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鱼站在台阶上本来稳稳的,忽的听到上面一阵喧哗,下面站的所有人都意兴阑珊地开始动了起来,许多人哗的一下涌下台阶,白子鱼一个站立不稳,又被他们带动着夹杂而去。
她的手一个颤抖,怀中的白兔不慎被人挤落得滑了下去。
白兔叫了一声,被迫融进了人群,很多只脚在它周围胡乱走动,好几次,白兔娇小的身影差点被人一脚踩中,一时吓得白子鱼花容失色地大喊:“白兔,别乱跑!”
她不顾一切扒拉开人群,钻了下去,寻找各条大腿之间的白兔。
虽然她身怀有孕,但因为人削瘦娇小,衣裳又穿得宽大,基本看不太出怀孕的身形,而且她自己行进起来也还是十分轻便,她在人群之中钻来钻去,目光紧紧盯着前面在人脚之中穿梭的白兔。
白兔显然很不适应这种混乱,它茫然地乱钻,一会儿踩到了一个人的脚背上,一会儿又踩到了另一个人的脚后跟,有人感觉毛茸茸的异样,索性就一脚踢过去,踢得白兔汪汪汪直唤。
白子鱼心急如焚,她瞅准一个比较大的空隙,看到那只呆立如鸡的白兔,立刻箭一般冲过去,抱起来,呵护在自己怀里。
“你这小东西,真不让人省心!”白子鱼抱着它,戳戳它脑袋,爱怜地说道。
白兔抬头,眼神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却突然之间对着她的身后汗毛直竖,耳朵瞬间笔直起立,它龇牙咧嘴,露出鲜红的牙床和几颗小獠牙,一脸凶狠的小模样。
“咦?你怎么……”白子鱼颇觉怪异,刚刚出声,却举得眼前突然黑暗一片,只感觉整个身子一晃,全身竟被套入了黑暗之中。
“是谁?谁他妈的拿袋子套我……”
“汪汪……”
白子鱼和白兔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无法适应,不由得乱叫乱闹,他们俩被一只硕大的黑麻袋被人从后面直直套了下去,并且被人从外面用绳索五花大绑了起来。
白子鱼听到麻袋外面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儿,这下子我们要发财了!”
这不是那肥脸男的声音吗?
白子鱼顿时觉得心情糟糕透顶!
他妈的,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好人,方才就应该恶狠狠地治他们一招的!
那肥脸男话音刚落,另一个人也笑道:“那是,如果不是为了那赏银,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我都想享用一下是什么销魂的滋味呢!”
是那精瘦男。
白子鱼愤怒不已,拼命用脚踢踏,无奈脚被绑,她踢踏的力量很小,恍若蜻蜓点水般在那两人身上碰触了一下,一时惹得那两人嘲讽似得哈哈大笑:“这小娘们还有点力量,真是带劲!可惜啊,只能交给大王去了,否则……”
白子鱼听得心头一惊,然后又一动-----把她交给大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马上就能够见到弘颜了!
惊喜滚过心头,她立马不动了,索性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抻直了双腿,直挺挺地躺在袋子里头。
那两人见白子鱼不挣扎了,内心欣喜,立马一人一头,抬起她就往大王的军队跟去……
人群渐渐散去,转眼之间,热闹的六麟塔前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日头有些弱了下去,几丝云彩走了过来,一把就将日头的热量掩了去,地面上几丝褐色的小草随一点微风徐徐而动。
塔顶,忽然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
然后,两道人影慢慢出现,迎风而立。
前面的男子墨发三千,倾泻于腰,身姿缥缈,着一宽大衣袖的素色白袍,风起,拂起他的发梢,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这张脸清冷卓然,眼似琉璃般澄澈,寒意却直达眼底,肌肤苍白无暇,甚至微微透明,整个人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与云色共舞之下,几乎似要随云而去的飘逸风姿。
旁边跟着的一人高高束着长发,以一枚玉簪衔起,也露出了一张俊美非常的脸,这脸稍稍上了年纪,却是自带一种仙气,他跟在白衣男子身后,并不言语。
他们俩看着离去的军队,直看到军队消失成一条黑线,那白衣男子才启唇对着后面的男子道:“哈达尔,你派的人找到白姑娘了吗?”
“少族,”哈达尔微微施礼道,“我们的人已经混入了薄奚野的军队里,候了两日……”
“然后呢?”弘颜蓦然转身追问,他神情冷若冰霜,却是高贵清华无比。
哈达尔抬头,有些敬畏地看着弘颜。
少族站在那儿,脱去了一些凡人的姿态,裹着一身的风姿仙气,让人都不敢高声说话,深怕亵渎。
少族自从答应他们接管凤凰族,接受了族印之后,族印内蕴的神力被如数注入了他的体内,少族不愧是凤女的儿子,当族印神力注入他体内的那一刻,他的容貌就立刻变得比原先更加俊美,恍若脱胎换骨,像极了当年美丽不可方物的凤女。
如今的他一派冰肌玉骨,容貌如画,绝代风华。
“哈达尔……”弘颜蹙眉,声音飘渺进哈达尔的耳内。
“呃,”哈达尔回过神来,绽开眉眼道,“我想说,白姑娘不愧是少族喜欢的女子,听说她大胆聪慧,竟是孤身一人从薄奚野的军中逃跑了!”
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从弘颜嘴角隐现,他转过身来,看着慢慢带了暮色的远方道:“子鱼……我的子鱼……她必定是来寻我了!”
哈达尔见弘颜一脸悦色,上前道:“族内有规矩,凡是能成为少族神妃的女子必定得有过人的胆识,我想,不如看看那白姑娘是否能安全到达您的身边,如果她能做得到,白姑娘也便能赢得族人的信服!否则……”
“否则什么?”弘颜不由得眉一拧反问。
“否则,按照族规,少族只能选择族内的女子,我看,青卿姑娘有情有意---------!”哈达尔接上他的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弘颜清冷的声音打断:“你们听着,子鱼只能是唯一的少族神妃!否则,我会放弃这个少族身份!”
“少族,已经来不及了,族印的神力注入了你的体内,你是当之无愧的少族,”哈达尔语重心长道,“至于白姑娘,我们会一路保护白姑娘,关键时候会护她性命的周全,当然我们很希望她能成为我们的少族神妃,所以,也要看白姑娘自己的造化,是不是有能力可以一路化险为夷。”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串,眼前却突然一阵凉风洗过,他猛一抬头,发现弘颜竟是没有再理他,他竟是轻足一点,临风而御,飘然而去了!
尔朱东齐带着宫中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往京都而去。
他内心懊丧不已。
原先听说少族出现,能够帮他进行加冕,他内心是狂喜的,任何一个东昱人都非常清楚,东昱的大王能够得到少族的肯定和扶持,那么即便他没有玉玺,在东昱的地位也是无人可及的。
他不知道这新少族是什么脾气,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从今日发生的事情来说,这少族有意缺席他的加冕仪式,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他虽然仰仗少族的扶持,但是他毕竟贵为东昱大王,又岂容少族如此轻慢?
这一路,他坐在步撵之中,却是越想越气,他紧紧抱着那玉玺,心内也开始生疑。
他记得那日他和薄奚野里应外合,上官夏离和离欢并未曾防备那薄奚野,所以他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俩一并擒了来。上官夏离被他关在宫内的地牢之中,那地牢十分隐蔽,就算是一只鸟都难以飞出,所以他十分安心。
他忆起了当日他去狱中探看那上官夏离的情形:
上官夏离闭目坐在地牢之中,听他打开地牢的钥匙,才徐徐睁开眼,看着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尔朱东齐走进去,笑意灿烂,张开双臂想去拥抱上官夏离:“皇兄,别来无恙啊!”
“何来无恙一说呢?”上官夏离淡淡道,并不接受他的拥抱,只是桃花眼闪了闪,“没想到你是兄弟之中隐藏的最深的一个,我被你这老实的面目欺瞒了好久!”
“兵不厌诈嘛!”尔朱东齐无所谓地放下双臂,笑嘻嘻道,“既然皇兄无心皇位,你又守着那玉玺作何之用呢?不如就给了皇弟,皇弟还可以保你后半辈子能够颐养天年!”
他本以为这话一出口,会遭来上官夏离的辱骂,可没料想,上官夏离微微一笑,满眼风情
道:“事已至此,玉玺给你便是。”
他从怀中掏出了玉玺,那碧绿的光在黑暗的地牢中散发着幽幽的光,一下子点亮了尔朱东齐满带贪欲的脸。
他一把从上官夏离的怀中抢了过来,抱进了怀中,上下左右摩挲。
“现在可以放了我吗?”上官夏离问道。
他斜睨了淡定从容的上官夏离一眼,道:“现在不行,得等我加冕之后我才放你出去,我怎么知道这玉玺是真是假。”
他的话音落了,上官夏离却只是淡淡笑笑,盘腿坐那,重新闭眸,再不说话。
现在想来,那上官夏离根本就在跟他耍“障眼法”,弄不好,这玉玺便是假的。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