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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闹事

总是差点爱上你 江皎白 3630 2021-04-07 03:45

  当我跑到工地去的时候,刚好碰见家属们来闹事。

  坠楼工人叫王明,现在在工地闹事的正是王明的妻子钱丽,王明的父亲王大仁和王明的母亲何春香。

  我瞥见杉树男站在围观人群之中,仿佛鹤立鸡群。他实在是太高了,高出村民们一大截,王大仁站在他身边就像是一颗枯瘦的矮松。

  等我拨开人群围了上去,看到钱丽像是根藤蔓一样,又哭又喊地抱住杉树男的脚,旁人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王大仁也跟她沆瀣一气,咂嘴咂舌地教训着杉树男,只有何春香一副畏缩而紧张的模样,看来她不过是来撑个场子而已。

  杉树男似乎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只能争辩道,“赔偿金我都已经全额付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钱丽嘶喊得像个疯婆娘,“王明一条命,难道就只值区区八十万吗?你是大老板,你有钱贿赂那些当官的,就敢无视法律,欺负我们这些穷老百姓,你真是要把我们逼到绝路啊!”

  她的呼喊引来一群围观群众的齐声应和,所有人发足了力气叫喊道,“还她公道,还她公道,还她公道!”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大概这个年代的人都有同情弱小,打压强大的倾向,否则怎么会这么多人连事实真相都没弄清,就有理由和勇气在这里讨要公道和说法。

  看着杉树男受难,我实在不忍袖手旁观,跺了跺脚便冲到人群中央,帮着杉树男据理力争,“钱嫂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吧。那八十万赔偿并不是宋先生自己提出来的,是根据各种杂七杂八的数据定出来的,当时你们都同意了,怎么现在倒跑来闹事了?”

  钱丽看见我维护杉树男,马上瞪了我一眼,“八十万我们一家分下来还剩多少?他一个上市公司大老板,难道多点钱就赔不起了?我们也不要多的,再赔我们八十万,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公鸡拔下一根毛那么简单,对于我们这些可怜的小老百姓可就是救苦救命的钱啰!”

  王大仁也点头应和,“我儿媳说得对,宋总,你开一辆车就是几百万的劳斯莱斯,难道我儿子的命连一辆车都不值?我儿子素来能吃苦,他一辈子挣的钱也不只这八十万吧!”

  这些话说得既有理,又没理。一个人一辈子确实能赚的不止八十万,杉树男也应该有能力赔偿更多,但是王明的事故就现场情况来看似乎有些蹊跷,不像是意外发生的。杉树男当初也提出要尽力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王家人自己不愿意让杉树男去查,说他这样是对自己儿子的不敬,就让王明入土为安了。现在他们拿到了钱,竟然还来闹事,实在不免让人有些气愤。

  我在心中为杉树男鸣不平,可杉树男眉眼如常,完全无惧这些人的闹事。他说道,“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走完程序了,没想到你们还有异议。这样也好,我也想查查王明事故的事情本末,免得让我愧对九泉之下的他。你们放心,如果能查出更多赔偿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吝啬任何一分钱。但是如果王明的事故有别的问题,也请你们配合我在法庭上见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里甚至没有一丝严厉的意味,但是说出来的感觉,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瘆然感,连我都差点儿被他吓到了。

  王大仁和钱丽对视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半晌,钱丽鼓起一口气,硬气地说道,“我反对!王明已经入土为安了,人都说逝者为大,如果你打开他的坟墓惊扰他的亡灵,就是在破坏王家的风水,这种掘人家祖坟的事是万不可能的!”她说着,竟然回头煽动起村名的情绪来,“乡亲们,你们来评评理啊,这个外来人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竟然想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真是丧尽天良、惨无人道啊!”

  王大仁的儿媳钱丽是村子里少有的大专生,虽然学的是农学,但是她在遣词造句上也下过一番功夫,听说村子里的领导用的稿件都是她一个人纂写的,所以村子里有不少人把她当做大官一样。她的这番话,加上这个气场,着实引来不少村民的附和,而钱丽脸上也不甘示弱地流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我拉了拉杉树男的衣袖,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杉树男朝我笑了笑,目光里流露出安抚的意味。我看着他那张因为胸有成竹而变得风轻云淡的脸,内心也不由得安定下来。

  只听杉树男镇定地宣布道,“王大伯,钱嫂,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放心好了,我会采用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调查方法来查这件事,绝对不会动王明大哥的坟墓,也不会惊扰到王家祖先的风水!”

  因为他实在太过镇定,气场太过强大,村民在他的话语声中自发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这下轮到王大仁和钱丽彻底慌了,他们又奋力说了几句煽动性的话想激起民愤,却再没有人应和他们。

  我很纳闷杉树男所说的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调查方法到底是什么,还曾苦苦追问过他,后来才知道竟然就是监控摄像头。原来他早就考虑到安全事故这一层,所以在工地搭建之初就在各个角落无死角地安装了监控,只不过信息比较闭塞的村民不知道罢了。没想到这一瞻前的举动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可是既然已经有了录像,那为什么之前确定赔偿金额的时候杉树男却没有拿出来?

  我拿着这问题问了他,杉树男一脸如常地说,“其实王明最初不是工地上的工人,是我把他叫到工地上来做事的。我第一次看见他,他正被一群放高.利.贷的人群殴,打得头破血流,肋骨都断了几根,那模样要多惨有多惨。我一时看不过,冲上去把那些打手赶跑,然后用车把王明送到医院里住了一个月,他才能下床。事后他很感激我,求我给他安排一份事做,无论多么辛苦他都能接受。我考虑到他要赚钱还债,也确实挺可怜的,就让他到建筑工地去打钢筋。后来有一次……”

  杉树男说到这里,目光里似乎染上了一层浓墨,黑压压的,满满都是化不开的阴郁。他停了半分钟,收拾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次,他买了两瓶好酒,跑到胡梅家来找我,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原来他的父亲王大仁是个赌鬼,跟村外的流氓赌钱,输了几十万,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也赔不起,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损招,找放高.利.贷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地还债。可是他哪里知道,放高利贷的人比村外的流氓还要可怕,他们时常上门来催债,看见他家里人就打。打王明就算了,有一次竟然还扒光了钱丽的衣服,要对她做非分之事,还好王明及时赶到制止了那帮人。他们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王明,七八个一起围殴他,也就是那次被我遇上了。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东西,只当是他心里难受没人诉说,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谁知第二天他就从三四米高的台子上跳下来了。三四米高摔不死人,顶多摔断腿,可是这王明是真的狠呐,狠得下心来刚好往竖立的钢筋上跳,这一跳哪里还活得了?人立刻就被戳了好几个大窟窿……”

  我听着杉树男的陈述,感觉怪瘆人的,身上冒起一阵又一阵冷汗,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抱紧了自己。虽然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突然很想重来一遍,那样的话,我宁愿选择不用好奇心缠着杉树男追问这件事。

  末了,杉树男望着天上漫天的乌云,阴沉厚重,透不出一丝光亮,突然叹息了一声,“我给王家赔的那八十万,完全够他们还高.利.贷,再把家修缮一番,买点新农具好好做农活,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听了别人的话想来多讹点钱。贪心不足蛇吞象,也许我应该心狠一点,不应该认这个亏,赔这个钱,这样反而还助长了他们的奸恶之心。”

  听杉树男的意思,他似乎是想把王明主动跳楼的录像公之于众,然后收回赔给王家的八十万,来洗清自己的怨气。可是,这样不是彻底把王家逼到了绝路上吗?我虽然不是那种像圣母玛利亚,修女特蕾萨一样的大善人,可是一想到王家今后会过得很惨,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和难过的。

  看着杉树男一脸决绝的表情,他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拿回那八十万,我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劝说他道,“宋先生,我知道王家人确实做得不对,理应受到惩罚。可是他们家在村里毕竟名声不坏,这一次是穷怕了,又受了丧子丧夫这么大的打击,所以才会想方设法谋取更大的利益。宋先生,人的欲望和恶心总是容易在最艰难的时候散发出来,如果你真的曾经关心可怜过他们,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这次,让我来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总是差点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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