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被濮燕燕深深地雷倒了,她先说琼芳不是吕大能的亲女儿,转而又问我她跟濮天曜是不是亲父女,那不是明摆着吗,如果她和濮天曜是亲父女,还会这样问吗?
但我还是不相信,吃惊地问:“难道你跟你爸也不是血缘关系?”
她没有直接回答,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已经这么说了,你相信呢还是不相信,你还是自己去体会吧。反正我今天只想告诉你,我是怎么料到你来看我爸肯定是受了吕大能委托这件事,现在已经讲得明白了,他们两个是冤家死对头,当年曾拿刀互砍过,你跑来很热心地打听濮老板病情,是受岳父大人差谴的,但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是在受假岳父差谴,这个岳父不是真的。”
我拿手揉着胸口,说我的小心脏快受不了,这里面的内幕,怎么这么乱哪。
本来我就不算是吕大能的真女婿,因为我不是他女儿的真老公,但即使我跟琼芳的关系是真的,吕大能居然也不是我真岳父。
我问濮燕燕这层关系琼芳心里知道吗?濮燕燕冷笑了:“王宁强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想想琼芳结婚时,老爸赖在国外不回来,她如果不知道老爸是非亲的,不会闹吗?女儿向老爸撒娇,说你不回来我就不结婚,老爸还能抗得住吗?哪个亲老爸能拗得过亲女儿撒娇?但吕琼芳有闹了吗?有向老爸提要求了吗?你想想不就清楚了?”
确实有道理,当时我跟琼芳要办婚事时,我还纳闷呢,怎么她爸都不回来操办,他就一个独苗女儿,还有什么比这个宝贝更贵重了?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他从非洲回国再不容易,乘个飞机也不用两天吧?
琼芳向老爸撒娇了吗,闹意见了吗,没有!当时我还有点想不通呢,向她提了提,她还向我解释老爸在进行事业开拓,现在处在节骨眼上所以不回来了。
濮燕燕真是一针见血呀,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琼芳应该知道吕大能和她的真实关系。
我不解了,说琼芳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濮燕燕说提什么,她也是要面子的,反正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真相,连你也不必要知道,你就当岳父是货真价实就行了。
我向濮燕燕亮亮大拇指,夸她牛逼,“真了不起,你对一切都洞若观火啊,一看我来了两次,就认定是我受命而来的,背后是吕大能在指使我,佩服啊佩服,你干脆改个名好了,别叫濮燕燕了。”
“改个什么?”她问道。
“濮诸葛。”
“去,我又不稀罕这个濮姓,如果真要改名也不会用的。”
“那就姓诸葛,诸葛燕燕了,也很闪亮嘛。”
“我也不喜欢什么诸葛,我如果改姓,早就想好了,姓王。”
“为什么改姓王?”
“因为你姓王嘛。”
我笑起来,“我姓王,你觉得王姓那么好吗?”
她微微扬扬头说:“王姓好不好我不管,你能姓王,那我也想姓王,跟着你姓,我心里舒服一些。”
我担心她又要说着说着拐到感情上去了,既然她知道我已经跟琼芳结婚,就不必要还对我抱什么希望。我赶紧回到原来的话头,大赞她眼光犀利如电,竟然一眼就看透我是受岳父指派来医院的,我夸她分析能力超强,不同凡响哪。
她受我这番夸赞一点没高兴的样子,反而半闭着眼睛说道:“没意思,空洞的话还是少说了,讲点实在的吧,现在你知道琼芳不是吕大能亲生了,以后你还怎么对待这个假岳父?”
“那还不简单吗,我装作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见了他,还叫他爸爸吗?”
“当然,我现在就这么叫着他,怎么可以随意改口呢?除非琼芳不叫我这么叫,我才不叫。”
“你以为,吕大能会怎么对待你?他会把你看成自己的女婿,还是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外人呢?”
一时我倒被问住了,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他怎么对待我,是他的事,至少目前他还是当我真女婿的,以后嘛,我就不好预测了。”
“那要是,你知道了真岳父是谁,你又会怎么做?”
“真岳父?”
对呀,这个问题我倒没留意过,既然琼芳不是吕大能亲生女儿,那么谁是她亲生的爸?当时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生下她的?
我忙要濮燕燕好好介绍介绍,这肯定是很有料的故事,听起来一定精彩绝伦,可能像电视剧一样引人入胜吧?
濮燕燕却摇摇头,“这事我还不能说,我问你的问题,是假如有一天你知道谁是琼芳的真爹,也就是你真正的岳父,你会对这个真岳父有什么态度?”
我做了个鬼脸,“姐,你是在假设,那多没意义,你不如直截了当,痛快点,告诉我谁是吕琼芳亲爹,她的这个亲爹当初是跟她妈妈属于什么样的关系,在什么条件下拥有这颗种子,她妈妈又在什么情况下生下的她?吕大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女儿不是他的纯种,还是后来才知道的?黄梅怀上琼芳时,她已经跟吕大能结婚了吗?”
“拜托,你问得太多了,我只能无可奉告,你其实不必要打听这么多,只要想想你一旦知道吕琼芳亲爹是谁,你会怎么做?”
我先把两个耳朵一捂,“我装作没听到。”又把两个眼睛一蒙,“我装作没看到。”
“别耍滑头,告诉你,这是很现实的事,不是我跟你在说笑话,将来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的。”
“好吧,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到时会是什么心态,只有到时候才清楚。”
“你会不会恨他?”
濮燕燕似乎很关心。
我很肯定地摇头:“他又不欠我什么,又不伤害我什么,我是局外人,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恨他,不是自找烦恼吗?”
“那你会爱他吗?就像爱真正的岳父一样?”
“爱他?额,那就不是我的事喽,爱他应该是吕琼芳的义务吧,我管不着。”
“可你是他真女婿。”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能认他是岳父,我该认的岳父就是吕大能,谁会否认这一点?”
濮燕燕似乎认同我的说法,点了点头。又更急迫地看着我,“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知道,吕大能有没有亲生的儿女?”
这倒又是个新鲜的问题,吕大能的合法女儿吕琼芳不是亲生的,他有没有非法的子女?既然濮燕燕都问上了,就说明是有的,如果是无,她何必问呢。
我干脆不说有还是没有,直接问是男还是女?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你猜吧。”濮燕燕说。
“好,我猜猜。”
我开动起我的推理机器,先想到,吕大能跟黄梅结婚应该有二十五六年了,如果他跟黄梅结婚前曾跟另外的女人生过孩子了,那么孩子至少比琼芳大一二岁,如果婚前没这事,婚后找了小三才生的,一定不会很大,一般老板都是在事业辉煌了,跟老婆也擦不出激情的火花了,才找个年轻漂亮的妞换换口味,或者就因为只有个女儿不满足,这个女儿还是别人的种,他要生个儿子延续香火。
我猜道:“可能是个男孩子,今年嘛,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吧。”
濮燕燕先没有肯定和否定,把我大大夸赞了一番,说我推理能力强,不同凡响,长了颗出类拔萃的好脑瓜,好像有点挖苦我。
然后她才说道:“好了,这事就讨论到这里吧,你的态度我也清楚了。”
我说我想知道吕大能的孩子在哪里,有多大,怎么就不谈了呢?
“有些事也只能点到为止了,说多了也没有意思。”
正在这时她妈妈打来电话,叫她去侍候一下她爸爸。
她嘴里答应一声。把电话掐断,朝我拧拧嘴做了个厌烦的表情:“你看看,亲生不亲生,还是大有区别呀,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爹,我服侍他就是不太舒服,人可能都这样吧,只有侍候自己的亲爹亲娘才会尽全力。”
我也不知说什么,她不是濮天曜的亲生女儿,这是她自己说的,我也劝不了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这么有钱的老板家剧情都那么狗血。
濮燕燕还是匆匆向住院楼跑去,跑了几步停下来,叫我明天有空来看看她,不然她会闷死的。
明天还来看你干吗呀,我又不是你家亲戚朋友,我是受吕大能委托来打听消息的,我自己才懒得来呢。
濮燕燕走后我也往医院外走,一边考虑着吕大能要打听濮天曜的病情,真的是怕濮天曜报复他老婆孩子吗?现在看来不是吧,女儿不是他亲生,他当然会恨老婆,嫌弃女儿,怎么还那么挂念她们的安危?完全是对我说假话,虚表关心之情。
不过这些跟我屁关系,明天他再打我手机,我就如实相告,只把濮天曜的病情告诉他,其他的不提。
这时我倒想到另一个人,那就是黑皮旦,事情有变化了,黑皮旦危险了,而黑皮旦如果危险,我也要受牵连了。
如果濮天曜醒过来,黑皮旦的谎言立时被戳破,黑皮旦不是向姨妈说他受姨夫派谴驾车去接一个客人吗,濮天曜会断然否定的,他们要找黑皮旦对质,黑皮旦敢吗?他们一旦知道他严重编谎,自然就怀疑到那个谎称绑架濮天曜再向家里索钱的浑蛋就是他了。
黑皮旦露馅,我也受连累,因为曾经黑皮旦指名叫我送赎金的,濮妈和濮燕燕当时还挺为我担心,事后也很感激我,觉得我为了他们这个家而冒了一次险,很仗义呀,但在得知是这个混帐外甥搞的鬼,他们自然怀疑我跟黑皮旦早就认识,是我们合伙搞的案,同谋哇。
被怀疑上太他妈合理了,连我自己都相信我跟黑皮旦是臭味相投的好哥们,共同策划和演出这幕剧,三十万勒索款一分为二了。
我越想越心惊,连忙给黑皮旦发微信,问他在哪里,有要紧事商量。
很快黑皮旦回信了,说他在武当山呢。
我问在武当山干吗,游玩?
他说不是游玩,是在一座道观里做道士了。
昏倒……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