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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陛下驾崩了

红妆长歌 朝弦 2577 2021-04-07 03:45

  重熙二十四年,八月初二。

  我约莫在四更天的时候醒了,脑袋下枕着耶律洪基的手臂,他皱着眉,睡得很浅。

  帘外雨声潺潺,过了片刻,轰隆隆地劈下炸雷来。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我清明的眸子,打了个呵欠,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怎么不睡了?”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色:“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帐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便叫那侍女进了屋来说话。

  “王爷,娘娘,小主子不知怎么的,昨晚上睡得很不安生,一直哭闹。”她说。

  我心里一急,撑着身子坐起来:“把撒葛只抱过来罢。”

  侍女应了一声,估计也是松了口气罢,帐外人影疏疏落落,福了福身,轻巧地退下了。

  他皱了皱眉,随着我半坐起身来:“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几日父皇身子不大好,等天亮了,我便入宫去瞧瞧罢。”

  我深以为然。

  过了一会儿,侍女将襁褓里头的撒葛只抱了过来,耶律洪基便伸手小心地接了过来,露出一个笑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

  说来也怪,撒葛只一到他怀里,立马安静下来,甚至咧开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我扁了扁嘴,重新转身躺下,闷闷不乐。

  他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抱着怀里“咯咯”笑着的撒葛只,笑着凑上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怎么啦?”

  我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撇嘴:“见你们父女情深,心里欢喜。”

  他笑着捏我的鼻尖:“又胡说,还不从实招来?”

  我被他捏的呼吸困难,只能投降,抬眼瞪他:“撒葛只一来,你眼睛就再不在我身上了!”

  “呀...”他故作惊讶,故意在这弥漫着熏香气息的屋里嗅了嗅,一本正经地说,“谁家醋洒了,怎么酸成这样?”

  我狠狠地踹他一脚:“你还说!”

  他吃痛,却也只能无计可施地俯下身来吻我,笑着宽慰我说:“我疼撒葛只,自然也要瞧瞧她娘亲是谁不是?若是换了别人,你再瞧瞧,我还是这样不是?”

  我瞪他:“换谁?你还想要谁给你再生几个王子王孙?”

  他错愕了一会儿,终究只能投降,腾出一只手来掐我的脸:“你这丫头平日里闷不吭声,唯独刁难我的时候最伶牙俐齿。”

  我吐了吐舌,见他将撒葛只抱到我眼前,苦笑:“何况,跟自己女儿吃味儿,你丢不丢人?”

  我正要反驳,看着撒葛只笑嘻嘻的漂亮小脸,终究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谁让她是我女儿呢?

  我一边叹气,一边认命地接过撒葛只。

  忽然,屋外传来重重地叩门声,这时离五更天还差一刻,何况近来皇帝身子不好,是不上朝的。

  “王爷,王爷!宫里传诏!”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耶律洪基。

  他的神色也骤然凝重起来,沉思半晌,冲我扯出一个极勉强的笑来。

  我拍拍他的手:“去罢,我和撒葛只在家等你。”

  他微微颔首,探身在我额前吻了一下,又亲了亲撒葛只的小脸,起身命侍女更衣,一脚蹬上一只靴子便急急地走了。

  我忧心忡忡地抱着撒葛只,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太平。

  我在府里等了他整整一日,他没有回来。到了傍晚时分,宫里有人来传话,说王爷这几日都留宿宫中,请王妃不必担心。

  我面上温婉懂事地应了,可心里却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自我入府以来,他再没留宿过宫中。想来此番定然是一件极大的事儿。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抱着撒葛只来回踱步,心烦意乱地等着宫中不时传来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八月初四,约莫五更往后,宫里终于又来了消息。

  来传话的那宦臣头上缠了一圈触目惊心的白布,见到我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怀里的撒葛只像是有所预感似的,在那宦官跪地的一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涌上来,完了,完了。

  那人冲我磕了几个头,痛声道:“请王妃移驾宫中。”

  我心里早已有了计较,却还要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什么事儿?”

  那宦官伏地叩首,扬声痛道:“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

  府中众人反应尚在我之前,那人话音方落,便齐齐跪下,伏地叩首:“请娘娘节哀。”

  我双膝一软,这个消息宛如一道炸雷,重重劈下,直劈的我脑海一片混沌,险些将怀里的撒葛只掉在地上。

  我抓住那个宦官,劈头盖脸地问:“王爷呢?王爷在哪儿?”

  “皇上在灵前受先帝遗诏登基,请奴才来请娘娘入宫。”

  我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黄花梨木圈椅上,怀里的撒葛只还在不知疲倦的,撕心裂肺的哭着。 红妆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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