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蛮能耐嘛!”那怪物突然不冷不热地发话。
“我师父也只有这个能耐了!”白子鱼叹息道,“如果能教我更多逃生的功夫,我也不至于到这里来做个鬼啦!”
“你这小姑娘,莫再鬼不鬼的,其实我也并不是鬼,我是人!”那怪物突然转换了语气,开始严肃起来。
“哦?”白子鱼讶异。
“后话再叙吧!”怪物道,“如今你公然对抗了公主,惹祸上身,我得先帮你逃跑再说!”
“真的?”白子鱼大喜,两眼直冒星星。
“你跟我来!”怪物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到牢狱的东南角。
“你看……”那怪物用手不断刨啊刨,牢狱表层的这些散乱的稻草泥土渐渐下陷,然后露出了一块石板来。
“这是……”白子鱼心内怦怦跳---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真有点像抗日战争中的地道出口。
“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内十六年了!”那怪物幽幽长叹,“我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挖了这条通道,只是想有一天跑出去能见到我的亲生女儿……”
“你的亲生女儿?”白子鱼凑近它,使劲端详,“莫非你是个女人?”
那怪物无言,却点点头。
“天哪!”白子鱼惊叫。
正在她讶异之际,那怪物突然伏身倾听,然后起身,低声道:“不好!我听到脚步声了,恐怕他们带人来了!”
“快!下去!”那怪物用力掀开石板,白子鱼看到下面黑黝黝的深不可见。
“不,我要你和我一起走!”白子鱼心有不忍,万一她这一走,岂不是连累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要走,我早就走了!”那怪物摇头,神情似乎十分悲伤,“如今我这个模样,就算是找到我女儿,她也不会认我了!而且我也不敢拿这鬼样子去见她!”
听言,白子鱼鼻子突然一酸,便立马扯住她的手道:“不行,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走!”
正在两个人拉扯之际,却听得门链开始晃荡着响。
“快走!”那怪物不由分说,就将还在喋喋不休的白子鱼用力一扯,就将她推入了石板下面,然后才淡定自若地将石板盖上,压上诸多稻草和泥土。
白子鱼被怪物的一股子蛮力一推,只觉自己眼前一黑,便滚入了石板下面,这一滚,才发现里面是圆圆的隧道,白子鱼只得抱住自己的膝盖,任由自己向前滚去。
滚了一段,隧道开始延伸向上,她的身体才因为碰到阻力而停了下来。
白子鱼想站起身来,却发现隧道十分狭窄,根本容不得她站立。
也难怪,毕竟是那女人亲手挖出来的隧道,能宽阔到哪里去呢?
且不知道那女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用十六年的时间挖出一条地道来-----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让她创造这样的奇迹啊?
白子鱼猫着腰站在原地,想着那牢狱中偶遇的女人,鼻子再次一酸,竟掉下一滴泪来。
这大概就是母爱吧。
她搓了搓鼻子,暗暗发誓道:“你一定要活着,我定会回来救你出去!”
这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一直弯着腰在地道里走着,因为过于狭窄,她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爬完整条地道,一路幽暗昏惑,旁边时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得意洋洋地爬过她的脸,吓得她不停地尖叫。
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这种贴地的爬行方式几乎撕扯了她的肌肤,让她真正感觉到蛇蜕皮那般的痛苦。
也不知道爬行了多久,白子鱼终于爬到了无路可爬之处。
前头堵得严严实实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白子鱼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却纹丝不动。
不会是被人堵死了吧。
白子鱼觉内心十分惊恐。
她再推,并且暗暗给自己喊号子,这号子喊得十分带劲,让她都觉得自己全身的筋脉几乎都膨胀了起来,连着心脏都肿胀了几分。
“扑”的一声,前头突然亮出了一丝光线,被堵的地方缓缓裂了开来。
白子鱼惊喜万分,一头便钻了出去。
这一钻,却发现自己都兜脸碰到了一头毛茸茸的东西。
这毛茸茸的东西还带着一点点特有的腥臭。
“什么东西?”白子鱼在毛丛中仰头,却在那一瞬间,眼睛就被一条湿漉漉的舌头舔上了,一下,两下,三下,白子鱼瞬间感觉湿润,温暖,还有,腥臭。
白子鱼用力一晃脑袋,视线才倏忽得空,这时,她才看清楚,眼前竟然站了一只小巧玲珑,毛色发白的小狗,它脑袋圆圆的,眸子黑黝黝地盯着白子鱼,神情似乎十分开心。
“哦,我的天!”白子鱼抚额,“敢情这地道的出口是狗洞?”
她用手将狗拎开,艰难地将整个身子从地道里面挤了出来。
此时的白子鱼全身都是地道里滚出来的泥巴,脏兮兮的,难怪狗也十分的喜欢,发髻上的珠钗好像也全丢了,头发散乱大概如弃妇,全部披散在肩膀上,背上,脸上。
白子鱼看看自己,心内悲叹----我终于“穿”回原来的身份了!这个样子才像是真正的乞丐啊!
她看看狗洞口,正想钻出去,却被脚边“呜呜”的声音拖住了脚步。
她低头一看,看到方才那只小狗用仰望的姿态看她,大大的眸子里似乎藏了许多期盼。
“莫非你希望我带你走?”白子鱼笑道。
“汪汪汪!”那小狗听到她说,十分兴奋,赶紧大摇尾巴。
“也好!”白子鱼见那小狗伶俐,便一把抱起来道,“以后我就不孤单了!好吧,叫你‘白兔’如何?”
“汪汪!”小狗兴奋地摇尾。
白子鱼欣喜,抱着它一起钻出了狗洞。
待钻出了狗洞之后,白子鱼才发现,原来这狗洞便是临街而筑。
眼前,就是熙熙攘攘的京城街道了吧。
此时正是白日,天气不错,冷却晴好,日头懒洋洋地打着勉强的照面,地面却已经是金色一片。各个店铺的旗帜精神抖擞地高扬着,街道两旁小贩也各自打理着自家的生意,十分热闹。
白子鱼抱着白兔行走在这街道中,一人一狗浑身脏兮兮的,狼狈不堪,路人见了,皆掩鼻而过,更有甚者直接就用鄙夷的口气驱赶:“滚,臭叫花子!”
白子鱼翻翻白眼,抚抚白兔,哀叹道:“白兔,你看,古今人类同体,皆是嫌贫爱富,厌弃叫花子和白兔。”
白兔朝她看看,眼光悲催,同时也默契地叫了两声,大致表示认可。
一人一狗只得尽量挨着街边走。
驱赶也就罢了,但最折磨她俩也是最吸引她俩的是那些时不时就飘过来的食物香气。
她想起她自从被掳来之后,腹内都不再进过任何吃食,此时她和白兔的眼眸齐刷刷地朝那些酒楼看------酒楼的店小二们在店内使劲吆喝着,一路忙送着美味菜肴,脚上如同打着滑,将香气送到东亦送到西,同时也送到了白子鱼和白兔的鼻孔里。
白子鱼咽了咽口水。
白兔在她怀里使劲折腾狂吠。
太香了……
白子鱼的手不由自主地朝胸口挂着的玉抚去-----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块玉了。
白兔似乎心有灵犀,鲜红的舌头直接舔向她手中握着的玉,似乎在示意她当掉这块玉。
白子鱼挥挥手,戳了戳白兔的脑袋,道:“人要有底线,岂能因一斗粮折了自己的脊梁?我是绝对不会去动这块玉滴!”
言罢,白兔“呜呜”两声,将狗脑袋低了下去。
然而,白子鱼还是感觉自己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唱起革命歌曲。
实在难以忍受饥饿,白子鱼决定-----还是偷。
她如今这个样子是进不了豪华的酒楼的,那么就顺手牵羊那些路边摊吧,比如卖包子的。
白子鱼一路思忖,便有意识地慢慢靠近了一个卖包子的小摊。
这小摊生意极好,买包子的排成长队,而摊主却只有一个人,因此只能分身乏术地一人在屉笼前面招呼着客人,无暇顾及四周。
白子鱼抱着白兔慢慢贴着摊位后面的墙角走,眼光时不时地盯着那位摊主,心里不断叨咕:我不是故意偷你的包子,我实在是饿坏了,下次等我有钱了,我肯定补上你的包子钱!
神神叨叨之间,她不停地看向那包子,但苦于这个距离离包子还是有些大,白子鱼只得和白兔舔着饥饿的嘴唇干等着机会。
这厢,白子鱼辗转煎熬在饥饿的苦难中,那厢,离白子鱼大概一个巷子的距离,缓缓走过来样貌十分养眼的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青衣,样貌俊丽,男子身形高大,器宇轩昂,俊美无俦。
当两人经过一个卖脂粉、发钗的摊位时,那女子突然不走了,她停下,拿起一枚桃花瓣形流苏金钗,爱不释手,在那里细细把玩。
“弘颜哥哥……”女子嗓音娇俏,十分脆嫩,此时朝着那男子有些撒娇似地喊。
原来两人正是弘颜和青卿。
弘颜停下脚步,凝眉看青卿。
青卿有些兴奋地举起那钗道:“弘颜哥哥,还记得小时候吗?只要路过这些个摊位,你必会停下给我买些一二的!”
言罢,青卿有些哀怨地看他,似在说弘颜为何没有停下他的脚步来。
弘颜看一眼,淡淡道:“青卿,你若喜欢就买下吧。”
言罢,竟自先往前头去了。
青卿见弘颜的态度冷淡至此,不禁伫立在原地,丹凤长眸中立即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似乎知晓她的泪水一般,走在前头的弘颜抛过来凉凉的一句:“今日是你要跟来,我无心情买这些,我只想快些将你嫂子寻到!”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