……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