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珠珠一起去,以免不小心让人来疯察觉了。珠珠走后我继续在茶室喝茶,本来想泡一整天么算了,哪儿也不想去逛,这些天逛来逛去的总遇上麻烦,还是安逸点好。但忽然间从窗里望见外面有一个人,顿时感觉不好。
竟是汤锅子!
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呀,我在这里喝茶,他也晃到这里来,就好像跟我约好似的。
我小心地观察,要看看他是一个人还是有爪牙跟着,如果他们人多,我要马上离开茶室,离开莲花公园,不然人多眼杂有被发现的危险。
自从东北白芙岭下的战斗结束以后,马彪这伙人来找我要钱,汤锅子倒还没有动向,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打败了马彪,趾高气昂,暂时没来找我麻烦不等于这事过去了,他肯定仍不放过我的。
看来看去只有他一个人。
只见汤锅子一手拿着烟,一手执着一柄扇子,抽着烟摇着扇子,悠闲地朝茶室走来。
看起来他也是要来喝茶。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我也不用担心,茶室有两层,下面是大厅,楼上是包间,我在二楼其中一间包间里,他一个人未必就进包间,有可能会在大厅里找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喝。
就算他要上楼独点一个包间,服务员也不会把他引到我这里来,一定去另一间,我们也碰不上面。
不过我有点不放心,还是趁汤锅子没进来,赶紧从后门撤走吧。他是从前门方向来,我可以从后门离开,后门外面是一条曲廊,我转个弯他即使进了大厅从窗里也看不到我。
我立刻离开包间沿楼梯下去,从后门溜到外面曲廊里。
就在我从曲廊拐过一个弯,差点跟一个人撞上,这是一个女人,我认出就是刚才招待我的茶室服务员,她还问过我要不要烟和水果,可能她在茶室兼职的同时附带还兜售香烟水果吧?她的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有烟和水果。
她看到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堆起笑脸问我怎么走啦,不再喝了吗?我也不想跟她唠叨什么,嗯了一声就绕过她向前跑。
从莲花公园出去,我乘上公交车去一条小街,就是上次我吃蒸笼包子碰上小哑巴的地方,反正也没事,我想跟那个理发店女老板惠香蓉见一见,问问她有没有把小哑巴安顿好?
公交车在小街口停车,我下车后往小街走,到了那个蒸笼包子店前,老板在里面看见我,就向我打招呼,他告诉我说,那个小哑巴刚刚还在这里呢。
我惊讶地问:“是几时又回来的?”
老板说是昨天。
“现在他是啥样子,还是穿得那么破,身上那么脏吗?”
“那倒不,穿的虽是旧衣服倒还不破,身上也不像上次那么脏,只是那神态,好像比上次好不了多少,还是那么傻呆呆的,看着客人进来吃包子,他就看着他们流口水。”
如果小哑巴还是看着吃客流口水,就证明他的生活没保障,连点吃的都没有,还是像个小叫花子。
“这是真的?”我有点不相信。
老板说确实是真的,然后他问我上次把他领走,后来怎么样了?我就说把他领到理发店去理发,那个女老板说认得小哑巴,两家的村子只隔了一条河,以前两个村的人们是有来往的所以比较熟,她说知道小哑巴有个舅舅,她会跟他舅舅联系的。
老板也知道那个理发店女老板,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也有点奇怪,说既然女老板主动要跟小哑巴舅舅联系,为什么小哑巴还会在这里流浪呢?
是女老板没联系到小哑巴舅舅,还是小哑巴舅舅得知后不想领走小哑巴,不肯对这个外甥负责?
我决定去找惠香蓉问个明白。
到了理发店,惠香蓉不在,只有上次不愿给小哑巴理发的小姑娘在。小姑娘见到我,不等我开口,就脆灵灵地问我:“你见到那个小哑巴了吧?”
我说我没有见小哑巴,是听包子店老板说,小哑巴又出现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拧了拧嘴角,她对小哑巴是没啥好感的,说小哑巴不听话,有什么办法呢。
我叫小姑娘把情况介绍介绍,但小姑娘没这个耐心,正好有人进来理发,她就忙工作了,把我晾在一边。
我对这个小姑娘挺不满的,不也是个小刁丝吗,虽然长得有点水灵,但也跟我一样出身穷家吧,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小哑巴?
我只好留下来等惠香蓉,不一会儿她来了。
惠香蓉见到我就有点喜出望外,叫着我的名字:“王宁强,这几天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可又不敢,现在你来了正好。”
我问为什么不敢给我打电话?
她叹了一口气说,因为没有很好地完成那个任务,觉得难为情。
我问是不是没有把小哑巴安排好?
“是呀,这事全怪我,想得太简单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联系到他舅舅?”我问她。
惠香蓉说经过打听,确实联系到了小哑巴舅舅,但万万没想到那个舅舅不是个好货,差点害了小哑巴。
“这个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平时不干活,打牌赌钱倒很勤快,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上门找到他,他听说要把外甥交给他,由他负责,开始说啥也不同意,说他自己养活自己也难,哪能再养一个小孩?我说你外甥一个小孩在外面流浪怎么行,总要给他找一个家吧?你是他亲舅舅怎么可以不管呢?”
“他还是不接受吗?”我问。
“在我劝说下,他同意接下外甥了,但他提出一个条件,让我给他一笔钱,不然他养不活外甥就只能再把他推出去。”
“他这么无耻,你肯定一口回绝了吧?”
惠香蓉却苦笑笑:“我答应给他点钱,因为我看着小哑巴实在可怜,只要舅舅把外甥接回去了,至少也有个靠山。”
“你给了他多少钱?”
“当时我身上也只有五百块,就把钱都给了他,可是他说这点钱不够。”
“他要多少?”
“两万。”
我气得狠狠一跺脚骂出来:“去他娘的,什么东西,外甥是他的,人家看着可怜帮着找到他这个舅舅,他应该谢谢才对,反而要讨钱,太无耻了!”
“没办法,谁叫小哑巴有这么个无赖舅舅呢,但除了舅舅,他也实在没地方去了,最后我跟这人讨价还价,答应给他三千块,让他把小哑巴接去。”
“你怎么能给这种人钱呢?”
“可不给钱,他就不收外甥。”
我也无语了,真想去找这个狗屁舅舅,给他吃两个耳刮子。
惠香蓉摆摆手劝我:“其实这还是个小事,三千就三千吧,反正我也能挣出来,只要帮到小哑巴就行,但没想到这个舅舅是个大混蛋,竟干出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来。”
我一惊,忙问他干了什么?
“他有一帮狐朋狗友,都不是好东西,见到他这个外甥,就想利用小哑巴来贩毒!”
“贩毒?怎么做?”
“就是利用他一副流浪小孩的样子,给他们从外地带毒回来,再卖给那些吸毒者。”
我真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哑巴自己说的。”惠香蓉说昨天小哑巴又出现了,他说了他的遭遇,表示要摆脱舅舅,但又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又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小哑巴说不会再连累她,只想在这里讨吃的,晚上去睡在大桥下就行了。
小哑巴竟拥有这样一个歹毒的舅舅,真是命苦啊,他不想拖累惠香蓉,只想仍在这一带流浪,过叫花子日子,心肠也真好。
我说这样不行啊,他还未成年,流浪的生活总不能长久,还是劝他去福利院吧。
但正因为他已经十三四岁了,未必愿意去福利院,他流浪几年了,可能不习惯被约束的日子,能不能说服他去福利院还是个难题。
我准备先找到他,跟他好好谈谈。
但刚从理发店走出去,就看见那边站着一个人,是汤锅子。
他看到我从理发店出来就转过身,故意装作没看见我。这依然是他的作派,不会直接跑到我面前来向我发威胁,任何话也不跟我说,更像一条阴险的蛇,要乘我不备时才咬我。
我很是疑惑,难道这么巧,我来了这里,他也到了这里?刚才我在茶楼上看到他,马上就离开了茶楼从后面跑掉,他发现我了吗?
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向他报告了我在茶楼里。
知道我在茶楼里的人只有马彪和珠珠,珠珠当然不会跟汤锅子有交流,难道是马彪跟汤锅子讲的?
好像也不可能,他们两个已经作了死对头,白芙岭下的打斗是真架,不是花拳绣腿,当时他们都不知道我藏在厂房里,不会有意表演给我看的,都打成两边有伤的,还会摇身一变成为好朋友,互通情报吗?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女服务员,她好像有点可疑。
不管怎样反正汤锅子是追到这儿来了,他就在那边守着我呢。
他要干什么呢?
来报复我是肯定的,关键是他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是在街上就对我动手,还是想把我约到哪个地方去?
最大的可能是他就这么监视我,想等我到了比较人少的地方他才会对我下手。
我跟汤锅子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我除了小心防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我也不去管他。
他站在南边,我就往北走,走着走着就感觉他在后面跟,回头一看果然,他若无其事地跟着我。
怎么好像有点拍那种间谍剧似的,我被人盯梢。
心里还是挺紧张,汤锅子比马彪还厉害,他要对我动手,我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他随便给我一拳就可以把我打趴了。
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怀着侥幸,我居然没走大街而是进了一条弄堂。
这下坏了,弄堂是死弄堂,前面不通。
我站住了,看到汤锅子歪着头向我走近。
吃苦的时候到了,我无路可逃。 上门穷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