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奇妙的声音,简单的叮咚之声却好像有着属于自己的节奏和韵律,竟然隐约有我在七重天听到的仙乐那般的感觉。
我被那声音所吸引,现在的柳陌笛应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好奇心驱使我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驰而去。
那声音竟然是从紫薇宫中传出来。
只是在我到达紫薇宫的时候,那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意引诱我到来。
我也不多想,一步跨入紫薇宫内。
我看到了苏流儿的父亲。
月白色的长袍遍洒了遥遥的星光沿着身形柔顺地垂扫在地,银色的长发未挽成髻如瀑布般披在肩背上。眼睛紧紧地阖着,银色的睫毛长长的卷起,沾染了星光,熠熠生辉。
他安静地立在原地,偌大的水晶宫空无一人,星光如水,在他的周身温柔的流转。
我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双眸紧闭,若不是胸脯在轻微的起伏,我甚至会觉得,他已经死去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一个白色莲裙的女子踏着星光飘然而至,半透明絮花裙裾在身后翩飞,皎洁的光披洒在她长长的发和瘦削的肩上,泛着柔和的反光。她裸露的玉足轻点,飘落在男子面前,身后拖着的裙裾扫在水晶地板上。
“二师哥?”她刚刚落在紫薇宫内,便启唇轻声唤道。
男子紧闭的双目微微跳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唇鼻间的气息稍稍急促,然而只是一瞬便继续陷入沉睡,微微起伏的胸膛,缓缓跳动的心脏。
“你要沉睡道何时呢?”如梦杏目半闭,柳叶般的眉微簇,轻声叹息。
看来这里的时空错乱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我不过离开片刻,这里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事情。
白衣女子轻轻伏在男子的怀里,道:我还记得那日为仙脉一事来找你,你让苏流儿带了星辰塔去尘世寻青晓和宴青杉,谁料流儿刚走一个脸上掩了黑色面纱的男子就出现在了紫微星水晶殿。
女子自言自语,我却猜了个七七八八,看来他变成这样多半是与黑袍巫术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甚至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形,黑袍巫术师突然出现,没有理由的就直接同二人厮打起来。黑袍巫术师的神力,自然不是他们师兄妹二人的仙脉之力可以抵抗的,更何况他们还失去星辰塔,她的二师哥为了保护她逃走,拼着重伤的身子发动仙术把她送走。而当她再次来到这里时,二师兄却已经是如今这个样子,陷入沉睡。
只是我不明白,黑袍巫术师为何要难为区区小千世界的两个普通的仙人。
我想着的时候,女子再次开口了。
“二师哥,你可要快些醒来。我已经失去了大师兄,可不能再没有你。”女子喃喃自语,纤长的手指抚过男子斜飞入鬓的浓眉,提拔的鼻梁,和凉薄的嘴唇,最后轻轻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微微闭了眼。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向我的方向,刚刚闭上的眼眸骤然睁开,射出两道寒光死死的盯在我的脸上。
我想这里应当是有什么危机发生吧,却在这时,听到女子一声惊呼道:“你是青晓?”
她的话仿佛一把利剑直接落在我的心头。
“你看得见我?”我难以置信道。
“虽然不知道你刚才是如何藏匿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不过这里是紫薇宫!”她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威严和骄傲,尤其是提到紫薇宫的时候,更是有一点不可磨灭的傲气和自豪。
听了她的话,我才明白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被她发现。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显形,不过自己心里也明白幻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随意到没有在这件事纠结太久。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而且鬼鬼祟祟,回答我!”
女子的质问不容置疑。
我也不打算隐瞒,实话道:“我听到一阵奇妙的音乐,所以赶了过来。”
“奇妙的音乐?”女子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眉头不展,显然是思索无果,继续问道,“那为何又要藏匿在这里,偷听我们的谈话?”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她这个问题,难道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幻境,我之前是无形的,可现在出于我也不明白的原因我变成了有实体的?
这样的解释换作是我也没法相信。
我索性缄口不言。
她显然是不满意我的态度,冷哼一声道:“不要以为你不说,一切就可以容易的过去。”
她抬起一只芊芊玉手,朝着我的方向一握,我感受到空间的扭曲,不过她终究只是小千世界的一个仙人,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我甚至都没有抬手,只是一个简单眼神就让她单膝跪地。
我这个眼神中可是蕴含了师尊教我的三清之道。
虽然我的道在师尊眼中还很幼稚,放眼整个七重天也不过中等偏下的实力,不过在这小千世界中,我就是主宰。一个眼神中蕴含的道自然不是她可以抵挡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此刻女子说话都有些艰难了。
“我没有恶意。”我淡然道,便收起了压在对方身上的道,“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女子站起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尽量。”
我莞尔一笑,表情很轻松,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表面这么轻松。
“第一个问题,你们说的大师兄是谁?”
“大师兄自然就是大师兄。”她淡然道,“当时我们的师尊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共留下了六条仙脉和三个弟子,我们三人分别拥有其中的三条仙脉,大师兄自然是最强的轮回脉。”
“那你们的师尊又是谁?”我继续问道。
“我们的师尊自称木道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听她说出木道人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只知道木道人在大千世界之初便领悟天地之道,然后离开大千世界,谁曾想,他留下的三个弟子竟然在这方小千世界中。
我心中惊愕,不过表情依旧平静。
“那你的大师兄现在所在何处?”我问。
女子白了我一眼,冷冷道:“要是我知道他在哪,我还会苦苦找寻他这么久嘛?”
“不过你身上就有着和大师兄相同的气息。”女子突然看向我道。
“虽然不知道为何我身体里会有他的气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毫无瓜葛。”我淡然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听我说出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没有如我猜想的那般震惊,只是随意的点点头道:“你身上的气息比我大师兄要强大的多。”
她的平静让我多少还是有一些惊讶的,只不过这份惊讶没有显露出来,我也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女子突然皱皱眉头道:“为何这个人的灵魂这般奇怪?”
“什么人的灵魂?”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她看了看我,微微颔首道:“我的仙脉便是生死脉,掌管着这方世界所有人的生死,我刚才发现一个前往始祖之地的灵魂很古怪。”
“哦?”我虽然隐约猜出了这个灵魂会是谁,不过还是问了一下,“他叫什么名字?”
意料之中的名字“柳陌笛!”
“那个始祖之地又是什么地方?”我问。
“所有灵魂开始的地方,我带你去。”女子道,说着我便在她气息的牵引下来到一方奇异的空间。
我看见柳陌笛一个人黑暗中漫无目的飘飞,他此刻应当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毕竟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飘渺的感觉。所以我看他的表情很平静,无所谓惶恐,无所谓期盼。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却突然听到飘渺虚无里传来幽幽的声响,像是夏夜里草木深处的蝉鸣,却又像是空谷雨后的溪响。
“柳陌笛,你随我来。”
声音时远时近,时而低闷,时而清亮,萦绕在他的耳畔,绵绵不绝。下意识的柳陌笛开始随着声音的指示移动。
这个声音自然就是我身边的女子发出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做,我也只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不知过了多久,千万年或是一瞬,对柳陌笛来讲是千万年,对我来讲不过是一瞬,我们的眼前豁然开朗,不辨乾坤的偌大时空中,林立的石碑绵延不绝,残破的碑面纂刻着远古而风蚀的图案,似有经年的风吹过,石碑间吟唱着古老的歌,低沉哀婉,声声如诉。
转瞬之间,柳陌笛便出现在一个石碑之前,手掌抚过粗糙的碑面,指尖画遍每一笔深深的图纹。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发芽开花,自己的,抑或是别人的。尘世间事事因果牵连,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悲欢。浮生碑上,绘尽浮生,所谓生死所谓姻缘,一切皆为虚妄,唯有不念不思,不恨不爱。
我不知道为何柳陌笛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情绪,可是我突然察觉到一丝足以致命的危机。
“不好!”我心中惊呼。 华夏世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