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都是属下的错,牡丹阁恐怕要暴露了。”花紫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担忧自己的伤势,而是对着倾心道歉。
看着她一副要扑到地上跪着请罪的模样,倾心淡淡的挥了挥手。
“命都差点丢了,管那些做什么。”看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些,倾心也安心了不少。
“那个苍郁在宫主刚刚到牡丹阁的时候曾经来搜查过,我给糊弄了过去,昨夜他盯着我眼睛看,怕是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花紫感受到倾心淡漠表情下的关切,心里一暖,靠坐回床上,低低道。
“如今我受了伤,明日便是花魁大赛,我若是缺席,苍郁肯定会带着地宫的人来攻,到时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据点怕是要换了,只是可惜罢了。”花紫摇了摇头。
灵眼宫是她和花研的心血,而牡丹阁虽然只是一处据点,但是却因为她在这儿,被当成了南大陆板块的总部,就这么毁了,她自是心疼的。
倾心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软,想着自己也要利用灵眼宫做事,就当是补偿罢了。
“和我说说那个花魁大赛,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替你。”沉吟瞬间,倾心便已经做了决定。
……
扬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向来是众多文人骚客收集谈资的时刻,受欢迎的程度不下于一些文会。
今年的花魁大赛同样如此,早先已经有过预热赛,决胜出了前三强,分别是牡丹阁的花紫姑娘,玲珑阁的玲珑姑娘,还有烟香楼的艳红姑娘。
“快看,是三位姑娘来了。”
“也不知今年是哪位姑娘会夺得大赛的魁首。”
“这可说不准,三位姑娘各有千秋,不好说,不好说。”
“花紫、花紫、花紫……”
“玲珑必胜、玲珑必胜……”
“艳红艳红得第一,得第一……”
三位姑娘的支持者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几位姑娘一一露脸挥手,或抿唇淡笑,或娇笑不止……
人群中有人死死的盯着花紫,看着她面色红润,笑靥如花,眉头紧紧的皱起,喃喃道:“不可能啊。”
这人正是苍郁,此刻眼中全是不解。
昨夜他回去之后反复思量,他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花紫,正巧她今日要参加花魁大赛,所以今天亲自来看这无聊的花魁大赛,可是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的花紫是怎么回事?
苍郁的眼中闪过沉思,目光紧紧的盯在花紫的身上。
花车上的花紫似乎有所感应,皱着眉一脸困惑的四处张望,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找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似乎一无所获,这才收回了目光。
花紫自然是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苍郁的,可是她却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心里不禁冷笑。
若是她自己一人,她或许当真就露陷了,但是倾心的存在,却颠覆了这个现实。
花车缓缓穿过半城,最后来到赛场之上。
“今儿个是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感谢各位官人前来参加,如今咱们三位娘子已经到了,且让她们准备一番,便可让大家伙的大饱眼福了。”一个约莫三十岁年纪的妇人出来,脸上画着浓妆,叫人几乎看不见她原本的模样,说话时脸上的粉哗啦啦的掉落,让人作呕。
在场的人嘘声不已,直囔着让她下去。
她对这样的场面早有所料,也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
“好,下面有请第一个上场的娘子,艳红,她给大家带来一支舞,大家尽情观赏吧。”那妇人说着便退到了一旁。
从内场出来一个身着露脐舞衣姑娘,满脸的媚态,正是艳红。
“谢谢大家伙支持小女子,今儿个给大家带来一支舞,希望大家伙喜欢。”艳红娇艳一笑,然后随着乐声响起开始翩翩起舞。
起初倒也中规中矩,但是到了中段,乐声变得欢快,她顿时开始热辣的舞动起腰肢。
那媚眼如丝的模样加上肚子上和腿上白花花的肉,让人看得头晕眼花,而其中更是有人不断地尖叫着喊“艳红必胜”“艳红我爱你”之类的话语。
艳红见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得色,更加卖力的舞动着自己的娇躯。
很快到了第二位玲珑上场。
玲珑人如其名,长相玲珑,为人处世玲珑。
不似艳红那般媚俗,也不如花紫楚楚可怜,她有着自己的特色,举手投足间全是脱俗。
她同样是一支舞,艳红热辣,她却是清丽脱俗,各有特色,各有支持者。
最后上场的是花紫,她眉眼含笑,略微羞涩的福了福身子,娇气道:“本来今儿个紫儿也是准备了一曲舞的,但是有两位姐姐在前,紫儿实在不敢在献丑,便只好临时换成了一支琴曲,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花紫说着浅浅一笑,自有一番风情。
有侍女摆上屏风,她走到屏风后,身形款款,朦胧的细纱将她和观众隔开了,有人不满,但是却更加让人觉得朦胧而美幻。
悠扬的琴曲响起,原本喧闹吵杂的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都仔细的听着这琴曲。
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人发声。
琴曲或高昂或低沉,让人或喜或悲,脸上神色不断的变化,让人喜上心头,悲从中来。
苍郁同样在人群中被琴声所影响,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神色不断变化。
琴曲收起,苍郁的眼神落在屏风上,蓦然一凝,整个人直接化成一道影子,直接飞身直上,将隔断视线的屏风打得粉碎。
“啊……”一道受惊的嗓音响起,只见花紫跌坐在地上,而她面前的琴座和琴都被强大的起劲给吹翻,倒在一旁。
她满眼惊惧的看着眼前的苍郁,眼中都是惊吓过后的神色,支离破碎。
苍郁皱着眉看她,低低道:“人呢?去哪儿呢?”
刚刚抬头,他分明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可是他上来却没有人了,这不正常。
花紫惊魂未定的开口:“奴家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啊……”
话没说完,花紫又是惊叫一声,只见苍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俯身将她拎起,手紧紧的箍在她的脖子上,吓得花紫不断的惊呼。
然而随着他渐渐收紧手指的动作,花紫的惊呼变了调,眼中染上了痛苦之意,脸上青白交替。
这场景也让下方的人群渐渐回过神来,看到花紫被人箍着脖子,顿时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叫嚣着。
“哪来的神经病,抓着花紫做甚。”
“快放手,不见花紫都喘不上气来了吗?”
“天哪,他想杀了花紫吗?”
“这天杀的,敢动花紫姑娘,老子和他拼了。”
……
众人激动的大喊着,有些人还朝着看台冲去。
看台上的苍郁不为所动,依旧淡漠的看着喘不上气来的花紫,眼中神色莫名。
花紫原本抓着他手的力道渐渐变小,眼中的光芒也缓缓散去。
苍郁目光一闪,猛的松开了手。
跌坐在一旁狠狠的咳嗽喘息着,花紫眼中冒着泪花,却不断的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刚刚,她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公子为何这样对奴家?”花紫抬头,目光楚楚的看着苍郁,眼中全是委屈。
她话语喑哑,听着如泣如诉,让苍郁的心微微动了动。
很快平静吴波,苍郁淡淡道:“在下认错人了,告辞。”
苍郁说着,飞身离开。
他心里是怀疑花紫的。
可是没有证据。
刚刚一番试探,发现花紫根本没有半点内力的迹象,要不然,不会快死了,都忍住不动手。
就算情绪苍茫绝望,都没有任何的内力波动。
他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淡定到这种程度,毕竟,生死攸关。
那么就只能说明不是她了,毕竟她身上没有半点内力的痕迹,也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除了一双眼睛,没有半点符合的特点。
或许是他太武断,太孟浪了吧。苍郁想着,看了一眼依旧跌坐在地上的花紫,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情绪,然后消失在了人海。
知道苍郁走了,那些惊呆了的看台上的人才上前把花紫扶起来。
花紫白皙的脖子上有着淡淡的淤青浮现,梨花带雨的脸上透着楚楚可怜,顿时让人的心都软了。
最后评选的结果自然是花紫拿了花魁的魁首,而艳红得了第二,玲珑第三。
艳红的眼中很是不服气,反倒是玲珑落落大方的道了喜。
花紫勉强应付了两句,就称自己受到了惊吓,回了牡丹阁。
进了牡丹阁,刚刚回到房间,一道人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花紫的面前。
“感觉怎么样?”倾心淡淡的开口问道。
“好虚弱的感觉,想一睡不起。”花紫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红润的颜色,惨白得像是女鬼一样,低低的说着,细若蚊丝。
“躺着吧,这法子我也是第一次用,说不准有什么副作用。”倾心淡淡的说着,眼中闪过淡淡的担忧。
“只要能保住牡丹阁,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花紫躺下,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虚弱,没有半点神采。
但是她看着倾心的目光却很是平静,没有半点的埋怨和不甘。
倾心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伸手在她身上抚过,然后手上便多了两根银针。
原来之前倾心本来想直接代替花紫去参赛的,只要蒙上白纱,搞得神秘一点,糊弄那些人的眼睛也不是过不去。
但是有了苍郁的存在,多了变数,让她不得不改变主意。
她想起当初天池老人在她疗伤时怕她无聊时,说过很多的偏门秘法,其中有一法,就是能让深受重伤的人瞬间恢复如初。
时间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但是之后却要虚弱数日,一般没有人会用。
而且,用了此法,一身功力尽去,如同普通人一般,不会有半点的表露。
直到伤势好了之后,才会慢慢开始恢复。
她当时也不过是听说,好奇之下问了天池老人方法,没成想这次竟然遇上了。
她和花紫说了这个法子,没想到她当时就答应了用这个法子。
今天花紫出门前,她给她使了法,等花紫回来的时候,效用正好过去。
倾心看着昏睡过去的花紫,心里轻轻一叹。
花紫是真的很在意灵眼宫,任何能够保全灵眼宫实力的方法,哪怕是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或许这就是一种想要拥有,想要守护的感情。
倾心转身离开,身影孤寂。
……
“这雨真糟心,这都下了快半月了,怎地还不停呢?”有人不满的抱怨着。
自从花魁大赛过后,南水城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最初不过是小雨,但是架不住不停啊。
连绵不断的下着小雨,不间断的下了半个月,南水城外头的江水已经咆哮着上涨,让所有的人正经以待。
所有的船只已经停止了出港,就怕会被外头咆哮的江水给吞没,堤坝上的水位也渐渐高涨,让人心里攒着恐惧,就怕这雨要是继续下,南水城就要被无情的江水给吞没了。
要是南水城被淹,死伤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了。
如今的南水城父母官几乎炸了锅,都想不出好的办法引流,一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断的焦急着却没有丝毫解决的办法。
“就是说嘛。希望这堤坝够坚硬,不要这般就被冲毁了,要不然南水城的城墙被淹,城内进水,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这场灾难里头。”有人跟着附和。
……
悠然居,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君临月的面前。
伸手打开密信,看着里头的内容,君逆尘表情平静,没有半点波澜,看那神色,似乎早有所料。
“走吧,去府衙。”君逆尘神色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抬脚就朝外走。
从身后看去,君逆尘身形依旧挺拔,只是却似乎消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被风吹起,紧紧的贴在身上,看着瘦骨嶙峋,似乎没有几块肉似的。
现在,自从受伤到如今一个多月,他迅速清减了下来。
至于是因为伤而瘦还是因为思念倾心而瘦,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是去府衙,苍郁作为地宫的雨使,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君逆尘也没让他跟着,只带了萧逸和几个跟着他的暗卫,就这么离开了。
“君哥哥,你等等我,我也要跟你去。”就在君逆尘的脚迈出大门的时候,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焦急的喊着。
君逆尘淡漠的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那人娇喘吁吁,正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喘气,可是看到君逆尘如斯淡漠的眉眼,吓得顿时倒退两步。
目光从东方若恬身上收回来,君逆尘淡淡的跨上一旁准备好的马,翻身上马,驰骋着离开。
萧逸同样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平素温和的笑容都没有挂在脸上,看他那样子,也是嫌弃着她的。
看着两人在自己眼前策马离开,东方若恬的脸色显得无比的僵硬,脸上隐约有委屈和愤怒,还有恨意。
但是她咬了咬唇,还是追了上去。
杜飞跟在她身后,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倒是想不管这个大小姐自己走了,可是不成啊,他本来就是派来保护这个大小姐的,要是真就这么走了,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不回去,那就更别想了,到时候东方家族一定会追杀他的。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他也只能跟上去保护东方若恬。
君逆尘原先对东方若恬虽然算不上好,但是最多也就是置之不理,也到不了现在这种完全漠视甚至抱有杀意的程度,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因为倾心的缘故。
倾心会突然知道凤追被囚禁甚至动刑的事情,除了他和萧逸,还有苍郁等心腹之外,就只有东方若恬知道了。
当初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屏蔽了气息藏在外头偷听了他和萧逸的谈话,知道了凤追的存在,对倾心的意义,甚至知道了,倾心的病情。
可是当时因为顾忌她的身份,他没有杀她。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师父。
说到底,师父对他有恩,救了他的命,教会他武功,他不能对师父的嘱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东方若恬是东方智的独女,东方智对她极为的溺爱,惯得她变成如今这般骄纵蛮横的模样。
而东方智是师父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是师父的,也是他的,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杀她。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毒,利用这件事情来让他和倾心反目,原本以为她就是骄纵蛮横了些,没想到心思也是歹毒的。
她的举动害得君逆尘受伤不说,就连倾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两人如何能够不恨?
可惜东方若恬丝毫不管,还死乞白赖的要赖着君逆尘,她就仗着她是东方智的女儿,君逆尘不敢杀她。
只是她不知道,不管是恩情还是人情,都是越用越少的,当一个人的忍耐达到了极限,那就只会爆发,狠狠的爆发。
当爆发出来的时候,就是烧灼万物的时候。
君逆尘和萧逸赶到府衙的时候,被门口的衙役给拦住了。
“站住,这是是府衙,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衙役穿着蓑衣,对着君逆尘和萧逸大喝道。
“这位是睿王殿下,陛下知道南水城水情堪虞,特命睿王殿下前来督管,你们还是速速去通知知府去吧。”这个时候,身后没了随从,忽然就显得尴尬了,无奈之下,萧逸只好上前说道。
总不能让君逆尘自己来一句“我是睿王”吧,本来就已经够掉份了,难不成还要掉到尘埃里去么?
衙役虽然讶异为什么堂堂睿王殿下竟然没有带随从,但是也不敢多做耽搁。
毕竟他们收到过上面的通知,若有报睿王名头的,要第一时间告知知府。
南水城虽然叫城,但却总辖附近县郡,乃是州府,自是有知府在的。
“你说什么,两个男人单枪匹马的就来,自称是睿王殿下?”知府听到手下的禀报,拧着眉问。
“这大抵是不太可能的吧,睿王殿下怎么会不带随从,知府大人还是令人将他们赶走,莫要耽误了我等商议正事的时间才是。”有人插口说道,话语间全是不屑。
南水城雨势不停,半月下来,附近无数田地和村落被淹没,官员谋士们齐聚,正在议事,只是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突然听到守门的衙役这般禀报,哪里能不出口讥讽。
哪个达官贵人出门身后不是跟着随从的,就是他们,每每出门,身后也是有不少随从的,单枪匹马就两个人来,就敢自称是睿王,脑子没抽呢吧。
上首的知府韩宇却是眉目一凝,猛然起身匆匆朝外而去。
“韩某自去一辩真假,诸位稍后。”韩宇的声音远远落下,让在座的官员都是一愣。
老大都走了,他们能不去吗?
那不是落了他的面子?
想到这些礼数问题,他们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等他们姗姗来迟时,先一步出来的韩宇已经确认了君逆尘的身份,正恭敬的请君逆尘入内。
目瞪口呆的他们就看着从马上翻身下来的修长身影,那黑色的人影似乎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将他们压得几乎窒息。
明明雨不曾停,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偏偏男人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蓑衣,但是一身黑衣却没有半点湿润的迹象,雨落在他身周便被自动排开了,哪怕是不懂武功的人,也都知道他武功不俗。
一双眸子缀着冷意,比雨水更加寒凉,让随后而来是人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个寒颤。
“恭迎睿王殿下驾临南水城,殿下里面请。”就在那些人怔愣的时候,韩宇恭敬的行礼,弓着身,双手微抬向前举起,将手上的令牌递向君逆尘。
那些人见状赶忙一个个跪倒在地,高呼:“叩见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想到刚刚他们还质疑君逆尘的身份,笑话睿王殿下不可能不带随从出门,一个个便抖得像是筛糠一般,脸色惨白。
他们可是都听说了,睿王殿下冰冷残暴,凡是犯了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