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微微一震,楚元策刚刚说什么?
他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我说,我们结婚吧。”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精心编织了这些语言,对他做最后一击,希望他能悔婚,希望能让宋敏的希望落空,可到最后,他还是不信,或者,如她猜测的那般,他不稀罕。
是啊,楚元策是谁?如果轻易就相信一个女人的爱,轻易就稀罕一个女人的爱,也不用等到二十八岁还没有女朋友,要通过红颜会来解决终身大事了。
男人逼视着她,晚晚迎视着,大脑在飞快的运作。答应楚元策,就报复了宋敏,但因为孩子一事,楚元策对她的怨恨,加之她入了楚家这座虎穴,想要抽身而退,并非易事。
“楚先生不必受我之激,对婚姻盲目的做出选择。我爱你,是我的事……”
“呵。”楚元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束晚晚,你连一个谎都说不圆,让我怎么信你?”
他眼底残留的那一抹极轻极淡的希翼最终散去,他的俊颜恢复到冷漠无情:“你让我悔婚,总该给我一个新娘替代。或者,除你之外,你还有更好的人选推荐?”
楚元策果然是个生意人!
晚晚沉默着,楚元策逼近一步:“怎么?宋修那样对婚姻不忠的人你都能嫁,到我,你反倒怕了。束晚晚,你的爱呢?”
无尽的讽刺!
“如果楚先生确认,结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么,我答应。”她掐着手心,他说得对,宋修她能嫁,楚元策她也能嫁,心在自己身上,嫁谁不是嫁?
嫁宋修,要提防整个宋家,并不比嫁入楚家轻松,所以她是在怕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仿佛自她的双眼瞧见了她的内心。
她坦然迎视着:“还请楚先生先发悔婚公告,我无意做人小三。”
“呵。”又是一声冷笑,男人缓缓站直了些:“束晚晚,你记住,利用我,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男人丢下话,大步离去,在门口回头道:“明天上午九点,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凌城市民政局门口,你来,悔婚公告就发!”
璇萝厅的门来来回回,晚晚缩在位置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何止利用楚元策,她还利用了那个她怀胎六月从未谋过面的孩子,更甚至,利用了自己。
这个选择,她不知道是对是错。
忘了是怎么回到家的,家里安安静静的,向兰出去了?
灯打开,向兰的卧室门虚掩着,下过雨,不知道她窗关了没有。
晚晚推开门,被屋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向兰躺在地板上,白色的药丸散落一地。
她吓得面如土色,费了些力气才勉强镇定下来,立即拨打了120.
向兰被送到医院抢救,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医生说幸亏送来得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
晚晚在医院陪了一夜,她坐在向兰的床前,眉心紧皱。
轻轻是向兰的命,二十多天过去了,音讯全无,向兰一定是熬不住了。
指甲掐进了手心,如果轻轻找不回来,或者向兰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宋敏偿命!
一夜没睡,她一大早给陆子胜打电话,拜托他过来帮忙看着向兰,自己则回了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上了些淡妆,打车往民政局去。
她踩着点赶到,楚元策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穿一件暗纹的白衬衫,头发像是特意打理过,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耀眼。
楚元策原本就是一个会发光的男人。
晚晚下车,没有靠近他,径直拾阶而上,要进到里面。
楚元策跟上来,两人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
晚晚并不熟悉流程,之前说要和宋修登记,也是约了人到家里去,除了不熟悉流程,她连民政局的布局也不甚清楚,差点走到离婚登记的窗口去。
楚元策拉了她,往另侧走。他对这里似乎并不陌生,流程似乎也了解得很清晰。他带着晚晚拿表格,填表格,拍照,一系列的流程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晚晚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紧张。
工作人员将钢印敲在两人的合照上,将本子递给两人:“恭喜你们。”
晚晚迟疑的抬头看楚元策,许是错觉,男人的视线自证件上挪开,看过来时,竟带了丝暖意。
怎么会暖呢?互相利用罢了。她利用他报复宋敏,他拿她代替。
两人步出民政局,外面竟奇迹般的放了晴,民政局外面的花坛边,被雨水滋润过的三角梅盛开得十分灿烂。
晚晚立在花坛前:“楚先生是否也该遵守承诺?”
他静默的看了她两秒,最终移开眼去,视线落在盛开的三角梅上:“已经发了。”
女人似乎不信,拿了手机要上网查找,楚元策闭了闭眼:“送你回去?”
“不用了,打车比较方便。”她将结婚证放进包里,挥了挥手。
除了这一纸证书,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事实上,一切都变了。从此,她和他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受法律承认和保护……
九点之后,凌城的媒体都疯了似的转载了一条新闻,关于承泽集团的悔婚公告。
在凌城最富有影响力的凌城日报上,登示着原文。
悔婚公告写得一点都不客气,承泽集团单方面悔婚,因女方生活不检,配图是宋敏的那张照片。
承泽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楚依脸色很不好看。
顾成丰低着眼眸,那边楚元策面窗而立。
“这么大的事,没和家里商量一声就做决定,阿策,你……”
窗前的男人回过身来:“小姑姑以为,商量之后,承泽和晋深还能继续联姻?”
顾成丰接话道:“自然是不行的,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品格和脸面。”
“既是一样的结果,商量不商量又有什么要紧?”楚元策抬腕看表:“两分钟后有个会议,小姑姑是进去听一听还是……”
楚依脸色不郁,拿了包包起身:“你爷爷那边,少不得给你打通电话。人是你选出来的,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底细就定下了婚事,因此次婚变给承泽造成的影响,你最好先想好法子,从别处补回来!”
“多谢姑姑提醒。”楚元策送楚依到门口,回转身,顾成丰挡在身前。
“说吧。”
“说什么?”楚元策绕开他,坐到办公桌后。
顾成丰追过来:“宋敏的情况,你打一开始就清楚。既然想好了,怎么又闹了这一出?”
楚元策挑了挑眉:“我的事,需要跟你交代?”
“我虽没大你几岁,好歹辈份上,是你叔叔。”顾成丰八卦意味颇浓,双手撑着办公桌凑近他:“又有新进展?”
楚元策没有答话,收拾了笔记本要进会议室,在门口淡淡的转回身:“小乔得了个出国交流的机会,估摸着一去就是一年半载,也不知道会不会看上个碧眼高鼻的外国鲜肉。”
顾成丰眼神微闪:“外国鲜肉也不错。”
“我也这么想。”楚元策进了会议室,那边顾成丰拿了手机,调了号码,迟疑了半天,最终低低叹了一声,手机锁屏收进口袋,跟进了会议室。
晚晚在车上点开了新闻,楚元策不只发了公告,还把宋敏的图都PO了出来,可谓有图有真相。
只是这图,他自何处得来的?
她登了微博进去,宋敏上了热搜,底下骂声一片。
之前因着红颜会,宋敏积累了一些人气,这次丑闻一出来,被骂得有多惨可想而知。
宋敏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不只嫁不了楚元策,就连凌城的一些青年才俊,也未必会娶她,想要一个幸福的婚姻,简直白日做梦!
原本也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她惹晚晚也还罢了,现在连轻轻都下落不明,她哪还容得她嚣张?
宋敏的消息一出,晋深股价大跌。
宋宏中和宋修脸色极其难看,早早就回了家。
家里,杜琴还没看到新闻,赵思莹来了家里,两人正和远在外地“进修”的宋敏视频,杜琴对着视频那头的女儿恨铁不成钢:“你呀,就该和楚元策多亲近亲近,你们的婚事一拖再拖,妈真怕会出什么意外。”
“意外已经来了。”宋宏中大步进来,手提包往阿姨手里一扔,走到杜琴跟前夺了手机:“今天之内滚回来!”
宋宏中平时也严厉,但大多时候说话还算客气,此时这一声大吼,不只电话那头的宋敏吓了一跳,赵思莹更是吓得站了起来,站到一旁小小声的喊了一句宋叔叔。
在外面,杜琴整日里晒她和宋宏中的夫妻恩爱,如今当着外人的面被吼,杜琴面子上过不去,跳起来顶了一句:“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女儿是出去学习,又不是出去玩儿。”
见宋宏中脸色阴沉,杜琴到底放低了音量,转了话题:“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意外已经来了?”
宋宏中将报纸扔在她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报纸上,宋敏的照片占了很大一幅版面,她穿着暴露,眼神迷离,被一名打了马赛克的男人抱着,那人大掌落在她高耸的胸上,五指呈抓形。
杜琴脸色变了变:“这……这照片哪里来的?”
“你该看看标题!”宋宏中气急,点着那几个大字:“承泽集团单方面悔婚,只因女方……”
“悔婚?”杜琴叫得很大声:“他们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悔婚?”
“闭嘴!”宋宏中吼道:“你养的好女儿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让人抓到了把柄,你还有理了?”
赵思莹见宋氏夫妇争吵,有些尴尬不安。她咬了咬唇,走到宋宏中面前:“宋叔叔,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宏中对赵思莹向来没什么好感,他冷冷的瞥她一眼,没说话,拾步往书房去。
赵思莹转向宋修道:“事情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敏敏的新闻一出,晋深的股价只怕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如果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道理,宋修自然懂得,这也是他急于和宋宏中回家来商量的原因。
这件事,既扯到了晋深,又不能完全按着公司的危机事宜去走,毕竟也是他宋家的脸面,公司上下都看着,让危机公关来处理,宋家脸面何存?
“你有什么好方法?”问话的是宋宏中,他在书房门口顿住脚步:“都进来说!”
宋修原不想让赵思莹掺和这件事,但想到赵思莹和宋敏平日交好,说不定能帮上些忙,也就没有阻拦。
一行三人在书房落坐,宋宏中脸色凝重:“说说看。”
赵思莹还算沉着:“这件事,承泽那边用了这种方式,敏敏的婚事,只能吹了。”
“你的意思是‘弃卒保车’?”宋宏中问。
“是。”赵思莹道:“当务之急,是洗白敏敏。” 束婚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