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对方只黑着脸给了她两个字,哪有人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吵着要出院的。
景程澄不依不饶,这样已经说了不下十次,几乎每过十分钟提上一次,终于,景开听得不耐烦了,直接堵上红唇,“看来你是力气太多了。没地方使,正好咱们补上洞房花烛。”
说着,他就作势要去解她身上的衣服,面色一白,景程澄瞪大了眼睛,“别……我伤口疼。”
景开的手在她衣领的地方已经停下来了,嘴角微微上扬,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现在知道伤口疼了?往后再提出院,我便当你是想和我补上洞房花烛。”
“你……”小脸一红,她对景开见涨的无赖气质表示不解。
对方却笑得格外狡黠,伸手捏了捏小脸蛋,没好气道,“你这样急着回去,该不会是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想法吧?”
面色一凛,她没说话。
景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贴在她耳垂的地方,轻声道,“你看,你做了这么多,最后还让自己爱上了我,小景,你该明白了,羁绊越深,越是放不下,不管是爱还是恨。懂吗?”
“所以,你是在间接地告诉我,其实你是爱景封的,也是恨我的吗?”
盯着他的脸,她顺着他的话说,故意将爱恨颠倒。
愣了愣,景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为她的敏捷反应。眸光微闪,浅笑道,“可不是吗?你有时让我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一口吞下你,吞到肚子里,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顺势,他又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景程澄眸光微闪,长得漂亮的人,再怎样凶狠,都是一种美。这是老天的偏爱,她每每憎恶他又看到那张脸上的笑靥时,这种讨厌就会渐渐地变少。
人都趋于安宁,平安稳定似乎是最终的归宿。只需要一口棺材,躺在里面,面容多么安详。再也不用理会世间的沉痛了。
“我想出院,想回家,不想在这里。”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是在央求,而是在要求。景开愣了愣,他听到了那个家字,一下就戳中了他的心,家,她在说他们的家,莫名的,他心下一动,忽而又笑了。
“好,我们回家。”
终归还是拗不过她,直接坐着救护车回的景家,医院的护士去了两个,医生去了一个,再加上翟东明,两个医生两个护士同时照顾她。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已经可以下床了。
陈诺来找了她几次,秦受几乎每过两天就来一次,景程澄知道,他其实是在守陈诺,但对方似乎是故意在忽视。
张浩林从此后没有出现过,听说木子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听说,丁陌最后还是被司锦抓住了,这件事在司家引起了轰动,因为冷若雨在,丁陌就不可能存在。
冷若雨毕竟是为司锦流过产,司宇无论如何,对她都是袒护和保护的。丁陌的日子不好受,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天,景开抱着一个孩子回来,大概一岁的小孩,白白嫩嫩的,景程澄正在书房看闲书,他进来时动作不大,她没怎么注意到,直到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自己,转头时,见到被他抱着的小孩,脸上带着浓厚的笑。
这一刻,景程澄脑海里只出现了两个字,天使,她仿佛看到了天使。
她笑看着她,肉嘟嘟的小手不断的舞动,没有牙齿的嘴中是粉色的世界,明亮的双眸好像是两个晶莹剔透的葡萄。又忽而心底一慌,莫名的一阵难受,伸手想要触碰,却停在了半空中。
隐约有一个她不想承认的答案在心底盘旋,让她胆怯了。
“小七七,喊妈妈……”
浑身僵住,她不可置信的抬眸,对上景开明亮的双眸,他笑了笑,俊朗的脸上带着的宠溺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艰难的吐字,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询问,“你说什么?”
“妈……嘛……妈妈……”
小孩还不太会说话,兴奋的在地上不断的动着,小手上上下下拍打,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低头看着她,景程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过会见到她,更没想过带她来见她的人会是景开,为什么?
“这是你和他的孩子,当初凌柔会那样做,也有我的成分在里面,扮作景封时,我说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怀着孩子。之后,她便杀了那孩子。翟东明的地方取了我们想要的东西……”
“她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
景程澄突然发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来。这个孩子像是她的,却又不像是她的。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和景封的孩子已经死了,在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
而如今,面前出现一个眉眼像极了自己的小孩时,奇妙的有一种牵连,却又有一丝陌生。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她。
景开愣了愣,景程澄会抵触这个孩子他猜到了,却不想,竟然会这样强烈而清醒。
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他本想通过调理她的身子,再要一个小孩,但经过这次事情,不想再让她经受任何的危险,因此找到景封,让他离开那个地方,把孩子留给他们两人抚养。
“一个……你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她现在人呢?”
“已经去世了。”
她身子僵了一下,声音平静的问道,“什么原因?”
“难产!”
多余的话已经无需再说了,景开手上的医疗条件怎么会有人难产而死。除非,他们不想救,或者,他们要她死。
也是,那个女人和李冰又有什么区别,子宫借给他们景家,生下一个小孩后,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所以,最后李冰也是难产而死,到底是真的难产,还是别的原因,谁又真正的深究过。
“妈……”
突然,站在地上的小孩拍打了一下景程澄的膝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后,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
景程澄笑了笑,她伸手抚上小孩的脸,你知道吗?你爸爸,为了救你,把他的腿给了面前这个伯伯,你知道吗?因为你,你爸爸抛弃了你妈妈,你叫小七七对吗?可是你不是方七七,妈妈也回不去方七七了。
这些话,她都在心底,默默地对着这孩子说。
她不想将任何的过错加在她身上,但看到她时,心底就会难受,一种撕心裂肺的难受。景程澄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无私的,更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自私。
不应该的。
她的孩子应该由她来守护,应该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她的孩子已经死了,为什么小爸爸还要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孩子去与这个人做交换。
她慢慢的从凳子上滑落下来,手捂着脸,嘤嘤的哭起来。
景开面色一凛,忙将地上的小孩抱起来,到门口后交到凉衣的手中,然后进门,抱着景程澄的身子。
“她是你的血肉。”
“她不是。”
“小景!”
景程澄抬眸,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她定定的看着他,“她不是,她是那个女人的骨肉,景开,你不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她这是我孩子的一个细胞,不是她。只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你知道吗?”
“你……”
景开语塞,于他来说,这个女孩拥有她和景封的遗传物质,就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但对于她来说,这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便算不得是她的。
怔了怔,他静静的看了她很久,后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浅笑道,“不是便不是,我送回去就是了。”
“送到哪里去?”
“别了,养着吧。”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率先回答了。
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景开没有再说话。当天晚上,景程澄接到陈诺的电话。
“嫂子,长时间昏迷对人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再拖下去,就算他醒过来了,或许也会落下什么病根。”
紧皱了眉头,景程澄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她站在阳台,看着下面景开穿着T恤,陪着小七七玩耍的场景,脑海中从未有过的四个字出现了,现世安好。
“嫂子?”
陈诺又喊了一句,景程澄忽而回过神来,笑了笑,“好吧,今晚十二点前,我这边会好,你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来这里接他。”
“好。”
挂断了电话,她看着天上的孤月,不知在想什么。
楼下,凉衣走到景开身边,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身子僵了一下,抬眸看着阳台上的景程澄,又看了一眼凉衣,朝着一旁的莫辞喊了一声,“你们去一趟岛上,帮我拿一样东西。”
“现在?”
“对,现在,很重要。在景家书房的抽屉里。务必要亲自拿到手,然后送回来交到我手里。”
“可是今晚……”
凉衣紧皱着眉头,眼底带着一抹担忧。
景开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两人驱车离开,景开怔了怔,整个人顿时被悲凉包围住。最终,她还是做出了选择,而他,决定遵守她的规则,两人结婚后,头一次妇唱夫随。
晚上,她走进卧室时,景开正背对着她,床上躺着的小女孩呼吸清浅,他大大的手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身体,温柔得不像话。莫名的,眼泪就冲出眼眶,她忙转过身子,背靠着墙站了很久。 重生做朵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