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周末,徐洋竟比预期中来得要快,周五给她来电话,说周六一早就到。
慢慢要给他安排住处,徐洋也没推拒,说他要求不高,如果她那里还有多余的房间,给他留一间就行。
慢慢有些为难,毕竟这是陆子胜给她安排的公寓。
但时间仓促,她和徐洋的关系,也不好让他去住酒店,便将地址给了他。
徐洋周六上午十点多到的,好在助学活动安排在周日,她才得以前去接机。
时值夏日,打车到达机场,秦慢慢已然出了一丝薄汗。
等接了人,她请徐洋稍等,想着先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稍稍拾掇了自己,刚从洗手间出来,迎面就被人拌了一下。
她下意识退后两步,仔细一瞧,才发现拌她的,是个小布丁,约莫两三岁,步态还算稳,但架不住突然和人撞在一起,失了平衡跌坐在地。
倒也不哭,就那么眼睁睁的瞧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的看她两秒,反映有些奇特,小粗胳膊支地爬起来,转身就往男厕跑:“爸爸……”
秦慢慢只觉得这孩子有趣,嘴角微微扬着,倒也不好看他奔向了谁,理了理耳边的发就要走,听得一声糯糯的、急急的呼喊:“妈妈、妈妈!”
小短腿急急的迈出来,粉嫩嫩的小手揪着一人的裤管。
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正在讲电话,声音没什么起伏:“是,我在凌城,你们处理。签批的文件……传到凌城分公司。”
小布丁瞧见慢慢还没走,撒了手,兴奋的朝她奔过来,离着两步远的距离,歪着脑袋打量她,口中喃喃着:“妈妈……”
慢慢一个未婚女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布丁喊妈妈,她懵了两秒,朝他摆了摆手:“我不是、不是。”
转身便走,小布丁小短腿迈得倒快,追上来揪住她的裙摆,慢慢速度快一些,小布丁没赶上,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秦慢慢再怎么尴尬,也不敢急着离开了,蹲低了身子将小布丁抱起来,关切的问他伤着没有。
小布丁趁势搂着她的脖子,鼻涕眼泪都蹭在她脖子上。
慢慢被他搂得太紧,以至于被他脖子上戴着的东西硌得生疼,将人推离了些,她又关切的问了两声,小布丁止了哭,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映着她的倒影:“没伤。”
慢慢舒了口气,目光落在他胸前,方才硌着她的,竟然是一枚钻戒,而且还是女戒。
她盯着这枚戒指瞧了片刻,只觉得莫名的难过。
“晚晚。”方才那道讲电话的声音,与之前的温淡相比,多了丝哽咽。
秦慢慢让小布丁站稳了,自己才站起来,她笑了笑:“你是第三个认错我的人了。”
她理了理耳边的发:“看好孩子,这机场人来人往的,别走丢了。”
她转身要走,男人往前一步跨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晚晚。”仍然是那般沉痛的声音。
秦慢慢有些不耐烦,第一次被陆子胜认错的时候,她只当是个巧合,后来遇见赵思儒,赵思儒也只是认错一次,没有这般执拗,可眼前的男人,仿佛用这样的声音和语气,要逼迫她承认自己是他认识的那个晚晚似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
“你真的认错人了。”秦慢慢迎视着他。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男人的脸。
很帅很好看,尤其那双蕴满深情的凤眸,仿佛只一眼,便会让人深陷其中。
秦慢慢移开视线,男人不敢伸手触她,只低低的道:“你还生我的气是吗?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吧?只要你解气就行。”
秦慢慢笑了笑:“你这人好奇怪。都说你认错人了。”
她一本正经,眉目间没有半丝隐藏。
男人皱了皱眉,秦慢慢往旁边跨出一步,脚步不停的离开。
那边小布丁追了两步,追不上大步离开头也不回的女人,急得嘴巴一扁,奔回男人怀里:“爸爸,追……”
男人将他一把抱起,单臂抱着,安抚道:“不着急。”
另手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盯紧徐洋,我要知道他身边女人的所有信息。”
“找到她了?”钟充惊喜的问。
“找到了,但情况有些奇怪。你查一查。”男人挂了电话,目光透过拥挤的人潮,瞧见她走向候在一边的徐洋,抱着小布丁的手臂紧了紧。
慢慢要接徐洋的行李,徐洋不让。
慢慢也不强求,两人并肩往外走:“我以前是不是来过凌城?”
“为什么这么问?”
“好几次被错认了。”慢慢微皱着眉:“都是一个叫晚晚的女人。”
徐洋笑了笑:“上次是陆总,这次又是谁?”
“刚到凌城的那天晚上,遇到个姓赵的男人,哦,叫赵思儒,好像跟晚晚也相熟的。刚刚在洗手间又遇到一个,还抱着个孩子。”
徐洋脚步微顿,慢慢回过头来:“怎么了?”
徐洋摇了摇头:“没事,凌城比香港热。”
“没有啊。”慢慢移动脚步往外走。
徐洋落了半步,移目四顾,不见任何端倪,心下却已生了悔意。
他这样着急的来到晚晚身边,却忘了楚元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他的消息灵通到什么地步,徐洋是见识过的,他们已然见过了面,只怕很快他就会再度缠上来。
徐洋的目光落在慢慢的身上,那天楚元策说,他对晚晚没有报复,他花了八年的时间在晚晚的身上,不是报复,那就只能是爱。
他爱晚晚,却又伤她如此之深。他再度出现,难保晚晚不想起前尘往事,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想起,依着楚元策的手段,届时晚晚再次跌进他的河流里……
他要怎么样才能守护这个女人?
楚元策没有立即就追上去,尽管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一颗心叫嚣着让他跟上她,可他还是生生的控制住了。
她现在是什么状况,他总要有个了解。
小布丁还在抹眼睛:“妈妈……妈妈……”
楚元策将他托高了些,哄道:“妈妈过两天就来,不哭。”
小布丁收了眼泪,眨巴着眼睛:“真的?”
“真的。”他说得斩钉截铁,小布丁点了点头。
顾成丰电话打进来:“听说你来了凌城?”
“消息还算灵通。”
“不是说去了香港?这才几天……”
“我现在过去你那里。顺便看看安臣的项目。”
“敢情你是来查岗的?”
“你说呢?”
“看起来心情不错,有好消息?”
“见面说。哦,给小乔打个电话,不是一直嚷着要见小布丁吗?”
边说边往外走,钟充安排的车候在外面,有人迎过来接了行李箱,楚元策边说边坐进车里。
车子往前开出去,小布丁突然朝车窗外挥手,声音着急:”妈妈、妈妈……“
楚元策缓缓抬头,瞧见并行的一辆车里的身影,他礼貌的朝徐洋点了点头。
徐洋脸色微变,侧眸看向慢慢,她正看另一边的风景,未曾听见小布丁的呼声。
徐洋整天都不在状态,慢慢只当他旅途劳累,到家后给秦挽春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秦挽春八卦的问她有没有遇到不错的人,秦慢慢说:”你当是上街买菜呀,逛一圈哪把新鲜就带回家?我来凌城是来工作的,再说,我才来几天啊?“
”行行行,你有理。没有就没有,你自己上点儿心,别七老八十了还嫁不出去。“
秦慢慢摇头:”好好好,我自己上点儿心。“
次日参加助学活动,徐洋也要跟着去,慢慢也不怕多带一人,几人一同前往。
助学活动在屏南县城,算是凌城的一个郊县,屏南县城多是山区,车子穿过县城,往山区去。
慢慢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转向徐洋:”山里空气还是挺好的。”又转向赵思儒:“你们经常做这种公益活动吗?”
“是,平均一个月一两次。”赵思儒说。
同行报社的小徐记者道:”赵先生真是凌城最具爱心的企业家了,一直关注着凌城的教育事业。“
赵思儒笑:”你这么说,我会害羞的。我不过是刚好从事教育工作,又惯来心软,见不得那些孩子求知若渴的眼神。“
小徐记者道:”赵先生的子奉中学,就出了许多的寒门贵子。如果不是赵先生施以援手,那些孩子只怕如今已散落天涯,不知道做些什么了。“
赵思儒转向慢慢和徐洋:“没她说得这么夸张,我不过刚好子承父业,办了几个学校罢了。”
慢慢微低了头:“子奉中学?”
赵思儒点头道:“是,哦,说起来,我和晚晚多年后重逢,还是在学校里。”赵思儒眼前浮现出数年前的情景,彼时晚晚为了做业绩,假冒他的女朋友……
慢慢又听到晚晚这个名字,蓦地脑海里回响起一道略显哽咽的男声。
她摇了摇头,那边赵思儒已经回神:“啊,不好意思,你们实在太像了。”
秦慢慢笑了笑,表示并不介意:“你们提到的晚晚,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思儒笑了笑,没有回答。
束晚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两句话也说不上来,在他的记忆里,她有着纯澈的笑容,也有着狡黠的机智,甚至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强,但这些,都不该由他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她自己能够想起来,她自会记得一切。如果她记不起来,晚晚怎么样,和她秦慢慢又有什么关系?
赵思儒不说话,车里陷入沉默。晚晚看向窗外,冷不丁瞧见窗外一棵大槐树一闪而过。
眼前有什么闪现,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她抓不住,甚至头有些晕眩,她伸手抓住扶手,微微闭了闭眼。 束婚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