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青前后反复翻看,确定没有多余的字了,双指夹着宣纸摇晃,“这是什么。”
帝王的眼中是别扭的温柔,“朕说过要给叶儿写情书,这是朕写的第一封。”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和她有恩爱两不疑的时候么,将宣纸折好装进信封又塞回帝王的怀里,“怎么写这个,你要离开??”
这首《留别妻》叶叶青记得后面有两句是这样念的: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如果这是他的第一首情书,他又是什么意思,前方战事轻松自如,他就算要参战,也不会有危险才对。
而且他完全可以带上她,不行不行,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帝王过滤了脑海中所有的诗词,也不过只想起来这句。叶叶青不领情又给他还回去,身子僵硬了一瞬,再次把信封拿出,“朕怎么舍得离开你,叶儿只看朕写的两句,朕希望叶儿以后能相信朕,朕也会护着你。”
他不希望建立在谎言上婚姻真的不复存在,他想弥补,也希望叶儿给他机会。
“要我相信你,可以,”把装剑的大木盒子抱起来放好,又把信封丢了进去,叶叶青道,“皇上每日给我写一封,我都放在这个盒子里,什么时候盒子满了,我就什么时候相信皇上。”
盒子水桶粗,三尺长,这样一盒子装满,不过需要几个月罢了,所以帝王干脆的应下了。
于是帝王过上了认真写情书的日子,“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一日一封,封封不同,好似久而久之叶叶青就真的明白他相思有多深。
帝王写的每一封,叶叶青都会看,然后在帝王的期待中不以为然的扔在木盒里。两人日日见,时时见,她委实不明白有什么好相思的。
叶叶青心中一直在琢磨一件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
有一天饭桌上,帝王看着她数了半个小时的米粒,忍不住放下筷子,“怎么了?饭菜不可口?”
“不是,”叶叶青夹了一筷子青菜,想了想放进帝王的碗里,忧心忡忡道,“那日追杀采采的人还没有查到吗?”
望着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就算是叶儿夹的,叶儿不吃他也没了胃口,“已经有眉目了,叶儿这个时候问这些做什么。”
叶叶青看起来很烦躁,“我就是担心啊,万一我出门遇到危险了该如何是好。”
“叶儿想出去?”他都准备启程去追君九月的大军了,她想做什么。
叶叶青支吾道,“就是去买些东西。”
说到买东西脸都红了,红晕爬上了两颊像绚丽的晚霞一样好看,看的东宫羡心神一荡,“叶儿想买什么?朕去帮你买。”
小脸蛋儿更加红通通,“就是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女人还有什么东西。
迎着东宫羡满脸的不解,她从桌前起身,“还是我自己去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应该不会有歹人行刺。”
她不说最后那句还好,说了之后东宫羡可不会放她出去了,更加坚定的来到她身前把她按压在凳子上,“叶儿好好吃饭,需要什么朕去买,等叶儿吃好朕就回来了。”
“就是,”叶叶青难为情的埋起脸来装鸵鸟,“我月事来了,要买月事带,本来想让采采去,可是采采还有伤,我……”
一国之君去买女人的月事带,想想就很不可思议,叶叶青再次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帝王尴尬的低咳,“朕去。”
说完转身慌乱的离开,外面的风吹的正好,满身的热意吹散,想到要买的东西,浑身再次热了。
这还是叶儿产后第一次月事,她身边没有准备,这样想着帝王加快了步子,生怕叶叶青等不及。
小亲卫青雀热情无比的跟上,“皇上去哪?属下保护你。”
“不用了,”帝王毫不留情的打击,“你跟着,朕还得保护你。”
青雀,“……”
哪儿凉快,他去哪儿成吗?
子应不知为何提前动身去燕城了,帝王一走,四合院子里只剩下他、吴赫并着羌笛、采采和娘娘。
身为唯一一个身体健全并且武功高强的护卫,青雀觉得他有必要担起保护大家的重任,于是眼睛机警的左扫右扫。
突然,“啊——”
“谁?”
声音是从羌笛的房间传来的,青雀想也不想拔剑就往屋子里冲,“怎么了。”
采采跟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指着被床帘遮住的床,“羌笛……羌笛……”
“采采姑娘别怕,让我来看看。”
长剑猛地挑开床剑,惊恐的事情发生了,“里面竟然空了?”
床上没人,羌笛竟然不见了。
“采采……”
青雀刚开口,更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后颈突然一痛,突然出现了一棍子把他打昏了过去。
采采淡定的扔下棍子拍拍手,羌笛从门后面出来,“我就说这样的法子可行吧,事不宜迟,我看着他,你带着小姐快去快回。”
“好。”
羌笛想把青雀挪回床上,采采伸手拦住,“你有伤,不要随便乱动。”
拉了一床被子给地面上的青雀盖上,“天气也不冷,冻不着他就行。”
在羌笛目瞪口呆中,采采闲适的漫步出去。
目瞪口呆过后,心田尽是暖意融融,采采为了他做出有违原则的事呢。
叶叶青包裹的严实等在门口,看见采采拉着人就走,“我们要速度快些,如果东宫羡回来,咱们就瞒不住了。”
采采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简易的路线和标注着一些简易的标志。
说着宣纸上的路线一直走,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宅子,采采上前敲门。
“谁?”苍老的声音后,房门打开,里面的人探出个头,是个脸皮皱皱巴巴的老人。
叶叶青把遮脸的面巾拿下,“我是来……”
“进来吧。”
“……”
进来的如此随意?她们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前头领路的是个驼背的大爷,叶叶青想了想,“老爷爷,这里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驼背的老爷爷突然身子站直了,高大魁梧的如果不看那张脸,根本就不像个老人。
魁梧的老爷爷说话声音突然也不苍老了,“夫人多虑,只不过国师画了夫人的画像令属下等记下夫人的面貌,属下才会让夫人进宅。”
君九月还会画画?
不仅能治国安民,还有妙笔丹青,她还是不了解他。
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叶叶青走的很稳,“九月还画了我的画像?在哪儿?我要看看有多像,你们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
“属下马上去拿来。”
把她带进了一个房子,高大魁梧的老爷爷离开,随后是婴儿的啼笑声,叶叶青心头一热,身子一紧。
“小姐!”
杏雨抱着个小红团欢快的跑进来,夸进屋门的时候差点绊倒,吓得叶叶青心惊肉跳。
采采眼疾手快出手扶住了她,杏雨连连夸赞,“数月不见,采姐姐的武功更高强了。”
叶叶青没好气的接话,“几个月不见,杏雨更加毛手毛脚了。”刚见面就和她玩心跳。
“失误失误,”杏雨干笑,“这不是见到小姐,所以高兴的么。”
把怀里的小红团塞给她,“小姐快看看,这是小小姐,长的可漂亮了,在京都那可是十里八方的小美人,许多大人都争着做童养媳呢。”
“……”
本还想和女儿初次见面,怎么也该是正常的久别重逢,总要感慨伤感一番,结果杏雨兴冲冲的几句话把那些情感都冲散了。
她闺女才几个月大,怎滴就被惦记上了。
或许女儿真的太美,可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揉了揉眼睛再看,女儿在笑,连个牙齿也没有,咧嘴一下露出了粉红的牙床,这样子真……
不不不,她的女儿自然是很漂亮的,怎么会丑呢,一定是她看错了。
叶叶青坚定的以为刚刚都是错觉,再看去,这女儿长的还是很像她的嘛,从鼻子到眼睛,再到眉毛,就连那股子机灵劲儿也像极了她。
叶叶青喜滋滋的想,既然都说她家女儿美,岂不是说娃儿的娘也美。
叶叶青摇晃着小月牙儿,“本小姐可就这么一个宝贝,怎么可以给别人做童养媳?采采杏雨你们说是吧。”
采采:“……”她不信小姐只说这话。
杏雨缠绕着手中的小手帕,“小姐说的对。”
“本小姐说的当然对,”突然把小月牙举起来,“本小姐的小宝贝,当然得招个童养的上门女婿才行。”
“嘭!”捧着画像的大爷一头撞在了门上,杏雨急慌慌的扶上去,“展护卫,您怎么了?”
“无事,”展护卫觉得还能挣扎一下,“你把国师的画拿去给夫人。”
“国师的画,画小姐的那个吗?”捧着画羡宝似的呈给叶叶青,见叶叶青双手不得闲,顺手就给丢在桌上,“小姐,咱们说到哪儿了?”
爱不释手摸着女儿的小脸,“说到给小月牙儿招童养夫婿。”
“对对对,”杏雨如梦初醒,“小姐,经过婢子在京都的观察,国师府的二少爷相貌俊美,念书用功,小小年纪一手字写的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堪当大任之人,小姐和国师说说把二少爷给小小姐如何?”
“嘭——”晕头转向的展护卫还没找准方向,一头又撞在了柱子上。
杏雨再次找过去,“展护卫怎么了?”
“无事无事,我想起来还有急事,就不打扰你和夫人。”
“嘭——”
“嘭——”
“嘭——”
可怜的展护卫头晕脑胀之下根本看不清障碍物,一路撞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房内,叶叶青认真的想了想,君九月是有个弟弟,是君家二叔的儿子,却因为那次她躲在房中,却没见其人。
那个孩子大了她女儿不知多少岁,不过大了也好,年纪大的知道心疼人。
叶叶青起了兴致,“你确定那小公子容貌俊美,念书用功?那他学识如何?可当得起才华横溢?”
杏雨骄傲的一挺胸,“小姐放心,婢子观察了许久,在同龄的孩子中,君家二公子不知比旁人优秀了多少。”
采采:“……”感情她早把注意打在别人的孩子身上,否则怎会把别人的孩子观察的那样仔细。
“这样啊,”叶叶青直接拍板,“本小姐相信杏雨,这事就这么定了。”
采采:“……”君家还没有同意呢,君家的二公子还没同意呢,就算不在乎这些,那小小姐也还没有同意呢。
小姐正在兴头上,她不该打断她,可是,采采动了动唇,“小姐,国师是小姐的友人,如果君家的二公子叫小姐一声岳母,那国师又当以何身份面对小姐?”
一声岳母,立马让叶叶青想起白发苍苍脸上爬了皱纹的自己,她风华正茂,不过十六岁,就当了人家的岳母?
叶叶青语重心长道,“杏雨啊,你家小姐以为这事儿还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
“小姐放心吧,有什么好的公子婢子都会留意,至于要不要,还是要小姐和小小姐拿主意。”
瞧她得的两个丫头多贴心呀,各个思虑周全,完全是为了她考虑。
在叶叶青感动的目光中,杏雨展开那副孤零零躺在桌上的画,“小姐您看,这是国师画的小姐,跟真的小姐站在眼前一样。”
画卷展开,樱花飘飞,人头攒动,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她的光彩,画中人一身青绿色衣裙手捧着油纸包,另一手拿着缺了一口的梅花糕满足的笑眯了双眼。
那是他们初到京都,被樱花节的气氛感染,露出了出宫以后最真心的笑容。
没想到君九月竟然记下来了,并且还做了画。
一幅画一个故事,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她也和画中的人不同,至少那大大的肚子是离她而去了。
对于这幅画,她有些不太敢看,杏雨利索的收起来放好,采采提醒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她可还没有和女儿亲近够呢。
双手紧紧的抱着小月牙儿,叶叶青一张脸哭兮兮的,“采采,你能不能回去和东宫羡说一声,本小姐要在这里住下。”
迎着她祈求的双眼,采采冷静的站在她眼前,“要是小姐想让皇上知道,我不会拦你。”
“行行行我回去还不行吗?”孩子的事情,她当然还不想让他知道,依依不舍的把小红团放回杏雨怀中,叶叶青像小孩子一样诉起了委屈,“血浓于水却不能相见,相见之后又被迫分离,本小姐真可怜,采采也不安慰我。”
杏雨道,“小姐放心,国师在宅子周围安排了很多人保护小小姐的安全,婢子等不会离开,只要小姐想来尽管过来,只要不给皇上知道就行。”
叶叶青怅然,“可是我快要去燕城了。”
杏雨偷笑,“国师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婢子也会带着小小姐过去。”
“什么,你要跟着我们?”
他们是去战场,又不是游山玩水。
杏雨又道,“国师自然不会让小小姐涉险,婢子会在前一个城池等着,城破了再带小小姐过去。”
“那小月牙儿的身体吃得消吗?”叶叶青时刻忘不了女儿是个早产儿,体弱的早产儿。
“老叶头来了,现在出去找药去了呢,”
叶叶青不再有异议,随着采采离开。
如果不是她生病,小月牙儿还会好好的在京都。因为她生病,君九月才把小月牙儿弄过来。
走在无人的街道,叶叶青问,“采采,那封写着宅子的信呢?”
采采沉默了片刻,“我的情书,我自己会处置,所以回房就烧掉了。”
“采采在意?”那封君九月的信,她也是情急之下才谎称是羌笛写的情书,不然怎么在帝王面前蒙混过去。
“能让小姐躲过一劫,我不在意的。”
继续往前走,越走越不对劲儿,空气中寂静的只有紧张的肃杀声。采采凝神细听,悄声道,“小姐,等一下我断后你先走。”
失去武功的叶叶青还无所觉,“怎么了?”
“有埋伏。”
采采话音刚落,周围突然蹿出来五个黑衣人,身姿鬼魅落地无声,“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这些人一看就知武功在她之上,采采担心护不住叶叶青,在她耳边轻声道,“等一下我拖住他们,小姐快点跑,只有跑掉了才有机会搬救兵。”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她来得及搬救兵吗?
看了采采一眼,叶叶青看着黑衣人,“你们是谁?为何要杀我们?”
“我们是谁?皇后娘娘是贵人,怎么认识我们这些小人。”
他们唤她皇后娘娘,他们是辰国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杀她,还是要杀皇后娘娘。
叶叶青一思量,“本小姐早就不是什么皇后娘娘,各位如果想杀人,辰国皇宫请,那里的雨妃才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呢。”
“那就先杀了你,再让雨妃去陪你,上!”
采采甩鞭迎上,“小姐快跑!”
一个黑衣人刚要跃过她去追叶叶青,他长鞭一甩把人紧紧缠住。却因为长鞭缠住了那人,身前没有东西可以遮挡,一剑迎面袭来,采采拉住长鞭的手用力,身子跃起,长鞭缠住的身子被扔到身前替她挡下了一剑。
一招过后手臂已经脱力,但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歇息的时间,两个人缠住她,趁着她顾不过来,其他两个人冲着叶叶青离开的方向追去。
路两旁的树丛枝繁叶茂,叶叶青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蹲在树丛后面看着两个黑衣人的从树丛路过,然后越行越远。
她从树丛中起身,抓起腰间东宫羡送的长剑又返身回去。她知道她没有武功,却不知道手腕当真已经使不上力,因此在采腹背受敌时抓着长剑就冲了过去。
在这些人的印象中,皇后娘娘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开始习武,他们不知道她武功尽失,以为她还是有武功的。
况且她躲过了另外两个人的追杀毫发无损的回来,那两个人却没了踪影,很可能凶多吉少,不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武功高强?
虽然觉得她冲出来的莽撞,也只想着可能是剑法奇特,也可能是迷惑之举,两个缠斗的人没有一个人胆敢大意。
其中一个人拔剑上来应对。
少了一个人,采采勉强躲开避开了要害,可是叶叶青那边就不一样了,长剑直飞而来她却没有能力避开,吓的直接愣怔住。
黑衣人眼中一亮,以静制动,以身诱敌,皇后娘娘真是好计策好胆量。
剑就要贯穿叶叶青的胸口,黑衣人突然手腕一麻,胸口尖锐的一痛,然后倒地。
倒地的那一刻还在想皇后娘娘的武功高深莫测,能死在她的手中,他也死而无憾了。
口中溢出鲜血,彻底没了知觉。
另一黑衣人被人两掌拍的差点震碎了五脏六腑,采采脱离危险,以长鞭捆住他。
东宫羡被吓的魂不附体,“叶儿,没事吧?”
然后发现叶叶青比他还要丢了魂,整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死亡边缘游走了一次,她被吓死了。
“叶儿,叶儿?”帝王捏了捏她的手。
“啊——”一声尖叫爆发后,叶叶青发现面前并没有黑衣人,而是采采和东宫羡在身边。
东宫羡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醒了?”
“黑衣人呢?”
左顾右盼,东宫让开身子,地上躺着的尸体赫然是刚刚要杀他的黑衣人。
叶叶青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他他他就死了?”
帝王点头,嫌弃的看一眼尸体,“嗯,有哪里不对吗?”
叶叶青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他怎么死的?”
手从袖中拿出,里面静躺了几根银针,上面泛着幽幽的蓝光,“朕用银针刺入了他的心脏,银针上有毒。”
叶叶青摸摸胸口,连衣裳都完好无损,“可是他来势汹汹,我怎么没受伤,我怎么还活着?”
“那是因为朕先刺了他的手臂,他发疼发麻自然没伤到你。”
惊魂未定的叶叶青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消息,然后恍然惊醒,“采采呢?采采怎么样了?” 娇妃祸国不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