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沈氏眼皮一抬,“怎么,不许我陪送这个?”画秋在她面前将方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由老坑翡翠雕制而成的蝴蝶玉佩,一见便知价值连城。
沈挚一看这块玉佩,整张脸都已经白了。若说这仅是一块玉佩也就罢了,可这块玉佩却并不寻常。这是当年晁沈氏的高祖父获得功名建宗立府的时候,由当时的皇帝亲手赐下的。这块玉佩不仅价值无可估量,更代表着帝王对沈家的恩宠。
后来那位老令君去世之后,子孙便将这块玉佩视作传家之宝,一向只有继承家业的宗主才能得到。唯独晁沈氏之父,沈挚的祖父当年对女儿宠爱有加,出嫁之时便将这块玉佩放在了女儿陪嫁之中。
原本族中还有许多人对此不满,但是老令君一力坚持说沈家的运势不在一块玉佩上面,是而无论旁人如何劝说,晁沈氏最终还是带着这块玉佩嫁到了晁家。
后来晁沈氏住回娘家,这块玉佩也就就跟着回来了,族中的闲人这才渐渐闭上了嘴。这两年沈挚还想着要如何劝姑母,将这块玉佩留在沈家,最好是能够传给沈凌云才好。可是看如今姑母这个意思,完全没有留给沈凌云的意思了。
“你祖父当年说过的,这玉佩只是一个恩典。沈家的荣光不会简单系于一块玉佩之上,只是我很喜欢它,所以就决定把它留给三娘了。”
“姑母……”沈挚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话来,“您真的打算要把这个放在三娘的陪嫁中?”
晁沈氏重重的点了个头,“不光如此,我还会给三娘添妆,具体添什么你们夫妻两个就不用过问了。四娘的嫁妆已是比她姐姐好了许多,我就不管了,只凭你们夫妻自己去准备就是了。”
沈挚的脸色算不上有多好,不过他也了解自家姑母的脾性,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要是决定把这块玉佩给了沈青绵,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是不管用的了。
“姑母偏爱三娘,要把这块玉佩陪送了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添妆之事,若是姑母太过厚彼薄此,只怕是会让人说出闲话来。”姚氏心知晁沈氏手底下的产业不少,不免还想给心爱的小女儿谋些利益出来。
谁知晁沈氏轻哼一声,手里的茶盏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姚氏身子一抖,有些胆怯的看向晁沈氏。只听见晁沈氏说道,“你们给三娘四娘准备嫁妆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偏心了,倒是来这儿责怪我这个老婆子了?!”
姚氏闻言立马起身垂手站在下首,“蕙娘绝无此意!”
“有没有此意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们心里想要巴结瑜贵妃,我明白也理解你们这个想法。所以四娘到手的田地都是上好的,而三娘陪嫁的田地看起来不少但质量却上不去。还有陪嫁的首饰,就连制作的工匠都有差别。连我都能看出来的差别,你们真当皇后娘娘看不出来?”
晁沈氏嘴角的冷笑怎么样也掩饰不住,“别以为皇后多年失宠,陛下就能看着你们这么糟践皇后母子,你只当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别人看来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皇后如今还是中宫,她的兄长可还在边境掌着几十万军队呢!”
这下就连沈挚也坐不住了,他已经明白了晁沈氏话里话外的含义。皇后虽然失宠多年,可是中宫地位始终还在,袁大将军也始终都是陛下身边的重臣。自己若是一味的抬举四娘,得罪了皇后一族不算,只怕是在陛下眼里也都成了自己私下为皇子站队的证据。
他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阵冷汗,沈挚这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自己只当是嫁妆看起来差不多就够了,却没想过会有人会对嫁妆的具体内容好奇。
晁沈氏窥见沈挚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于是抬手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你也不必再有什么改动,你奉承瑜贵妃也没错,你就按照之前的准备给四娘准备嫁妆就是了。至于三娘这边,你什么都不用管,我自然会给她添上最合适的嫁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母了。”沈挚脸色灰白,低落着声音跟晁沈氏道了谢。
等到夫妻俩出了静祥斋回了正禧堂,姚氏一边给沈挚换衣服一边说道,“姑母今日是在怪我们薄待了三娘吗?”
“算不上什么责怪,只是提醒咱们,不要小觑了皇后那边的实力。万一来日咱们都看走了眼,引得皇后怨恨咱们家就不好了。”
姚氏低呼一声,“会有这样的事吗?瑜贵妃和八皇子形势正好,难道也会出问题吗?皇后分明是失宠多年的人了。”
“姑母和宫中孙太妃一直交好,也许太妃口中会露出些别的口风什么的,姑母才会这般提醒我们。”沈挚面容严肃的说道,
“那...嫁妆怎么办?若是此时突然换了,只怕也会引人注目。”
沈挚摇摇头,“把三娘嫁妆里陪嫁的那些田地都给换换,另外她身边的人你也盯着点,别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丫头跟着过去。”
沈挚夫妇打定主意之后刚过半个月,中都城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一直驻守在外的袁大将军突然带兵入城,浩浩荡荡十万儿郎入城的时候,把都城里所有的百姓都给镇住了。
后来朝臣们才知道,是陛下给远在边境的袁大将军下旨,破例允他回京述职,顺便也参加一下自己外甥的婚礼。这一举动让人不由想要细细思量,陛下此举分明是在告诉众人,袁大将军仍旧是国之栋梁,有这么个国之栋梁在,只怕皇后和七皇子也没那么容易被扳倒。
朝中风向并未因此发生太明显的变化,而沈府却着实发生了大变化。晁沈氏当着沈府众人的面,将自己手底下的不少产业交给了沈青绵做陪嫁,外加上沈青绵手里本来就握着几家铺子,她的身价登时倍增。
加上此时袁大将军回京,都中人人传言说皇后一族怕是要翻身了,一时间原本那些不想跟着沈青绵的下人们纷纷都想着要跟沈青绵一起出门了。
“今儿外面二院的柳嫂子来了,说是自家女儿年龄相当,想随身伺候着娘子,被莫春姐姐给一口打发了。还有后面厨房的王大娘的孙女,说是也想跟着娘子走......”静祥斋里,沈青绵手里捧着一方帕子绣着,听见新来的小丫头春桃絮絮叨叨的跟自己念叨着。
春桃是莫春为沈青绵新选的侍女,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人却憨厚,干活也格外麻利。被莫春调理了一阵子后就直接到了沈青绵跟前伺候。如今看她虽然说得多,但是条理十分清楚,把这些重重叠叠的人都给说清楚了。
晁沈氏脸色如常的喝着茶,沈青绵也淡定的绣着手中的帕子,过了片刻才放下帕子,“我这边的人早就选好了,你没跟他们说清楚?”
“奴婢哪儿能不说呢,早就都跟他们说清楚了,可他们还是在那儿嘴嘴舌舌的不肯放我走呢!”春桃说的有些激动,“可把我拉过去连口茶都不肯给我喝,谁要给他们办事!再者说了,院里的人都定下来了,他们的女儿若是要过来就得把别人打发掉,这样得罪人的事我才不干呢!”
沈青绵闻言不由笑了出来,心里便更能感觉到人情冷暖,忽然听见晁沈氏道,“三丫头,如今你可是府里的香饽饽,这事你怎么看?”
“如今袁大将军回来他们就看着我好想要巴结我,等到来日袁大将军走了七皇子那边又安静下来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抱怨我。皇子府前景未知,自家的仆从又离心离德,这样的日子任谁也不好过。所以青绵也下定主意,除了我选的那些人,其余人我一概不用!”
晁沈氏满意的点点头,“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不过我看你娘十有八九会给你塞个人过去,到时候你当如何?”
“母亲塞过来的人我自然是要留下,可她也得明白这么一个道理,她跟过去是帮着旁人伺候我的,不是来给我当祖宗的!”沈青绵嘴角一弯,眼里忽然升腾起一股气势,让人看着不由心生畏惧。
“你能想明白这些便是最好的,毕竟皇子府不是旁的地方,里面的人事定然也复杂难言。况且你还是为了三郎嫁过去的,我总是怕那边有人为难你。”
沈青绵闻言不由默然,沈凌远伤人是板上钉钉之事,徐玚已经明言过说他不会怪自己,但是皇后娘娘身为中宫,袁贵妃身为五公主亲母,这两人恐怕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印象吧。
“皇后娘娘为人最是大度豁达,我不担心她对你不好,我只担心袁贵妃给你暗地里使绊子。”晁沈氏面容严肃起来,“有件关于袁贵妃的事情,我得先告诉你,来日也许你会用得上。” 重生之青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