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家尚有嫡传血脉。他们为何将‘陷仙符’传给了你?”
面具人歇斯里地的吼了一句,青色披风无风自鼓,顿有黑气生出,将他笼裹。转眼间,他变成了一柄刀型,无尽的黑雾迅速凝实着,锻铸着那柄刀。
巨刀威威,邪煞不可穷尽,无数阴灵乱舞。它好似集天地之间的一切阴邪煞气于一刀。天地人神魔,无一不退避三舍。
刀之意:阿鼻魔道,唯有一刀。天上地下,至尊屠戮。
独孤鹤轩很平静的注视着,嘴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紫色符箓闪闪发光,蓄势待发。待那柄刀凝实,刀尖指向自己的霎那,紫色符箓骤然凌空,幻化成一枝紫色小箭,正对着刀尖而去。
顷刻间,巨刀灰飞烟灭。没有天崩地裂,没有雷奔云谲,一切平平静静。面具人的胸前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仍有紫色余光闪烁。
“我符家的术法符箓,无敌于天地之间。能死在陷仙符之下,是我之幸!”
“符三叔,真的很遗憾。你们符家的符箓之道,对你们符家血脉有着天然的克制。纵使你道行再高深,亦难敌符老头赐给我的陷仙符之威力。”独孤鹤轩沉声道,“家法我已代为执行。接下来,侄儿想知道,龙渊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忘符三叔告知!”
“他们是一群疯子……”面具人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整个人软棉棉的倒卧在地上,气若游丝,用低微的声音问道:“鹤轩侄儿,你真的想知道?”
“嗯!”独孤鹤轩点头道,“无论结果如何,既然他们选择了让我生,我就得扛起来。人生在世,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那怕是再难的事,总得有人去承担;哪怕是再苦的事,总得有人去承受。”
“其实,我也不知道……”面具人沉吟良久,抬头看了一眼独孤鹤轩,那双坚毅的眼神令他惭愧的无地自容,那一霎那,仅有求死之念。
“我只知道,他们疯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找一样东西。我能肯定的是,屠杀龙渊谷的事,与云家、公孙家乃至魔教都是绝对没关系。他们追杀你,应该是与侵占龙渊谷的事有关。”
“一样东西?”独孤鹤轩思维敏捷,目光锐利,立刻意识到了重点所在,追问道。
“不错!”
“若是如此,此事绝对是龙渊谷的绝秘,以符三叔当年的身份地位,理应无法知晓。”独孤鹤轩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莫非,当年传闻的那不伦之事,属实?”
面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全身的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无奈、恐惧、怒意、悲伤,尽在他的眼神中。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独孤鹤轩没有同情怜悯,语气渐冷。
“当时知晓的人中,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其他人的下场,你应该知道。”面具人想了想,猛地捶了一下地面,道:“当年,我道行尽废,落难之时,被云家的一位老仆所救。我二人曾在酒醉之时,我提过此事。”
独孤鹤轩淡淡一笑,道:“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那儿?”
“他叫老败。在一次采药中,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当时,我被逼的只好悄悄离开云家。”面具人回忆时,有些苦涩,有些惆怅,道:“此事,再无人知晓。侄儿,你现在太弱,千万不要冲动,贸然与云家起冲突。祖业之事,当徐徐图之。”
“为什么?”
独孤鹤轩蹲下身子,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双鬼火之眼。面具人的眼神涣散,全身的邪煞无限流逝。他的一生,直奔尽头。
“云家与阿鼻宗在密谋一件惊天大事。你若打草惊蛇,性命断难保全。还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可真是个猪啊!”独孤鹤轩握紧肉嘟嘟的拳头,猛朝面具人的头上砸去,怒吼道:“你没想过,是什么令云家与魔教有了交集?那个老白真的死了,你还能活到现在?”
“败……”
“白个屁!蠢猪、蠢猪、蠢猪、……,简直是龙渊谷的奇耻大辱!”
“咔嚓~”
忽然,面具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不待独孤鹤轩反应,如蛹般的虫子密密麻麻,结为一体,只在瞬间便已粘在脸上。好似一层黑黑厚厚的油污均匀的泼在脸上。这种神秘的虫子,一经见到新鲜的肉`体,立刻蠕动啃噬,占为宿体。
独孤鹤轩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正有亿万蚁虫钻入脑髓,将无尽炼狱般的痛苦传遍全身。蚁虫所经之处,留下各种奇异神秘的符纹,似是一种古老的咒语,将自己的头颅封禁起来。又像是神异玄奥的太古楔形文字,诡异多变,艰深晦涩。
正在此时,独孤鹤轩的眉心灵窍处生出一抹绿色,缓缓向周围扩散。绿色所经之处,如蛹之虫被化为一缕缕黑气,飘然消散。惊异的是,那种诡异的符纹开始汇聚连通,在不规则的乱蹿后,渐渐稳固在眉心上端的寸许处。
那里,正有一道类同开天辟地的力量,徐徐开辟出一块区域,专门用来容纳贮存那些神秘诡异的符纹。
聚集于一处的符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杂乱无章。隐隐约约,它被灵窍中的那根根须牢牢牵引,它本身亦发出强大的威势波,与根须之力相抗衡。两道神秘的力量互相制衡,产生出第三道力量,一如一缕清流,缓缓聚于天灵。
与此同时,独孤鹤轩的身上出现一朵朵火苗,相互之间以微弱的金光相连。乍一看,似一件华丽的火铠甲。细看之下,更像一条盘卧的金火龙。火苗渐旺,疯狂吸纳吞吐外在灵力灵气。但是,阴邪之地,唯有邪煞。须臾,天灵清流微微一动,紧接着似打开了一道阀门,清流缓缓注入遍布的“清渠”,流散开来。
顿时,火苗愈旺,金光渐盛。一条金火龙如卧龙渊,仰首啸天。
约莫一刻后,如蛹之虫消失,火苗金光消散,灵窍上端的空间里,却凭空多了一块无法言表的空间,记载着不知来历的神秘纹印。独孤鹤轩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清晰的感觉到灵窍中的那枝根须变粗变长了些,里面的那端又多出三个秃秃的分杈。同时,自己的智慧无形中增加,眼下甚至可以去稍加参悟“慈航普渡咒”的阳卷奥诀。
心道:“神火金龙铠,这是那位怪人传我的神通呢?怎么会突然催动神识,修成此神通道法?”独孤鹤轩有些木讷,转念间,猛然惊醒过来。他看了一眼那颗如蛹卧的脑袋,沉声道:“原来是冲我来的?”
“恶……魔……”面具人临死之际,用尽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开口道,“杀……”
那一刻,他似乎才觉得自己错了!悔恨之时,已晚!
“符三叔,你是龙渊谷的人啊……”独孤鹤轩起身打量着这间普普通通的石室,实在是不敢想象曾经叱咤风云的青年才俊符百通,自被家族抛弃后,只能苟且于这阴暗的邪煞地,悲惨的度过余生。如今的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独孤鹤轩收起灵剑,朝那具尸体深鞠一躬,转身离去。走出赤铜门三步后,手中悄然多了一张紫色火焰符。
“就让这间石屋,变成你的坟墓!”
***
漫天风雪,遮天迷地。
深巷中的烈烈之火,风吹不熄,雪埋不灭,仿佛是悬缀在天边的一朵火烧云。
巷口,风雪中,沉默着两个黑衣人。一人身形高出许多,戴着黑斗篷,难见真容。一人少年俊秀,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小驼背。
良久,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睛余光忍不住看向巷子深处的火焰。那一瞬间,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神秘的笑意。随后,他从容的拿出一朵冰花。冰花随风摇曳,闪烁银光,徐徐凝结开辟出一处风雪难侵的“冰域”。
黑斗篷的人点点头,道:“这东西,莫非真的只与陆家、独孤家两家有渊缘?”说话时,拿过冰芝,突又摇摇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你也是老白的人?”
“不是白,是败!他一直在找我,但是……”
“被我赶了先!”
“嗯!”
“我需要帮手……”
“你是有个本事的人,将来定会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黑斗篷的人顿了顿,道:“云家人已经到了城外。”话音随风散,那道身影隐入风雪中,不知去向。
独孤鹤轩顿觉有些孤独,心中只期盼着这该死的风雪天,早些结束。身后的大火,火借风威,越烧越旺,不知不觉染红了方圆十余里。火影下,独孤鹤轩缓步而行,朝九环道外走去。
在走进一条巷子时,独孤鹤轩身子微震,轻呼一声“来得好快”。随即加快脚步,来到一家小客栈。那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栈,而且是紧邻九环道的最外围。只是,现在只有数具鲜血尚热的尸体。
独孤鹤轩神色凝重,打开灵兽笼,将小黑狼放出。小黑狼嗅到鲜血,有些兴奋,不停地回头看向主人。见主人摇头否定,失望之余,继续一一嗅闻尸体。在闻到一具尸体时,小黑狼似是陷入了深思。少顷,猛地奔出客栈,冲进风雪中。
独孤鹤轩瞟了一眼那具尸体,自然识得那是店家。须臾,迅即追赶风雪中狂奔的黑狼。约莫三刻后,小黑狼停在了一个农家小院前。独孤鹤轩打开灵兽笼,小黑狼领会主人的意思,闪身进入。
独孤鹤轩缓缓戴上黑斗篷,徐徐拨出长剑,剑在风中铮鸣,犹如龙吟。 五行天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