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欢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对着秦昭行了个虚礼,却是笑着对顾聿笙道,“多谢侯爷顺路带我。”
不等顾聿笙回答,她便轻轻从他手中抽出了油伞,“啪”的一下顶着风雨撑开,踏出了廊下。
沈卿欢有些不懂为何会对顾聿笙产生了莫名的情愫,这些年即便面对许邵,她也只因为媒妁之约而浅交了真心。
但遇着顾聿笙,不过是此生初见,不过是相处了几日,她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探究他的心思。
雨帘中,沈卿欢碎步小跑,捏着伞柄的指尖泛着青白色。
她清楚自己必须要尽快回沈府,走的越晚,她的心思就会越摆动。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
明月楼内,秦昭已靠在窗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春雨倒灌,打湿了窗棂,也浸染了她的衣袖。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秦昭回眸看去,却见是碧落正端着姜汤进屋。
“姑娘,把窗合了吧。”看着秦昭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碧落心疼的连连走到炕桌边,一边利索的脱下了她身上湿漉漉的缂丝罩衣,一边吩咐小丫鬟去取干净的衣衫和烘手的捂子。
忙乱了一阵后,秦昭的手才慢慢的有了些暖意,这才问道,“沈姑娘呢,你怎么没在那边伺候着?”
“侯爷请了沈姑娘去葳蕤轩。”碧落叹了口气,将姜汤仔细的放入了秦昭的手中,“姑娘,您先喝了这个驱寒吧。”
秦昭抬头看了看碧落,垂了眼帘,“你唤这一声姑娘,倒让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碧落闻言脸色微白,慌忙的跪了下来,“姑娘,奴婢不是……”
“你没错,起来吧。”秦昭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温热含辛的姜汤,苦笑道,“我这姨娘的身份不过是七哥给了我几分薄面让下人随口叫的,七哥是个重情的人,他能这般对我,我应该知足才是。”
可是……
秦昭端着汤碗的手微微一颤,想到那夜她去葳蕤轩,才刚走到院子口,便听到了里头朗朗的笑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顾聿笙这般畅快的笑了。这偌大的宁西侯府,有富贵美景,有着气派森严,却唯独少了人气。
不曾想,这个来路不明的沈卿欢只暂住了几天,竟让葳蕤轩里生出了一丝烟火气,隔着院墙夜色,也能使人感觉到怡情暖意。
她跟在顾聿笙身边近十年,太过清楚他对女色不亲的那种自持力。说实话,秦昭自认自己也算有几分姿色,她倒也希望顾聿笙是个欢喜沾花黏草的。
但在女人这件事上,秦昭几乎从未看到过顾聿笙失控。这么多年来,他屋里只有一个换名小秋水的通房,他一个月碰她一次,严谨的仿佛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可沈卿欢一来,他的规律却全乱了。
旁人或许还不清楚,可秦昭的心思却全是跟着顾聿笙打转的,即便是他身上最细微的变化也躲不过她的眼睛。
所以看着沈卿欢,秦昭就没来由的会发慌。
她看得懂顾聿笙眼睛里的东西,那是她从未看到他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流露出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凤闺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