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祁容正在发着脾气,她是忠臣之女,自小便锦衣玉食没人敢给她罪受,这两天的事实是将她气的够呛,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听闻齐有贤的宫女来请的时候很是诧异,她与齐有贤的交情不深,甚至没什么交情,若真论起来也只是和她一起嘲讽过段宜兴与俞静鸿而已。
那她在这种时候来请她过去叙旧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落井下石的羞辱于她吗?
玉祁容收拾了下仪表便随那宫女前去了,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呵呵,她也不是好惹的,不死也要将她扒下一层皮!
等到在齐有贤的寝宫相见的时候,玉祁容与齐有贤皆是一副和善温柔的样子,两者变脸之快简直让人咋舌。
双方宫女太监一致认为她们能得宠还是有其原因的,除了那张脸与家族势利之外,演技也是一门必修课程。
齐有贤从软榻上站起来笑着迎过去,握住玉祁容的手道:“祁容妹妹受委屈了!”
玉祁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齐有贤的手中抽出来,看她那样子是不像特地来嘲讽她的,也就放下些戒备。
脸上挂着笑意道:“姐姐听谁说妹妹受委屈了,妹妹好的很,姐姐你不要听了让人胡言乱语的瞎话。”
齐有贤见她这样子是不想承认了,但这事可不是她说没有就没有的,齐有贤后退两步,先她走进寝宫。
一边走一边道:“祁容妹妹你刚进宫可能不太清楚这宫里的情势,皇宫这种地方可是没什么秘密的,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哪个宫能不清楚?”
齐有贤见玉祁容面色不大好看,连忙适时的将话锋一转,“姐姐也算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也是同你一般过来的,谁还没有点不像让他人知道的事呢?你的心思姐姐明白的。”
听她这话玉祁容似乎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可还没等她深想就听见齐有贤接着道:“妹妹你不知道,在这宫里有个规矩,那就是谁都不能在兴妃那儿放肆,这个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都得听着,遵着。”
齐有贤见玉祁容面露愤色,便知火候已到,便再接再厉道:“哎!谁让她段宜兴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呢,这男人啊都是有初次情怀的,对他的第一个女人到底是与我们是不一样的,虽然也不见得皇上对她有多少感情吧。”
玉祁容见她这样说就不大舒服了,她颇为不屑的说:“瞧姐姐这话说的,不就是第一个女人吗,也未免太过张狂了些。”
见玉祁容有上钩的趋向,齐有贤应和她道:“可不是,姐姐我也在她手里吃过不少的亏呢,妹妹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齐有贤的话说到这里玉祁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可是想拿她当枪使,就要看齐有贤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到最后拿枪的人可不一定是谁!
齐有贤坐在殿中,摆弄着花花草草。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怔住,像是在思虑什么。
一旁伺候的宫女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怜儿,这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奇,最多余的便是话语。你要明白,少说话,多做事。”齐有贤擦拭着手中的花瓶,妖娆尖利的指甲勾起来,很是妖美。
“是。”唤作怜儿的宫女低下头,她自知说错了话。
“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她把目光移向琉璃雕漆的窗棂,谁也猜不透她瞳孔中的意味深长。
“娘娘尊华无比,心思自然在这天下,奴婢不敢枉自揣度。”她的头愈来愈低,声音也越来越轻。
“那你认为,我是该为这天下荣华,还是为我自己荣华?”她声声逼人,语气中却深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娘娘,您权倾六宫,皇上福泽万世,这天下自是太平无比,您也会荣华万世的。”宫女试探着抬头打量这位敏妃娘娘,不知如何是好。
齐有贤微笑着一瓣一瓣摘下金菊花瓣,再用指甲把它们碾碎,倨傲而孤独。
“你说我权倾后宫,却还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你说皇上福泽万世,但他的心中真正的妻子,却不是我。这不是笑话么?哈哈,哈哈哈。”
她似乎有些癫狂,吓得怜儿战栗地跪在地上。
“娘娘,奴婢不懂事,说错了话。”她在齐有贤的威压下,连连磕头。
“娘娘,求你恕罪。”
齐有贤这时才停止了笑声,她握紧了拳头,用力地砸在桌案上。
“皇上凭什么宠她段宜兴?我替他管了后宫这么多年,他凭什么不给我凤印?为什么,为什么!”
齐有贤直接揪住怜儿的衣领,“你说,这是为什么?”小宫女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整个人跪在那里。
“这宫中所有的子嗣,都是祸害,全都是祸害。”她目光呆滞,把宫女扔在地上,“你听了太多不该听的话,我留不得你了。”她收敛一下表情,坐在木椅上,冷冷地说。
“不要,娘娘,不要啊。”怜儿用袖子擦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哭得不成样子。
“来人,宫女怜儿,伺候不周,贬到浣衣局,没有我的命令永世不得出来!”很快,两个门外伺候的太监把怜儿拉下去,只听到她的声音凄厉,愈来愈小。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溜进殿里,没有被阻拦,显然是齐有贤的线人。那是一个黑衣女子,遮住了脸看不清模样。
她伏在齐有贤耳边轻声说,“娘娘,最新消息,我们的太医查到,玉祁容已经怀上了皇上的子嗣。”
“好,你下去吧。”
黑衣女子离开后,齐有贤脸上的阴影愈来愈深,她扬起头,手中紧紧地抓住青玉花瓶,玉祁容?孩子?真是笑话。
我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你得到!
齐有贤抚了抚额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她的目光流转开来,段宜兴,你不是受宠么?皇家不是看重孩子么?
皇上的话,你最爱的宜兴如果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她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我要的从不只是荣华,我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摄后宫的,凤印。”
“现在花开得真好。给玉祁容传话,我明天约她赏梨花,午时,御花园见。”
“是,娘娘。”新来的宫女很懂事地转身传话,齐有贤狠狠地把花瓶甩到地上。琉璃碎片在细碎的阳光下反射出美好的流光。晶莹如玉。
段宜兴,你不是爱赏花吗?
那我们,就来一场偶遇。
第二天,御花园。
玉祁容知道是敏妃娘娘约她赏花,也没多想,只是心高气傲地以为齐有贤这是在巴结她,想今后讨点好处。
何况虽然她现在怀有子嗣,位分上还是低了几等,也不好拒绝,就随了她去。
她有了孩子,很是娇弱,也很是小心。由两个宫女扶她,她迈着碎步款款走过去。太阳也已经照的老高。显然她去迟了,齐有贤已经在树荫下等了许久,不由得有些不悦。
她蹙着眉,玉祁容却假装不见,曼妙笑脸迎过去。
她一脸傲娇,“娘娘,我这身子不太方便,所以,就来迟了。您不会怪罪我吧?”
玉祁容这人年轻气盛,张扬狂傲。即使没有探子,她也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怀了皇帝的孩子。
“当然不会怪罪。妹妹你养好身子,为我皇家传宗接代,才是正理。”齐有贤皮笑肉不笑,比起她玉祁容,她的城府可老套了许多。
果然不出齐有贤所料,段宜兴这时便带着一个随身宫女,信步走来。她笑了笑,“那妹妹,就先陪我赏赏花。”
“啊,好。”玉祁容分不清形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地答应着,就慢悠悠跟着敏妃走去一个方向。
走了不远,果然就遇上了段宜兴。
齐有贤点头和她问问好,玉祁容也是不知趣,没有给兴妃娘娘请安。不过,宜兴从不在乎这些,也就没有追究。
“兴妃娘娘,怎有如此雅致也来赏花,不应该在陪皇上么?”齐有贤试探着问,挑起好看的眉毛。
那张姣好的脸神色淡淡,“敏妃娘娘,皇上这个时候都在批奏章,你进宫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么?”她反唇相讥,眼神沉静,没有一丝破绽。
“哦,瞧我这记性。”齐有贤扶扶额头,故作惑状。
段宜兴没有闲心在这与敏妃纠缠,只缓步,想要绕身而去。
齐有贤当然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所以她举手拉住她,“兴妃娘娘这就要走,就这般不待见我们?”她摆手示意近身服侍的宫女退下。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娘娘的话却不敢不听,只好一个一个低首退下。
宜兴自知走不了了,也就反身转过来。“说笑了,既然你欢喜我留下,我就留下,闲聊一会,有何不可?”她眉宇间尽是英气,无畏亦无惧。
“她们都下去了,我们也就不必拘泥于礼节什么的了,尽管放开说话吧。”空气中突然弥漫了硝烟的紧张气息。 君心不似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