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素眸光一闪,暗自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一身绛紫广袖云锦留仙裙,青丝微松,眉目间带三分媚意,慵懒华贵,并非无名小卒的模样,然璃素一向只对天界的各路仙家加以留心,对于天界的名流高门更是记得详尽,而面前的少女方才也说并非天族人,可不是天族人,为何又会同洛非帝君在一处?
要知道洛非帝君是六界出了名的笑面虎,对于各路仙家都没什么兴趣,更别提其他五界了,然现在面前的女子却是一副对南荒极为熟稔的模样,就是方才那洛非帝君近身伺候的小童见了她都带着恭谨,仿佛她就像是这南荒的女主人,是帝君明媒正娶的夫人一般。
“公主在想什么?”见璃素敛眸不语,白茶也不在意,绕过璃素坐到上首,端起桌上摆着的茶碗轻轻拨了拨茶叶,斜挑的眉梢妖娆凌厉,叫转身意欲套话的璃素心头一惊。
兀自按捺下心头在刹那间涌现的慌乱,璃素抬手理了理鬓角,又是一派温婉的笑意:“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姑娘既不是天族人,却也并非池中之物,是以当下便想了想,恐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
“哦?”白茶抬起眼皮看她:“公主倒是有心了,不过本君的身份着实并非公主所想的那般清贵。”
“那是……”
“魔界第九代魔君,白茶。”
璃素猛地一颤,六界之中虽无定论,可是都隐隐是以天界为首,然唯独魔界,数百万年前一场大战,虽叫魔界战败休养,可是这么多年来,魔界对天界的尊敬也不过是随意敷衍做个样子,父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界也就一直相安无事至今。
说起龃龉,天界同魔界的龃龉着实是来得深些,然四海八荒也谁都知道,天界之中若是说谁对魔界的偏见更深,除了洛非帝君,无人敢出其左右。
毕竟当初神魔一战,羽化的都是洛非帝君的至亲血脉,虽不至于迁怒后人,可是叫帝君宽待魔界后人也是不可能的,不见面就揍一顿已经是开恩了,却又怎会容许一介魔君容留南荒?
“怎么,公主是觉得惊讶吗?还是说公主知道了本君的身份,便改变主意,想先行回宫,向天君参一本洛非帝君意欲联结魔界造反呢?”看着璃素一瞬几变的神色,白茶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原本她方才只打算过来看一眼就走的,毕竟若是等到洛非来了,见自己又乱跑,恐怕又是免不了罚的。
然方才才刚刚进屋,她便改变主意了。
璃素不能留。
“璃素不知魔君是什么意思。”见白茶的神色仿佛像是知道了什么,璃素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掩在袖中的手不由扣紧,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吗?”白茶笑了,只见她右手一番,一只白底金纹的瓷瓶便悬于手心:“那就不知道公主可是要说也不认得这是什么了?”
璃素猛地睁眼,温婉的面色在见了白茶手中之物之后终是忍不住露了杀意,然白茶却浑不在意,手腕一转,将瓷瓶转于指尖,斜睨着璃素不再遮掩做戏的脸,笑道:“公主还是这副模样瞧着顺眼些,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必总是做戏给人看呢?也就是你们天族的人眼瞎才看不出来公主的真面目吧,用人界的话来说,像你这样的人,在魔界,就活不过三集,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可璃素却不想和她瞎扯,只看着她的眼睛,必须在洛非来之前将这事解决了,否则之后的一切事情就只能功亏一篑。
白茶自是也知道璃素在想什么,偏了偏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公主是觉得自己能够在阿七来之前将本君解决了吗?怎么本君记得,公主的修为似乎在从上乾宫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如何增长过了?至今还未飞升上神,可真是辜负颐殊帝君的一番栽培啊,看来公主平日里是将心思都花在如何陷害别人这上面,而怠于修炼了。”
“阿七?看来洛非帝君同魔君果真是有一腿,若说帝君同魔君是清白的,恐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吧?”
“公主还真是会抓重点啊。”笑了笑,白茶的神色倏地一冷:“这合欢花精所炼的合欢花水天上地下难见两瓶,公主竟有这本事,提了这般纯净的一瓶,甚至还提炼了我魔族艳魔的精魄,公主可真是为了目的,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魔族艳魔一向以旁人的绮艳之梦为食,自是也能在旁人熟睡之时捏造梦境,叫人春风一度。而艳魔的精魄自是更能够激发人心最深的欲望,再加上本就是用于合欢之事的合欢花精提炼出来的合欢花水,只消一滴,就是颐殊帝君,可能都无法避其锋芒。
这可不是六界暗暗流通的合欢丸所能相比的东西,而璃素将之带到这南荒来,自是不可能有什么正经的心思。
若不是方才闻到这艳魔精魄的气息,只怕是自己也不知道璃素竟还带了这等下作的东西过来。
“璃素还是奉劝魔君一句,且莫多管闲事。”
“若是本君偏要管呢?”
“那……只好请魔君后果自负了。”璃素冷着一张脸:“父君对魔界本就多有抱怨,到时候只要我挑拨上两句,魔君觉得自己可还有闲工夫来管别的事情?”
白茶眸光一冷,倏地动作一顿,片刻之后便笑了笑,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看着璃素的神色悠然惬意:“公主可还真是会挖人心思呢,既如此,不如本君同公主做个交易,大家各退一步可好?否则公主要是欺人太甚,本君也是不介意神魔再次开战的。”
闻言,璃素自是知道其中利弊,虽说妥协之后想来可能就无法再借洛非行事,可是到底留的青山还在,此时同这魔君撕破脸反倒是于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是以当下璃素只沉吟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好,就是不知道魔君的条件。”
“看来公主还是知道分析利弊的。”白茶微微支起身子:“本君的要求很简单,这瓶合欢花水还给你之后,你便带着它离开南荒,且从此再不踏入南荒一步,也不许再将什么歪主意打到阿七的头上来,公主可答应?”
“本公主答应你。”璃素应得也爽快,毕竟算算时间洛非也该到了,若是叫洛非撞见现下这场景,只怕是不好收场。
“公主果真是个爽快人。”白茶将手里的瓷瓶丢到她怀里:“那么就请公主先行一步吧,待会儿阿七过来了,自有本君担着,就不劳公主多费心了。”
璃素收起合欢花水,转头就走,然身后的白茶又突然开口:“哦,对了,公主可不要忘记守口如瓶啊,否则方才的事情要是透露出一星半点,本君倒是没什么,公主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可就要毁于一旦了,本君觉得,这安稳的日子还是要比开战的日子来得好些的,不知公主觉得呢?”
“自是同魔君一般。”说完,璃素便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再同白茶多呆一秒,都要忍受不住的模样,而白茶则是瘫在圈椅里,待确定璃素离开了南荒之后,这才偏头看着自身后屏风走出来的青衣帝君:“你方才为何要我放她离开?那合欢花水可不是什么好应对的东西,哪怕就是颐殊帝君,恐怕都不能不受其影响。”
洛非看着敞开的大门,听到白茶的问话只轻轻一笑,走到她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懂什么,她最后的用处,也就是这个了。”
“什么意思?”
“你之后就明白了。”
“那你可知道她拿着那合欢花水来找你是为了什么?”白茶又问了一句。
洛非垂眸看她:“你哪儿来得那么多问题?”
“你管我,快说啊!人家方才配合你配合得多好啊,你若是不说,未免也太伤人心了,我还没向你要报酬呢。”
“你还想要报酬?”
“自然是要的啦,方才面对那公主可是很累的啊,就是饭我估计都要少吃一碗了。”白茶撇撇嘴,这璃素公主她可真是不想再多见一面了,着实是太膈应了。
见她开始耍赖,洛非无奈一叹:“她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只想要一个颐殊罢了,可惜就可惜在本君的妹妹也想要颐殊,这就叫她慌乱了。”
“要颐殊就该带着那合欢花水去给颐殊下药啊,来找你能做什么?”
听着白茶理直气壮的讲道理,洛非无奈摇头:“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做的事情,若是直接给颐殊下药,能成则是好的,若是不能,那可就大发了。”
“那给你下药就不大发了?”
“她哪里是真的想要给我下药,不过是想着借我的名头败坏阿九的名声,好叫颐殊对阿九心生厌恶,若是我轻薄了她,而她则是那个心系颐殊,抵死不从的贞洁女子,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