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悦萌一直没去公司上班。
电话关机、躺在单人床里抱着她的熊先生,浑浑噩噩三天又三天。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刮风还是下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不,她从来都没任性过,只有绝对的服从。
“悦萌,多少吃点东西吧!”
佟悦萌睁开眼,扭头朝房门看去,“张婶,别叫我悦萌,叫我萌萌。”
她真傻,因为所有人都管她叫萌萌,只有时翊管她叫悦萌,无非是个称呼而已,她居然这么在乎。
张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门,气势冲冲的进了屋将窗帘拉开,她本以为佟悦萌会哭肿眼睛,没想到她竟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张婶,太亮了,晃眼睛。”
“臭丫头,赶紧给起来,你这样是想担心死我吗?”
对她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她居然被骂得满心温暖,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张婶连忙俯身帮她收拾床铺,“你怎么把主卧大床的床单被罩铺在这里了?”
佟悦萌连忙拦住她,“没什么,我很喜欢新婚这套艳红色的床品。”
喜欢啊,那是她跟时翊开始的地方,原来喜欢上一个人,连一些琐碎的枝梢末节都变得尤为珍贵。
她想起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佟悦萌自我安慰,这样的选择,她便能成为时翊心中的永恒吧,像似床前明月光,像似心口朱砂痣。而张溪桐,永远都赢不了她。
消沉了好几天,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她将手机开机,布灵布灵的提示音,足足一分钟才安静下来,然而没有一条提示音是来自时翊的。
失望自然是有的,可她告诉自己,千万别犯贱!
她正翻看着信息,电话就打进来了,劈头盖脸的骂,“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今天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报警去了!”
佟悦萌揉了揉太阳穴,“大班长火力真足!”
田一涵被她气得半死,“自从自主实习开始,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班只有你的实习证明还没有企业印章,你到底还想不想毕业了?”
实习证明,她给忘得无影无踪了,怎么办,要去找欧时人事部盖章吗?她不想去,更不想跟时翊碰面,她怕绷不住。
她想起时振钟那句“年底之前必须登记,明年夏天必须结婚”的最后通牒。
时翊和张溪桐。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上午十点学校组织毕业照,晚上的散伙饭已经订好酒店了,你快点吧实习证明送学校来,别人的毕业证都已经做好了,就差你了!”
佟悦萌收起心思,“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佟悦萌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应该还来得及,她给秘书主任打电话,本来那几个小秘书就都滚楼梯了,她又无故旷工,估计得挨批,然而电话接通,秘书主任却嘘寒问暖,“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儿,都解决了吗?”
佟悦萌反应了一下,应该是时翊替她找了借口吧,她顺着这个理由敷衍了几句,开始说正事,秘书主任答应的挺痛快,让她拿着实习资料去找她签字盖章。
半个小时她就到了公司,偌大的秘书办里只有主任一个人,看起来挺忙的样子,佟悦萌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声音都小了,“主任,麻烦你了。”
主任抬头,马上又低下处理工作,“你来了,拿来吧我给你签字,已经跟人事部沟通过了,他们会给你盖章的。”
佟悦萌将实习证明递上去,“时总呢?感觉整层楼都空空的。”
主任飞速签字,“时总去北京了,上次那个会议没参加,惹了不小的麻烦,他去处理了,不过放心,张总也跟着一起去了,听说她跟那边的人关系匪浅。”
佟悦萌深吸一口气,笑了一声,“哦,他们,去几天啊?”
主任将签好的实习证明递给她,“你请假那天就走了,估计再有两天就回来了吧!”
佟悦萌没忍住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了声,“那么久。”
“事情比较棘手,不过,可能两个人借机四处玩玩了吧,毕竟很难有空闲腻在一起。”
慌乱。佟悦萌将掉在地上的实习证明捡起来,“那我去找人事部了,今天毕业典礼,明天我就可以回来上班了。”
逃跑一般,办好实习证明,佟悦萌飞速离开欧时,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学校将毕业证拿到了手。
大班长田一涵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说吧,从实招来,跑哪神去了。”
佟悦萌环视整个校园,青青草色的球场、林荫小路的延伸、教学楼的屹立,网球场的喧嚣,还有、很多很多。
毕业了,连同她的青春都要被流放了。
二十二岁,如花似玉般的年岁,可她却都经历了什么?
她看着重重如山般的人潮穿着学士服站在操场上摆出造型奇特的姿态留念,突然间就感叹,一下扑抱住田一涵,什么也说不出。
田一涵被她抱得一愣,率先哭了起来,“你干嘛啊?同班四年也没看你这么感性过,你这不是诚心充当催泪弹吗?”
田一涵推她不开,结果又有几个女生凑过来,抱成一团,全都眼泪叭啦抽鼻涕。
幸好有男生过来提醒要拍毕业照了,几个女生才抽抽涕涕的掏出镜子补妆,一上午在校园里闹闹哄哄的,就好像大游荡一样,拍了很多照片纷纷发朋友圈纪念。
佟悦萌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好,很适合让她暂时遗忘一些事物,自从跟陈默举行婚礼那天开始,她就没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短短数月,经历了太多事情,让她有种被迫长大的感觉,果然还是跟同学们疯在一起,才有年少轻狂的样子。
不过晚上吃散伙饭的时候,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彻底变了,不知道应该说是一整天大家都在强忍着,还是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屋子,四十多人,男生倒还好说些,女生基本全都哭了。
毕业,就像一盘棋散了,东南西北掉得四处都是。
有些情侣抱头痛哭的说分手,有些情侣则是撒狗粮的牵手许诺永久,有些一直不敢表白的满屋子大喊我爱你,有些疯狂的则是躲在角落里热吻……全都乱套了。
佟悦萌坐在圆桌前,狠狠灌了两瓶酒,起身,举手,“报告老师,我结婚了,陈家阔太太。”
有人为她尖叫鼓掌,大学四年,只要有男生对她告白,她都会说她将来要嫁给那个她一直追着跑的男人,确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佟悦萌捂着嘴打了一个酒嗝,傻笑了一下,“不过,那个男人出轨了,在婚礼当年跟着小三跑了,呵呵,是不是跟狗血?”
佟悦萌操起酒瓶子又喝,能畅所欲言真他妈的痛快。
“然后,我爱上了别人,可是已经晚了。”
“萌萌……”田一涵一下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他妈的爱上一个有婚约的男人,我是不是太坏了,来来来,点歌,给我来一首《相见恨晚》。”
佟悦萌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的走到点歌台,这场合实在是太适合她了,好几天她窝在家里都发泄不出来,找不到出口,就好像一只困兽,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真的是斩不断理还乱。
唱到一半的时候佟悦萌就唱不下去了,不过她没哭,回头的时候反倒大半个屋子的人都在哭,佟悦萌笑,举着麦克风,“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声名狼藉,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
或许是安慰,或许是年少,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她不会。
好幸福。时间啊,总会变成良药去抚平那些凹凸不平的伤口。
佟悦萌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瓶,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跟着这群人换第二场的,如何她是清醒的,她肯定不会来酒吧这种地方,毕竟有过不好的回忆,可她就是想要疯一疯,醉一醉。
整整作了一宿,凌晨四点酒吧打烊她才打车回家,天刚蒙蒙亮,她在门口下车,手里的背包不见了,居然只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连打车费都是用手机付的。
头重脚轻,即使穿着帆布鞋也走出了S路,她停步,嗤嗤的笑,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放纵过,她将酒瓶举起,反正都是醉,索性别浪费了。
一道黑影冲过来,她看不清,本能的回头朝身后看去,这里就只有她,不管了,全世界都跟她没有关系。
刚喝到口的红酒一瞬间就没了,酒瓶子被抢走,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气愤的扬起手,朝她挥过来。
她的视线里有两张男人脸,有两只男人手,她将脸凑上去,“有种你打啊!”
男人终究是没打。
她笑,俯身拿过男人手中的酒瓶子,绕过去,向前走…… 婚外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