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媛昏迷之后,真的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一开始,她仿佛看见了沈妈妈,还是那样一个明媚的早上,沈妈妈来向家看望自己,还给她带回来了非洲的特产,吃过晚饭之后,爷爷安排了司机送沈妈妈离开,只是他们尚未离开一个小时,向媛就接到了来自110的电话,告诉她去警察局一趟,说是让她辨认一下尸体。
开车的司机是醉驾,载着沈妈妈的车直接追尾一辆油罐车,爆炸了。
车上的尸体两具,已经损伤到只能做DNA鉴定辨别身份了。
有一具尸体是沈妈妈的。
天知道那时候那裹尸袋在向媛面前缓缓拉开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绝望跟心碎。
在这场梦里,向媛又经历了那样的绝望,但是在梦里,画面很快的转换了,变成了那个雷雨夜,那个血腥的夜晚,她怀孕六七个月,喝下了添加了大剂量堕胎药的牛奶,就因为向囡突然高烧昏迷,沈青滕不惜让自己的孩子早产给她移植脐带血。
向媛在梦里都能够感觉到小腹绞痛,一如那一晚上她所感受到的一样,她后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也是这栋别墅,她没有摔死,挂在了山林的树枝上,她从山林里爬了出去,带着满身的血,爬到了那荒无人烟的野郊公路边上,等来的第一辆车,第一个人,就是何树。
何树。
向媛忍不住的在梦里念起了这个名字,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经将那两个字清晰的说出了口,而在她身边替她换衣服的沈青滕听得清清楚楚。
沈青滕的手因为这两个字顿了一下。
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丢下了手里已经脱下了一半的湿透了的毛衣。
“乔妈,你来。”
沈青滕从一边的茶几上拿过干净的手绢,仔细的擦拭着沾湿的手指。
早就守在门口不敢进来的乔妈听到这话,赶紧走了进来,一进房间看仔细了床上的人果真是向媛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痛惜的表情。
“哎呀,真的是小媛呢,她身上怎么湿成了这样,哎哟,这还摔了,少爷,你先出去吧,我来给小姐换衣服。”
乔妈已经在这个别墅里伺候了二三十年了,自然是认识向媛的,自从五年前向媛一夜消失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现在再见却没有想到她已经s瘦了这么多了。
沈青滕没有动,脸色阴沉的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让乔妈继续给向媛换衣服。
他的脑海里,一直响起的是刚刚从那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两个字。
何树。
这是爱的有多深,死了一年的人还能让她这么惦记。
沈青滕想着,点了一根烟,仰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之间双眼锁定着床上的女人,视线之中带着冷漠的审视,却良久无言。
床上,乔妈替向媛换下了一身湿透了的衣服,给她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又替她擦了身体,忙活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
“少爷,小媛小姐以前生活是不是很辛苦呀?”乔妈将脏衣服抱到了洗衣房,走过来心疼的问着沈青滕。
“什么意思?”
沈青滕看着乔妈。
“她身上好多伤口,而且小肚子上面有一大条伤口,这女孩子家家的,留那么多伤口以后还怎么穿裙子呀,少爷,你就跟乔妈说句实话,当年小媛小姐为什么要走,还一走五年都没回来?”
从乔妈内心里来讲,当年沈夫人身边的三个孩子,她最喜欢的就是向媛,单纯善良没有心眼儿,开朗乐观仿佛一个生来的开心果,但是现在看到以前那个公主一样娇嫩的女孩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真的是心疼坏了。
沈青滕从沙发上起了身,走到了床边,乔妈便掀开向媛的睡衣给他看那一道道醒目的伤口。
手腕上的看起来像是自残的伤口。
小腹上的看起来像是剖腹产的伤口,还隐约可见针线缝合的痕迹。
背上的伤口深一道浅一道的,在那洁白的肌肤之上狰狞蔓延。
沈青滕之前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的痕迹,如今在这么清晰的灯光下面来看,这样的一幕真是刺眼得很。
“乔妈,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沈青滕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生生的将那一口烟雾吞了下去,喉咙火辣辣的疼,他嘶哑的对着乔妈继续道,“我也要休息了。”
“少爷您今晚睡客房吗?我去把客房替你收拾出来。”
“不用,我就在这里休息。”
沈青滕看了乔妈一眼,乔妈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退了下去。
乔妈走的时候把房间的灯光调暗了几分,沈青滕拉过了一个沙发椅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的女人,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他熄灭了最后一根香烟的火星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卧在了向媛身边。
身边的女人仿佛还在梦魇,时不时的发出恐惧的啜泣,他都没有靠很近就能够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细微弧度的颤抖一直没有停。
沈青滕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之后才伸手一把把蜷缩成了一团的女人抓进了怀里。
“再抖老子就把你丢出去。”
他胳膊圈住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恶狠狠的警告了一句。
果然,这个女人是怕他的,即便是神志不清的昏迷了也是怕的,他这一句话之后,她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只有呼吸声在这黑如浓墨的夜色里响起。
沈青滕的手鬼使神猜的摸到了她的小腹上面,指腹能触摸到的那条伤疤的痕迹也是十分明显的。
这道伤疤应该是五年前留下的。
那个孩子…………
想到这里,沈青滕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涌起,而这时候女人身上熟悉的体香漫入他的呼吸之中,让他不能思考,有些事儿真的是如同风沙散落了天涯,即便他现在努力的想要去勾勒一些痕迹也是枉然。
做应该做的事,偿应该偿的债。
沈青滕闭上眼睛的时候,内心的声音这样的告诉自己。 社会我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