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渐天亮才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轻微的声响惊醒。
许是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变得浅眠且警惕,年少时的那些经历练就的警觉又回来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掀被而起,抬眼便对上了男人俊逸不凡的脸。
楚元策穿一件黑色的衬衫,修长的腿包裹在同色的正装西裤里。
他朝她步过来。
有一段时日没见没联系了,再见到他,晚晚脑海不由自主便浮响起尤坤的声音:“听闻魔都楚先生,商场之上杀伐决断,冷酷无情,从未有过对手,只因从未有弱点。……日后,这个传说只怕要被打破了。”
尤坤说,她是他的弱点!尽管她不信,但此时此刻,她却莫名生了丝紧张与喜悦。
“吵到你了?”她出神的功夫,男人已经到了跟前。
瘦了一些,眼睑下有一圈青色的阴影,他之前说最近比较忙,忙到这种程度?
楚元策将包放下,转身进了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想来,他刚下飞机就直奔了这里。
浴室门没有关,他在洗脸,接一大捧水浇在脸上,水声哗哗。
晚晚拿了毛巾递给他,楚元策拭净水渍,转向她道:“还困就再睡会儿。”
她一夜辗转反侧,这会儿估计形容憔悴,让人一眼便瞧了出来。
她抬手搓了搓脸:“不用,天都亮了。”
男人笑:“谁规定天亮就不能睡了?”
虽然他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这一笑,仍如千万树的海棠花开,绚丽夺目。
晚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有力,在关上水龙头,水声消失的时候,尤显得剧烈,她转身往房内走:“唔,没人规定。”
他站在浴室门口:“为宋敏的事忧心?”
晚晚没有回答,她在懊恼这颗胡乱狂跳的心。
“放心,我会处理好。”之前宋敏曝出她和楚元策的照片,制造两人绯闻诋毁她的时候,楚元策也是这句话。
虽然彼时他还勒令过她,不能对外公布两人的婚讯,让她很不满,但不可否认,他的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让她浮躁了一晚上的心,安定下来。
水声再次传来,这次浴室门关上了,想是他刚结束旅途,正在洗浴。
晚晚打电话给张冲,请他帮忙弄些简单的早餐过来。“楚先生回来了,像是刚下飞机,或许需要吃点东西。”
张冲笑:“嗬,体贴了!”
晚晚的性格,从不怕被这样调侃,可此时张冲的这句话,竟让她莫名红了脸颊,甚至试图反驳:“这是人之常情……”
“要些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张冲才不想与她争辩。
“看有没有小米粥,再来一笼蟹黄包吧。如果没有的话,能请你帮忙到楼下过街拐角的蒸吃味买一些来么?”
“没问题。”张冲满口答应,挂电话前又说了一句:“还说不是体贴?”
晚晚待要说话,那边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浴室的水声停了,楚元策简单的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边拿毛巾擦头发边问她跟谁说话。
“张冲,请他送些早餐来。”晚晚据实以告,目光却不敢落在他身上。
事实上,楚元策的身体,她看过很多遍,她甚至记得清楚,他身上的细微伤痕。比如,左肩有一处,自上而下的,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
她可以像以前一样,毫不顾忌明目张胆的欣赏,可她做不到,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所幸男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擦完了头发,将毛巾放回浴室,他光着上身站在她跟前:“也好,吃些东西再睡。”
他……晚晚眼神无处放,瞟来瞟去,大脑有些缺氧,以致于找不到其他的话来接。
“你很热?”男人并不迟钝,她脸颊微红,想是天亮后气温渐渐升上来了,探身开了丝窗。
“啊,是,是有点热。”晚晚拿手扇着:“天气越来越热了。”
为了让她说的话听起来更可信,晚晚拿了遥控器将空调打开。
连话都说得这样断断续续……男人起了疑,凝视她片刻。
被他的目光锁着,晚晚更觉得难受,她背转了身,假意去看窗外的天气,以躲过他的视线。
“你……有些不对劲。”还是没能躲过他锐利的双眼,晚晚握了握拳,她今天这番模样,已经被自己鄙视了十遍八遍了。
“没有啊,哪来的不对劲。”她狡辩。
身后脚步缓缓踏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她揪紧了裙子边缘,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来拉她的手,刚碰到的刹那,她像被触电一般,下意识就要缩回来,但被他握得极紧,微用了力就要将人拉转过身来。
手机响了,晚晚松了口气。楚元策松开她,回转身去接电话。
晚晚仍旧背转了身,面向着窗外,双手搁在窗台上,下意识的摩梭被他牵过的手。
她懊恼这些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新奇,她从未感知过。但她不笨,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她对楚元策,有了感情!
她随即便又迷惑了,她之前是有过一段感情的,也自认为很爱很爱宋修,可对宋修,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她对楚元策,只是有了感情,并不能代表她爱上他了?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认知让她展露笑颜,这样就好,她还有救!
“我知道了。”男人目光望着晚晚的后背,简短的回答之后做出指示:“洛杉矶那个项目,由顾总全权负责,总部那边的事项,由谢煜对接。还有其他事?”
“嗯,就说我近日身体有恙,需要休养,医院那边,你安排好。就这样。”
他收了电话,朝她走来:“外面什么这么好看?”他凑过去,与她挤在窗台朝外张望,窗外高楼林立,并没有什么特别。
晚晚转身道:“楚先生日理万机还为了我的事……”她尽量客气。
男人眉头微皱:“你说的,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盟友。”
晚晚点头:“事实如此。”
他没再指责她客气,也没再拿那句他们是夫妻,他有照顾她保护她的责任来堵她的嘴,而是用了她说的那句话。
她鼓足勇气掐紧手心与他对视,男人深漆黑的眸深不可测,她就说,尤坤一定是看走了眼,这样的楚元策,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有弱点?
张冲来敲门,晚晚率先回神并逃离他的控制范围。
晚晚去开门,张冲拎着早餐站在门口:“没打扰到你们吧?”
张冲问得不怀好意,晚晚故作镇定,接过早餐:“没有。”
晚晚要邀张冲一起吃,张冲连连摆手:“这大白天已经够亮了,再来个灯泡,可就太刺眼了。”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贫。”他的调侃,晚晚并不辩解,将早餐拿进来布在桌上:“楚先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晚晚进去洗漱,出来时,桌上的早餐还丝毫未动。
“你不饿吗?”晚晚有些诧异。
“等你一起。”待她入座,男人才举了筷子。
早餐吃完,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多了。楚元策让晚晚再睡会儿,他去见一见尤坤。
晚晚叫住他:“坤哥说他是个生意人。楚先生为了帮我,和他都做了些什么交易?”
“想知道?”
晚晚点头。
“为什么?”男人接着问。
“看看到我们分开的那天,我能不能还得起。”晚晚回答得十分自然,仿佛一早就想好了,绝不亏欠他半分。
“分开的那天?”楚元策重复了一遍。
“是。楚先生应该还记得,我和你结婚,是为了报复宋敏,而你和我结婚,只是正好缺一位新娘。我不认为,我们这样的结合,可以天长地久,你以为呢?”
他看着她,一瞬不瞬,想要望进她的内心深处。
晚晚镇定的与他对视。
楚元策先移开目光:“我做的任何事,都是我的决定,和你无关,也不需要你偿还!”
“那怎么行?以前我们在一起,你给我钱当报酬。现在你为我做这些,我总该有所报答。”
楚元策再次凝视着她,目光阴沉:“既然你执意如此……这样吧,你给我生个孩子。”
晚晚怔了两秒,随即笑了笑:“楚先生真会抓人痛脚。之前孩子出事的时候,医生就说,我的身体,只怕很难再受孕……”
“很难而已,并非没有机会!”男人丢下话,抬步离开。
晚晚怔在原地,楚元策似乎真的很喜欢孩子呢。
因着睡眠不足,又开了空调,室内温度适宜,她原本坐着等楚元策自尤坤那边带回来消息,这一坐,便又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被人抱了起来。
她试图睁开眼睛,但熟悉的气息,让她放心的沉浸在梦里。
有人轻抚她的发,温柔爱怜的。
她往那宽厚干燥的手心里蹭了蹭,脸颊贴着手心,再次睡得香甜。
床沿陷下去一些,晚晚被拉进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她不安的蹭了蹭,最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均匀。
她的上方,男人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打量着她的睡颜,熟睡中的女人温柔恬静,远没有清醒时候的刺。
她的双眸轻阖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睑处投下两道阴影;她的鼻子小巧挺翘,双唇红润鲜艳,再往下,脖颈白皙修长,浴袍领口因着方才的蹭动,开了一线,露出一条阴影…… 束婚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