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乃是从太玄丹宗的弟子中走出。
青年,锦束道冠,浓眉豹眼,扁鼻阔嘴,唇若涂脂,身材方正,长八尺余,修为达至真元境九重巅峰。穿锦袍,踏虎头靴,手执长剑,一脸威严。
连氏兄弟齐齐看去,脸色微变。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此人并不是太玄丹宗中呼声最高的几人之一。
“阁下乃是太玄丹宗的高足,莫非对诛杀异族之事有异议?”连伟霸看似粗莽,实则是一位老江湖,一开口便将己方的立场立于不败之地。
“简直是睁眼放臭屁!”青年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道:“连横坞是什么货色?你们几个又是什么货色?竟敢在此信口雌黄,妄持正道,指点江山?连涟老前辈在此,恐怕不会如此嚣张吧!”
“窦某乃是看在与连涟前辈有一面之缘的份上,好言相劝,趁早打消那点私念,适可而止。若不然,连横坞那点人马,根本不够被我星河师弟戮杀的。”
连氏兄弟互看一眼,脸上突显笑意。因为在太玄丹宗的出名弟子中,或是最有威名的几位长老座下,并没有一个姓窦的弟子。何况,与连横坞交往的世家大族,亦没有窦姓人家。如此一来,那位趾高气昂的青年的分量,自然有数。
青年一见自己被轻视、被蔑视,顿时大怒,吼道:“简直是愚蠢如猪,不知死活,不可救药。”
“虽说他们良莠不齐,可也是被我师弟视为手足的兄弟。那怕是长满烂疮脓包,那怕是跛、瘸、残,那也是手足。”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们现在行如此恶事,岂不是让我师弟屠戮连横坞时,出师有名?你们难道不知道,最近的龙渊谷一役之后,云家与公孙家都没敢放个屁。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连横坞?”
“你们不就是趁着某些人看不惯我星河师弟一天天做大,早有打压甚至是除掉之意的情况下,才出手。而且,你们的出手竟然是趁我师弟不在,这简直比卑鄙小人更可恶、更可耻。”
青年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一顿连珠炮下来,仍意犹未尽。
“我呸!”连伟霸不屑道,“龙渊谷在巅峰鼎盛时期,我连横坞尚且不惧。何况现在。老`子还怀疑,龙渊谷的后人早成无种之人,此刻躲起来不敢见我们了呢。”
“你这简直是说话当屁放,言不由衷。”青年大踏步走向前几步,沉声道:“你们敢不敢与窦某打个赌?”
连伟霸呲嘴道:“窦某,赌什么?”他这句“窦某”,惹的身后几人哈哈大笑。
青年正色道:“倘若我星河师弟站在这里,你们连个屁也不敢放,信不信?”
连伟霸大声道:“你算那根蒜?凭什么跟我们赌?”
“吾乃‘次友盟’盟主窦次友是也!”窦次友心想:在自己未拜师之前,独孤鹤轩已经是亲传弟子,身份地位自然是高出自己的。拜师之后,二人皆是亲传弟子,加上自家师父在宗门中的地位,二人算是半斤八两。如今,独孤鹤轩创立“星河盟”,且已有万余众,已然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这无疑是又超出了自己。所以,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连伟刚极有城府,已看出了窦次友的用意——拖延时间,便施眼色于堂弟。
窦次友正好也看到了,不禁大笑,道:“虽说时间过去了十天,你们越来越觉得我师弟生还希望渺茫。但是,本盟主告诫你们,千万别存侥幸。侥幸这东西,真的是杀人不眨眼!”
他这话不仅是说出了连氏兄弟的最大顾忌,也说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大的疑虑——独孤鹤轩究竟如何了?
这也是连横坞没有全面强攻的最关键所在。他们知道,眼前的这座妖兽峰,足以说明独孤鹤轩的手段。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最近一次龙渊谷发生的事。他们更清楚,独孤鹤轩真活着,那将意味着什么。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在悄然变化。包括妖兽峰附近大大小小的势力,已发出了某些不可言语的苗头。一种沉默的默认正悄然形成。
连氏兄弟不傻,知道对仇禩等人痛下杀手,是有可能犯众怒的。可是,要诛杀那些异族,不杀人明显是不可能的。只能以武力威逼。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仇禩等人异常的顽固。
不觉间,他们已经被眼前的这几位青年人的勇气所震撼。他们身上散发的忠勇气质,是人间少有的高贵品质。
“我们并不难为人族同胞,我们只是欲诛杀异族!”连伟刚终于出口了,正义凛然道:“非我族类,不可不除。既然龙渊谷独孤家的传人胸怀广阔,宅心仁厚,一心做好人。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我们连家来做好了。”
“阿弥陀佛!”一道清亮的佛吟传来,只见雷音寺的弟子中走出一人,身形瘦长,面容枯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好似一对深渊明珠,他双手合十,谦恭有礼,开口道:“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人,简直是大放狗屁。他`娘的,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竟敢妄自尊大、狂言不惭。真不知世间尚有‘厚颜无耻’一说!”
“自来到异界大陆,只有人族在无尽的杀戮,而且杀的对象难道只是异族吗?纵使异族,不乏热情好客之族,最后竟被灭族,其族中女子尽遭凌`辱。这就是持正道的人族干的好事?真是好大的事!”
“人族中,有良心者,心怀悲天悯人者,心怀天地万物者,只一人耳。其余皆衣冠禽兽,其行更是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有何以以自己是人族而感到骄傲?那是纯粹的逆天狂悖而已!”
“小僧真的很希望有人出来主持公道,将这些衣冠禽兽诛杀。这才是真正的替天行道。然而,能完成此事的人,亦只有一人耳。”
这位青年和尚,言行大相径庭,语出惊人。说的一些金丹境长老脸上不禁发热。
相比较太玄丹宗的弟子窦次友,这位青年和尚有名气多了。他正是雷音寺中渐渐崛起的后起之秀——普通。其师乃是雷音寺万佛殿首座空释神僧,地位崇高,威望极盛。普通自己亦是神意境修为的青年才俊。
一僧一俗的出现,暂时压制了连横坞的嚣张气焰。
窦次友见形势全到普通和尚那里去了,心中咒骂道:死秃驴,抢什么风头嘛!暗自忖度道:连伟刚此人不傻不呆的,为何会突然出头?莫非……?
窦次友清清嗓子,朗声道:“你们连横坞受人钱财,表面上是诛杀异族,其实是寻找机会,彻底剿灭星河盟,对不对?”
连氏兄弟脸色大变,不言自明。窦次友心中一乐,心道:果然让我诈对了!
“你们这难道是持所谓的正道吗?”窦次友聪明过人,经普通那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开始的话,格调低了太多,立即反转过来,义正言辞,“圣贤云:‘举头三尺有青天。人可欺,天不可欺。’你们敢对自己的‘正道’问心无愧吗?”
“窦少侠此言差矣!”连伟刚不动声色,很镇定,“连横坞此行,实乃是师出有名,诛杀异族。并不是你所诬指的那般不堪。”
“哟呵!挺能装!”窦次友乐道,“什么名?难道你们的名,还能盖过五大派、八大世家?”言下之意,五派八家在此,那能论到你们这种不入流的角色指手画脚,谈天论地,大放厥词?
窦次友一语得逞,紧`逼道:“人族大军尚无公认之领袖,一言九鼎,挥斥方遒。那么,是谁给你们的‘名’?是你们自己吗?窦某听着,纯属是不知羞耻的无稽之谈,不知对不对?”
“最近二十多年,在连老爷子的呕心沥血下,连横坞刚有起色。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忍心这么轻易的败完吗?”
“听窦某一句劝,勿再闹事,快快退去。届时,我可与星河师弟说情一二,当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那怕是连老爷子在这里,亦无济于事。”
连氏兄弟不愧是老江湖,明知被人戳穿,却仍是故作镇定。发现再打着“诛杀异族”的口号行事,完全行不通。前面几人眼色交换,立面换了一幅脸孔。
“五十年前,龙渊谷因莫须有,在我连横坞中杀戮三日。我霸弟的脸,便是当年那恶人的杰作。今时,连氏子孙有幸会会龙渊谷的后人,真乃三生有幸。”
连伟刚矛头一转,直指向龙渊谷。但是,这绝对不是聪明之举。尽管一直以来,打着龙渊谷旗号行事的只有独孤鹤轩一人,一些寻找龙渊谷后人报仇的人,也全将仇念加到了独孤鹤轩身上。可是,龙渊谷的后人,并不只是他一人,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人。
令所有人奇怪的是,另外三人就在这里,竟然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纵使,只是表明观点的行动,也没有。
窦次友当然知道这事,心道:莫非,传闻中的另三人,可能不是龙渊谷的血脉后裔,是真事?想了一会,开口道:“找龙渊谷的人,自然没有人拦你们。因为你们那是茅坑旁边打地铺。”
“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找屎呗!”窦次友坏笑道,“只不过,你们现在是对星河盟发难。这是两回事。”
连伟霸怒吼道:“龙渊谷有那么了不起吗?”
“哦!”
空中远远传来一个很平淡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妖兽峰上突起狂风,卷动乌云。 五行天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