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得好!”薄奚云突然一声叫好,“今日诸多大家闺秀在此,索性,就来一场才艺比试,不过,今日不评最佳者,而是要评最差者,如若有谁被评出了最差,那谁就要永远被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
公主的这一主意真狠,一时吓住了诸多小姐,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望,谁也不敢应声------也是,如若应声,到时自己技不如人,被评为最差,那就再也无法接近皇家了。
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皇儿!”薄奚连笑道,“哪有你这般定比赛规矩的?朕来定夺,如果评出了最差的一名,那么就失掉下一次入宫赴宴的机会吧!”
这样甚好,只是失掉一次接近皇家的机会罢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零零落落地应声附和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说到底,评的是最差等,总归是丢面子的事,这和评最好完全是两码事。
但碍于皇上金口,大家慢慢地还是开始集体鼓起掌来,表示同意。
白子鱼顿时黑脸。
比才艺?天知道她白子鱼会什么才艺。
她会偷,会吃,会跑,会叫,就是做不来那些文绉绉的琴棋书画,倘若等会薄奚云点名让她出列比赛,岂不是有意让她当众出丑,也是让弘颜出丑?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所有焦灼都聚焦在桌案底下相互磨磋的双手,这双手使劲摩擦着,渐渐还生出一些烦躁的热气来。
弘颜感觉到身旁这个小女子的紧张,便在桌案底下用大手一把包住了白子鱼不安分的双手,然后微微俯首,在她耳边轻轻道:“一切有为夫在!”
白子鱼听此言,觉一颗上蹿下跳的心才安然落下,便不再言语,只将自己的手乖巧地放在弘颜手中,朝着四周轻视的眼光露出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弘颜执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回席位上。
而此时席位上的青卿黯然地起身,丹凤眼不甘地盯着两人紧紧相执的手,贝齿一咬红唇,才缓缓起身,默默地退到了另一旁,然后,在弘颜夫妇坐下之后,悄无声息地踱出了宴会席间。
弘颜和白子鱼默契的笑刺痛了她的眸,让她鼻子都有些发酸。
但她不想在人前落泪,她需要静一静。
绿姿出列,很快宣布比试开始。
比试第一轮,由皇上薄奚连宣布进行词赛,由皇上出词的上阕,大家接词的下阕,由大家轮着接下阕,如果轮到谁,对不上来者就宣布最差等。
听着皇上身边的太监在宣读词赛规则之时,白子鱼刚好将一冰梅放入自己的嘴中,竟一时被吓得卡了喉咙,一连“咳咳”了好几声,弘颜心疼,立刻帮忙抚背,按穴,那梅子才缓缓下了喉咙。
薄奚云看得眼红,刻意提声,语气酸溜:“将军夫人这就怯场了吗?都还未比赛呢!”
白子鱼伸长脖子,睁大眸子:“哪来怯场之说?只是吃得急了些,夫君心疼罢了!”
好个没规没矩的白子鱼,对着公主语出不逊,当下便惹来很多异样的目光。
很多人心内想,这白子鱼胆大包天,毫无教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皇家,想来,她今日能否出得这宴会,都悬。
当下,竟有些人含了悲悯的目光看她。
而白子鱼浑然无视,因为她的夫君此时正深深的旁若无人地看她,那眸子里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溺爱。
只要有弘颜在,刀山火海她白子鱼都敢闯!
“好!请各位小姐夫人们听题!”太监突然提了声调高喊。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上阕为:菡萏香销绿叶残,西寒愁起碧波茫。从这厢开始。”太监看看席位,然后将眼光投到了白子鱼他们所坐的一列。
“芙蓉色淡野丛黄,细雨疏渐玉盘转。”为首站起应对的那一个女子是右相的女儿,仪态端庄,淡雅从容答道。
“好!”席间马上有人鼓掌,大家都跟着齐齐鼓起掌来,这一阕对的工整,花取花,水应水,十分贴切美妙。
“蜀锦味去杈丫少,玉箫吹彻青霜苍。”再站起的则是左相的女儿利嫣儿,她圆脸微微笑,两个酒窝盛了很多甜美的酒酿一般,一时醉倒了很多人。
她对的虽不如右相的女儿,但也算工整,贴切,至少意境完全相符。
白子鱼方才并未曾注意这个坐在离她两臂之距的利嫣儿,方才听到她的声音,才觉十分熟悉,这一抬头,才看到这张她熟悉的类似熊大熊二的圆脸。
一时,她想起了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去救的那怪女人,她出逃之后,曾和弘颜提过此事,但弘颜却告诉她,左相府内阴谋众多,到时只能借机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便只能暂时作罢。
但现在见了那利嫣儿,白子鱼情不自禁地就很想扑上前去捏那圆脸,然后捏的她叫饶为止,捏得她能放了那怪女人为止。
可是,她切不能轻举妄动,弘颜说的对,宫墙内外都是深水,不可乱蹚,只能从长计议。
白子鱼正在天马行空地想着如何营救那怪女人之事,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道尖细而且不耐的嗓音:“弘夫人,该您了,大家都久候多时了!”
“她肯定是不会啦!瞧她那痴痴的样子!”不知谁冒出了低低地冒出了一句,登时全场轰然大笑起来。
白子鱼一个激灵,才发现对词阙之事早已轮到了她,而她竟兀自呆了片刻,未曾察觉,一时脸染上了一丝绯红。
方才两位女子文绉绉的对答在白子鱼心中嗡嗡作响,她赶紧搜肠刮肚,想把原身的记忆搜寻出来,那原来的白子鱼虽是乞丐,但在她那乞丐爹从小的培养教育下,读了不少诗书,还是有些才华的。
可是,此时的白子鱼十分慌乱,越慌乱就越发现属于那原身白子鱼的记忆一片空白,登时,她的脑子也随之一片空白。
就在她的脑子如千万蚂蚁吵架之际,耳旁却传来一道十分有力的声音:“蚍蜉紫败娇蕊谢,积雪爱落情意长。”
白子鱼顿时喜上眉梢,抬头看弘颜,却看他目视前方,纹丝不动,并未看她,原来他是用内力传音入得她耳,白子鱼认知了这个事实,一时激动又兴奋,弘颜的内力竟可以雄厚到这个地步,才子、英雄的美誉他当仁不让啊。
当下便站起身子来,高声道:“蚍蜉紫败娇蕊谢,积雪爱落情意长。”
这句一落,旁边的利嫣儿率先笑出了声:“弘夫人可真是见识太短,大家都在对花,她竟用了一只虫子来对,大家听听,听听,我们都用菡萏、芙蓉、蜀锦,弘夫人却用了蚍蜉!哈哈哈!”
利嫣儿一时笑的难以停下,马上便带起了一批人嘻嘻窃笑着附和,唯独坐在皇上身边的左相,利嫣儿的爹利仁贵却马上冷下了脸。
他很想出声阻止自己的女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弘颜悠闲地给白子鱼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酒,两人自顾自开始对酌,根本不理会大家不怀好意的笑声。
果不其然,薄奚连对利嫣儿的笑声立即变了脸,对着左相道:“爱卿,管管你的女儿,不知那蚍蜉也就罢了,还当众取笑他人,成何体统?”
“是是是!皇上恕罪!”利仁贵擦了一把冷汗,走下席位来,拉了拉利嫣儿的衣袖,低声吩咐,“你已惹恼了圣上,还不下跪!”
利嫣儿正笑得开心,却听得爹爹这么一说,脸上惊愕,但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那左相朝她碰了一下膝盖后勺,利嫣儿才碰的一声跪了下来。
“小女不才,见识短浅,还望皇上恕罪!”左相也跪了下来,赔礼道。
“爹爹,那白子鱼的蚍蜉是用错的!你怎如此说女儿!”利嫣儿不解抬头,大声道。
“住口!”薄奚连怒道,“蚍蜉是虫子无错,但它也称芘芣,是紫荆花的别名,花色为紫色,你贵为左相的女儿,怎可不知此花?”
利嫣儿一听,顿时吓得身子发抖,一下子俯下首来,噤唇不敢语。
薄奚云对那利嫣儿的不争气看在眼里,心中冷冷地道,这没用的东西,真是丢本宫的脸!
“朕宣布,此轮为弘夫人胜出,弘夫人所对不仅工整,而且情深意长,将花和雪的爱意写活了,冲淡了上阕的浓浓愁意,十分巧妙,十分应景!”薄奚连不由地鼓起掌来,群臣立即附和,场上掌声十分热烈,原先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转变成了叫好声。
白子鱼攥了弘颜桌案下的手,调皮地在弘颜手掌中心写了一个字,脸上的眸子笑得晶灿灿的。
弘颜抿着酒,顿觉眼前的女子的笑竟比酒香,胜过酒的芬芳。
而首席上的薄奚云的眼角愤怒上挑,胸口怒气几欲蓬勃,她一直暗暗窥探弘颜两夫妻,却让她看到一幕又一幕他们恩爱的场景,她只觉得怒气如云般席卷,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她的反应看在萧皇后眼中,萧皇后内心也是咯噔了一次,直觉这白子鱼有了弘颜的掩护,可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那么,如何能摆脱那弘颜的保护呢?
萧皇后一时绞尽脑汁。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