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谨言的副将也算是有眼色的,见将军心情不好,也只召集了士兵继续训练,不敢在此多做叨扰。
那个大汉还跪坐在原处,只是在林和愿走后,便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没有像方才那般拘谨了。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这随意撸来的一个女人,竟是皇上的宠妃,只陷入一阵深思,并未发现将军正朝着这边走来。
一脚踢在那大汉的大腿上,才将人的思绪给踢了回来。
“将军——”
石谨言并没有下死脚,虽然大汉看着龇牙咧嘴的,他也只当没有看到。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管好你的兄弟,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性命堪忧。”
“啊?”大汉怪叫一声,只想问事情是否当真有这么严重,却是见将军已经朝着帅帐走去,便也拍了拍屁股,起身一瘸一拐的去了训练场。
石谨言看着桌上的饭菜动了一些,而那盆并用过的清水也放在了一边。
内帐,床上的毛毡横陈在床上,像是一个战场,而昨日被段宜兴攥在手中的发簪也横躺在床中央,看样子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昨晚来过了。
石谨言的脸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阴沉了,嘴角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是想起段宜兴睡着时恬静的样子。
突然,笑容将在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现在这个女人已经走了,而他再想也没有用了,若她是别人的女人,那么他就是当真强抢民女也要抢来,可是那个男人,他抢不起。
握拳狠狠的砸在床上,只听咯吱一声,床似乎都折了一块。
将那只发簪握在手里,石谨言也无奈的横躺在床上,而那明明无异的被褥,他却硬生生的闻出几分不是明显不是自己的味道。
虽然府衙中的人不知道宫里的人来要那布阵图有何用,但是扬州的官员却是纷纷猜测,怕是京中来了大人物,一个个的也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懈怠。
当年的江南贪污案让整个江南的官场几乎瘫痪,那对他们来说算是一机遇,临危受命,才有了现在的官职。
只是饭饱思淫.欲,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就有多么的清廉,如果这次也是来暗查什么的,只怕他们都逃不过。
林和愿闭门不出,却挡不住前来拜访的官员一波接着一波,快要将门槛儿都给踩低了一截。
“皇上,您看......”
林和愿已经不厌其烦,连着三日,今日已经是第十个被赶走的人了。当真是有够让人烦心的。
“他们这么闲,朕是不是该找些事情给他们做?”
小孟子只站在一旁,不敢作声,这虽然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是皇上对她们的怒气,现在却是自己在承受,这个滋味可并不好受。
林和愿执笔,单手叩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即便挥动着手中的笔,写下一行行苍劲的大字。
小孟子只是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只敛了眉眼便捧着出去了,这下这些大人们真的有的忙了,至于受不受得了这种苦,就看他们自己了。
千亩良田,正是丰收之际,朕观爱卿甚是闲暇。百姓自事农桑,官粮收割就交给各位爱卿,上至巡抚,下至郡县,缺一不可。
围在门口等着求见的大臣,都以为这是皇上传召的口谕,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头脑空白的将纸接下,仔细阅读。
上面分明有皇上的玺印,自然无假,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还想要开口询问,这宅子的大门已经紧闭,若是再去敲门,只怕会更让皇上不喜,也只能捧着这纸去找巡抚大人了。
扬州水量充足,作物长得自然是丰裕,所以,才有军队在此驻扎。而这千顷良田,农户的又有多少,大多数都是官粮。
皇上如此下令,只让这扬州的大臣们有苦难言。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文弱书生,如今为官一方,自然更是不事农桑,现在再捡起这锄头镰刀的,只觉得像是要了命一般。
石谨言带着一众干将也是加入其中。这日头也着实大了些,风吹过,只觉得浑身都像是火上炙烤着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凉意。
一个个的,也都是光了膀子,努力干活,像是没有看到这一众大臣耍滑偷懒一般。
凉棚下,那些端着茶碗的大臣只恨不得这碗再大一些,好让他们永远都喝不完,也省的去外面受苦了。
石谨言走进凉棚,端起茶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也只将茶碗往桌上一抛,才吓得那些喝茶的大臣放下茶碗落荒而逃。
石谨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着这被割的参差不齐的麦田,活动了活动肩膀,向前走去。
原本他也不想来凑这热闹,可是他总觉得这皇上下令,必然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到时候再让皇上不满,只怕这旧账新账就要一起算到他的头上了。
手下的动作飞快,他虽然长得像是俊秀的文弱书生,可是浑身上下却都是透着浑厚的力量,仿佛用不完一般。
脑袋里不时的想过那张脸,那双眼,只让他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涩。
这几日,林和愿巡查大堤时,也带了段宜兴和俞静鸿出来,只是几天下来,这扬州城能看的地方也都看了,甚至他还带着段宜兴偷闲去游了西湖。
眼下却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去处了。
“你一向鬼点子多,快想想。”
小孟子也有些惶恐,这扬州他本就不熟悉,跟着游了这么多的景儿,也并没有觉得多好玩,眼下,这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他还真想不到应该去哪儿了。
“皇上,这看景儿什么的咱们也都看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这扬州的大臣不都在田间劳作吗?奴才倒觉得可以去看看。”
林和愿思虑一番还是点了点头,若不是小孟子提起,他差点都要忘记了当日他下令之事。也让小孟子去告知段宜兴和俞静鸿,便带了两人去了。
扬州倒也是个好地方,除却当年扬州水患颗粒无收,前后几年,送进国库的粮食倒也不少。
段宜兴看着这金黄的一片,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晕,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外面也确实热,就算是马车里林和愿特意放了些冰盆,还是有些微醺的热意。
“皇上也真能想法子,也不知道那些大臣能不能受得了这些苦。”
俞静鸿放下车帘,眼中还带着几分担忧,这几日,皇上也未再提过那件事,她心中便也放开了一些,心情跟着便也好了。
段宜兴笑笑,她也很是好奇。
水至清则无鱼,这扬州如此富庶的地方,只怕很多新派的官员也是被养的叼了,如今被林和愿如此一整,只怕也是怨声载道啊。
“我们且去看看就知道了,恐怕他们心中还不知道如何骂皇上呢。”
两人相视一笑,早已没有了在宫中时的拘谨。
林和愿骑在马上,很是后悔自己一开始没有进入车中,这日头真是毒的厉害。而车中不时传出几声轻语,林和愿到也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皇上,前面应该就到了吧。”
小孟子跟在林和愿的身后,骑在马上,用手遮着刺目的日光眺望着,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人影绰绰。
林和愿点点头,只拍快了胯下的快马,整个队伍也都行的更快了一些。
这江南一带的官员,大大小小也只三四十人,如今这田间劳作的,粗略一看也有百十来人,隔得老远,并看不清这都是什么人。
只是那剑眉却不自觉的皱起,只想着是不是他们有意偷懒竟是让手下来帮着劳作。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原处驶来的高头大马,喊了一声,那些大臣都纷纷向这边看着。
“肯定是皇上来了,大家快来迎驾啊。”
不管是在何处的大臣,听到后,撂下手中的活计,也只跑着就向这边来了,好似慢了就见不到圣颜一般。
临近之时,才有人想起自己等人都是衣冠不整,便想着回凉棚处去取自己的衣裳。
只是,若是跑去再跑来,只怕皇上都要过来了。
转头之时,正好看到慢慢悠悠走来的石谨言等人,他们更是裸着上身,比自己等人都还不如,才有人放下心来,只拍了身上的泥土,准备迎驾。
石谨言原本是不想过来的,只是远远看见那辆马车,才过来的,如果不出意外,那辆马车里应该是女人才是,毕竟皇上已经骑了马,也没有必要再多准备一辆马车才是。
紧了紧拳头,随即便又放开了,他自然不能让皇上看出什么端倪。
田间齐刷刷的跪了一片,只是各成一派,左边的都着了中衣,右边的却是裸了上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和愿的目光落在旁边裸着上身的那群人身上,不多不少也有二三十人,一个个暴起的肌肉都是孔武有力。而为首的那个人,如果他没有看错,应该就是石谨言了。
“平身。”
“谢皇上。”
石谨言起身之时,也正看到一抹素手掀起了车帘,只是露出头来时,却并不是他印在脑海里的那张脸,突然便有些失望。 君心不似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