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澄僵硬了半晌才微微转过脑袋,见着景封一脸怒容地看着她,她从未见过他真正表露愤怒的时候,但此时的景程澄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笑了笑,低头不看他,微微松开手,“小爸爸应该没有近视吧,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景封眸光一瞬幽深,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两人对视,她眸中有水雾,但更多的是血丝,看了心惊。
将她揽入怀中,景封心下一软,轻拍着她的后背,“小景,回家,嗯?别闹了。”
“闹?我没有闹。”
她一把将他推开,转而走到张浩林的背后,冷眼瞧着他,此时,她是就像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不要让他进来。”
“你再说一遍?”
景封沉声道。景程澄瞪回去,一字一顿道,“我说,不要你进来。”
他身子晃了晃,景程澄强忍住心底的异样,她迅速来到方皓身边,手捏着他的下颚,将杯中的东西往着他嘴中灌。张浩林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划过一抹不忍。
景封更是黑着脸,他大步向前,而张浩林的手下没有一个人敢拦着。
景程澄是被他扛起来的,她不断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他却无动于衷。
她疯了一样的朝着他的肩膀咬去,他却只是僵了一下身子,还是无动于衷。
等到景程澄离开后,张浩林眸光微冷的看着方皓,他已经气若游丝,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陈诺好似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张浩林。
“把这里收拾干净,把他给我关起来。”
“是。”
话落,他出了门,看着下面景封的车绝尘而去,没想到,一个方昌杰,竟然让她发了疯。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重重的叹口气,他眸中划过一丝无奈,这些肮脏的东西,不应该让她动手,但这个女人的怒气,总得有人来平息。张浩林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一种无力感。
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要了。
这种人,往往是最适合在他这个行当混,却奈何,只是个女人。
木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眸光放远,声音淡淡,“我当初,有她这样闹腾吗?”
怔了怔,张浩林侧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眸中划过一抹讶异,她又看了一眼外面,也随着回了屋内。
阿布看到景封扛着满手是血的景程澄回来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忙要去找医生,被景封拦住了。
“没有我的允许,今天谁也不准靠近小姐的房间。”
“是……是!”
阿布僵硬住身子,眼见着景封将景程澄扛到她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他直接拿了一杯冰水往着她脸上泼去,本来已经挣扎出的汗渍,再遇到这样的水,她心神一凛。
瞪大了眼睛,她眸中带着恨意的看着景封,他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中的玻璃杯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指已经泛白。
两人对视有十秒钟的时间,她忽然红了眼睛,别过脸,看着窗外。
“我知道。”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
景封紧皱了眉头,眸中一痛,手动了动,却终归是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知道什么?”
“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让方皓去拿转让书,方昌杰恰好在那个时候死,故意激怒我,我都知道。”
“知道还往套子里钻?”
她没有说话,心底却已经默默的回答了,是啊,就是要往套子里钻,她什么都没有了,拉一个人陪葬也挺好的。
只是她没有说出口,她没办法对着景封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她哑着声音问,景封心底一阵触动,他将杯子放下,坐在床沿,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声音格外轻柔,“小景,等你过去了这个坎,回过头来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并不能让天塌下来。”
“可是,我不想过去。”
她眸中带着水雾的看着他,绝望,祈求,仿佛是在祈求安乐死的病人,他们被病痛折磨到想立刻放弃自己。
手下一个用力,他将她拉起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不留丝毫的缝隙,他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暗哑,他没想到,方昌杰的死,竟然对她造成了这样大的打击。
“小景,听话,你过不去,我怎么办。”
这些话在景程澄冰冷无情的心脏上又被弹回来,好像从未出现过,只是此时景封温暖的怀抱,让她紧绷着的身子,有那么一瞬柔软。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空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景封心底松了一口气,将她放到床上,只是后背才沾到床,她又立即惊醒,睁开眼睛,对上他无奈的眸子。
“醒过来也好,去洗个澡,总不想身上带着别人的气味吧,洗完澡后睡一觉。”
她怔怔的看着他,也不动作。
见她不说话,他将她抱起来放到浴室,然后出了门。
十分钟过后,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敲了一下门,还是静默的。他心下一惊,急忙开门,却见着景程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瞥了一眼浴缸里放好的水,他眸中划过一抹无奈。
景封重新放了热水,试好水温后,才要出门,景程澄立即从地上站起来,从后背抱着他,死死地抱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身子一僵,他低头,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轻声道,“乖,我去让阿绿来帮你洗漱。马上就回来。”
似乎在考虑他话语的可信度,她渐渐地松开力道,却在景封正要出去时,她又一次扑上来了,“不用,我自己可以洗,你在外面等我。”
“好!”
景程澄松开手,浴室的门被她关上,但开了一条小缝,她快速的洗完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门口的景封不在,她心底一慌。
赤着脚就要往外跑,地上有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景封眼疾手快的她接住,水杯中的牛奶稍微泼出来了一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眸中带着担忧,但也是满满的宠溺。
景程澄却不由分说的揽着他的腰身,“我以为你走了。”
心下一动,景封无奈的单手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床沿上,将手中的牛奶放在她手中,取了干燥的毛巾将她的脚擦干,然后放到床上,拿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好了,把牛奶喝了就睡吧。”
她依言将牛奶喝了,然后躺下,只是,手攥紧了他的衣袖。景封无奈,任由她攥着。
半个小时后,见她已经熟睡了,他这才稍微动了一下身子,给她盖好被子后,出了卧室。
书房中,阿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事情调查如何了?”
“那把匕首上有小姐的指纹。”
“你说什么?”
“张浩林那边估计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根据方皓的说法,他那时候是想对小姐做什么,小姐就是拿着那把刀抵抗的。”
眸光一瞬幽深,景封声音淡淡,“只有这一种指纹?”
“没错,只有小姐的指纹。”
深吸口气,景封微皱了眉头,“冷羿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
此时,敲门声响起,景封看了一眼阿布,他立即过去开了门。
“外头有个叫陈诺的要见景先生,说是帮张浩林先生带个话。”
阿布回头看了景封一眼,见他点头,他这才出声道,“让他进来。”
“老大让我帮忙带个话,那股权转让书是冷羿吩咐方皓去拿的。至于杀人的,应该不是方皓,但估计也是与冷羿有关的人,否则,不会那么清楚他的行动,恰好算准了时机。”
景封眸光微转,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不论怎么说,景小姐也是我们黑帮公认的嫂子,更何况,方昌杰也是老大敬重的人,这件事,也算我们一份。”
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诺,景封淡漠道,“婚礼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景,不嫁张浩林。”
挑了一下眉头,陈诺丝毫不惧的对上他的眼睛,眸中带着狐狸一样的笑,“是吗?难不成女儿要嫁给养父?”
眉头微蹙,景封冷瞥了他一眼,他却已经转身,“你想过她能否接受吗?就算现在接受,以后呢?”
景封眸光一瞬幽深,怔了片刻,吩咐了阿布一句,“不论如何,先将小姐的嫌疑洗刷掉,拿到方皓手中的股权转让书,必要时候,让他先将黑锅背下来。”
“是!”
景封起身离开,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觉都不安稳的女人,娇俏的脸已经皱成一团。
恐怕是在做恶梦。
算起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她做恶梦。
之前便因为做噩梦将后背的伤都蹭裂开了,嘴中一个劲儿的说不要,当时他就在床边,见她快醒了,担心她看到后多心,便故意退回到沙发边上,假寐。
那时候,只是纯粹的想要知道这个养女到底想做什么,而现在……
想都这里,景封眸中划过一抹异样。
正在这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醒了?”
床边,景封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嘴角晕开一抹笑,“关于方昌杰的葬礼和方皓的事情,我有必要和你说说。” 重生做朵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