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忽然多了一道灼热的视线,那视线的主人正是庄晓培的后妈。
我有些意外,不过心里不合时宜的暗自松了口气。好吧,虽然我恨庄晓培,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可他后妈也不是什么好鸟。要是落到她手里不会比落到庄晓培手里好,再说这本来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轮不到她来掺和。
后妈看着我的目光中除了厌恶和憎恨,还夹杂着另一种情绪——嫉妒。
心里咯噔一声,再也没了看戏的心情。庄晓培表面上看似维护我,目的不过是为了增加他后妈对我的恨意,为我多树立一个敌人。
借刀杀人于无形,庄晓培的套路果然高,只是我就不懂他的套路这么高,当初为何会纡尊降贵亲自对我动手。
难道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回过心神,看着年轻的后妈向门口走去,拎着爱马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戏看得可还满意?”
不过短短几面,我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在总裁和流氓两个身份间自如切换,只是这戏谑的声音让我更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刚才的一切不仅是为了挑起他后妈对我的恨意,更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从他们一开始掐上我就觉得哪里没对,是啊,一看就知道庄晓培比他后妈段数高不知多少倍,却如此轻易就被激怒,有失身份的在我面前掐,除了有意为之找不出第二个解释。
“我看得满不满意无关紧要,倒是庄总是说话算话的人,说好的奖励不会不算数吧?”
他向他后妈借的刀我挨定了,可不能白挨。虽然开口向杀子仇人讨要奖励是件很可耻的事,可为了报仇我连命都能豁出去,别说是羞耻心。
庄晓培愣了一下,尔后唇角一弯:“当然不会。”
半个小时后门口的警察撤走,我的手脚也恢复自由,滴滴声响起时我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手机提示音。循声望去,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手机。
不得不说庄晓培还真是想得周到,连手机都给我拿来了。
手机是我出门去锦西集团前放在里家的,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庄晓培对我了如指掌,想要弄死我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我的心情越发沉重,并没有因为恢复自由而轻松,看来我的报仇之路将会无比漫长。
不过这种想法在我点开邮箱时荡然无存。
邮箱里躺着一张行程表,事无巨细的记录了庄晓培一天的行程,大到何时何地开会,小到何种方式消遣。
屏幕上闪出一串数字,有电话进来。
我按下免提,庄晓培含有笑意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以后每天晚上你都会收到一封这样的邮件,怎么样,对我的奖励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得很。”
我重重的挂断电话,咬牙切齿的盯着行程单。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然而我不能不承认我需要找个东西,有了它以后要找到庄晓培不费吹灰之力,对付他就容易多了。
庄晓培,你很快就会为你的笃定付出惨重的代价!
行程表显示这会儿庄晓培在医院体检,我看着无人看守的大门想着要不要马上冲过去再给他一剂毒药,不过几秒钟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忽然发现,我不想让他死了。
比起爽快的死,我更想让他屈辱的活。
对于庄晓培这种习惯活在别人仰视中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会比被人踩在脚下遭受唾沫星子更痛苦呢?
搞垮他的公司,曝光他和他后妈的艳照,二选一我果断选择后者。
前者对我来说困难了点,而且还会殃及无辜让很多人失去工作。至于后者嘛,就冲他后妈看他的眼神……有戏。
虽然当今社会对性开放的接受程度令人咋舌,但是别忘了他上面还有个爹。不管庄晓培的老子多么宠爱他,都不可能对亲儿子给自己戴上的绿帽子无动于衷。
主意一定立马实施,首先就是要弄清楚她后妈这个人。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正准备在网上查人的时候电话进来了,是沈微打来的,迟疑半响按下接听键。
“我的老天季冉冉终于打通你电话了,你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出事了,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沈微语无伦次的声音让我有些愧疚,我就是知道她会这样,所以才不想接电话。
见我不说话,她忽然停下来,一改之前的激动,冷静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季冉冉,你信不信今天要是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会马上冲到你爸妈面前告诉他们?”
沈微一棒打在我的七寸上,让我无法再保持沉默:“我在那次那家医院。”
在沈微杀到之前,我在网上找到了庄晓培后妈的信息。
林琪,今年30岁,和庄晓培一样大,大学同学。
除了这些外再也查不到其他资料,这不正常,显然是有人删除了相关信息。这让我相信,她和庄晓培绝对有猫腻,光是“大学同学”这四个字,就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不及,现在只要知道名字就够了,一切等沈微来了之后再说。
沈微来得很快,几乎是我刚放下手机,病房门就开了。
当初和爸妈决裂时,我曾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我一定会幸福给他们看,妈妈闻言冷笑,我等着你回来哭的那一天。我那时就发誓就是死在外面都不会回家求助。
我不能想象他们会怜悯嘲讽的目光看我,所以当沈微出现在面前时,我告诉她只要她答应不去找我爸妈,我可以对她全盘托出。
沈微听完我的计划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抬起头来看着我:“季冉冉,你疯了。”
疯狂吗?并不。她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是庄晓培,然而庄晓培现在和我一样,躺在医院。
我知道体检不过是托辞,从林琪话里可以听出,那相思子虽然没有对庄晓培造成致命的伤害,却也让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毫发无伤。
对于我的一意孤行,沈微忧心忡忡:“冉冉,为了一条没有降临的小生命赔上自己一生这值得吗?”
我笑得飘忽:“当初我能够为了孟涛和家人决裂,你就应该知道对我来说无所谓值得不值得,只有过不过得去,而现在这个坎我过不去。我知道你担心我,对不起,你就当我在那场车祸中一尸两命了吧。”
“季冉冉!”沈微厉声呵斥着站起来,颤抖的手指狠狠点着我的脑门:“什么叫当你一尸两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有的。”我认真的看着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接下来会有多么凶险,我是豁出命去的人,无所谓,可你不一样,我不想连累你。”
沈微脸色黑下去,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我要是怕被你连累,我在看到你那犯罪现场一样的家就不会一直给你打电话。”
我很是诧异:“你去过我家?”
“嗯。”沈微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所以你要是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不用他们折磨你,我先了结了你。”
原来沈微这几天一直给我打电话,结果我都没接,怕我出事,所以不顾我之前不准她上门的嘱咐到我家去找我,谁知一直敲门都没人开门。她急得团团转,最后没办法只得敲开我楼上住户的家门,顾不得摔下7楼的危险,一根绳子绑在腰间,从窗户爬进我家。
能够想象出沈微进到屋子里会是什么反应。
各种瓶瓶罐罐量杯烧杯化学物品,外卖盒子在餐桌上重重叠叠,发出难闻的气味,布满灰尘的地上鲜血早已凝固变成暗红色——那是不小心割破手指流出来的。
“对不起。”
对于我的歉意,沈微长长的叹了口气,坐下来握着我的手:“既然你执意这样,让我帮你。”
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我不想把她牵连进来。
沈微没办法,只能退一步:“至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
“好。”
我当即点头答应,要是真需要帮助,除了沈微我也没第二个人可找。
肚子上的伤没有伤及要害,也并不深,在医生的允许下我连夜办理出院,准备回家。
冤家路窄,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同样出院的庄晓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明亮的大理石泛着冷冷的光,四目相对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视线相接空中火花四射。
我视线如刀,而他气定神闲,尤其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无比刺眼。
沈微紧张的拉着我,深怕我冲上去和庄晓培扭打成一团。
我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率先收回视线走出医院。对手是庄晓培,有勇无谋没有卵用,我需要谋定而后动。
为了避免刺激沈微,我只让她把我送到楼下,沈微扭不过我,叹着气开车走了。
开灯的瞬间我愣在门口,室内整洁地板明亮,餐桌上的外卖盒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瓶含苞待放的花,茶几上的瓶瓶罐罐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帘轻摆,清香盈满鼻息,跟我那灾难现场的家完全两样。
我疑心自己走错了门,退后两步看了看门牌号,没错。 哪有动情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