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鹊拿蒲扇遮住头上毒辣的阳光,小脸上全是汗,闻言也道:“是啊小姐,太热了,您身子刚好,受不住的。”
“不行,今儿个太阳落山之前,这二十亩麦田,必须全部割完。”
“可是——”
赵锦乐盯着金逸的眼睛:“没有可是。”
“……是。”
“宝华宝鹊,你们不必给我撑伞,随村民一块儿割麦。”
二十亩麦田,如同一片金色海洋,麦浪翻滚,一眼望不到尽头。割麦是件辛苦活儿,须得弯着腰,一手攥住麦秸,一手拿镰刀齐齐割下,繁琐且慢。这会儿哪怕整个罗湾村的劳动力都在这里,想在日落前干好这些活计,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赵锦乐远远地看着几个鬼鬼祟祟贴着田埂跑走的村民,嗤笑一声,没有理会,把地契塞进荷包,卷起袖子也跟着加入割麦子的事宜。
她旁边的是个老农民,皮肤黝黑,脸上全是褶子,看着赵锦乐弯腰做这活计,忍不住笑咧了嘴:“嘿,大小姐,这可不是你能干的活儿。”
瞧那手白白嫩嫩的,哪是能干农活儿的手?
赵锦乐唇角勾了勾,没有反驳,手起刀落,一捆小麦从根部齐齐割断。
那老汉目瞪口呆,这小姑娘,手劲儿真不小!
他可不能被她比下去!
又半个时辰,老汉累的直起腰,气喘吁吁地,再看旁边,赵锦乐已经割到最前头去了,离他差了好几米。
嘿,这小姑娘,老汉忍不住给她竖起大拇指。
未时,体力稍差的已经累的直不起腰,加上天气炎热体力消耗大,有几个还脱水了。好在这会儿麦子割的已经差不多,只剩下不到三亩。
罗三娘借了村长家的马车,拉了四桶自己熬的绿豆汤,都是一个村的,也没那么讲究,就着几口破瓷碗,轮番喝个水饱。干裂的嘴唇得到水的滋润,感觉体力又回来了。还有闲心打嘴炮:“三娘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啊,普普通通的绿豆汤也能让你熬出花儿来。”
“是啊三娘,反正现在你和离了,不如嫁给我,也让我享享这手艺。”
“嘿老李你这鳏夫,少做美梦哈,三娘能看得上你?”
“我哪里不行?”
……
三娘单独拿个碗给赵锦乐盛了,赵锦乐接过,喝了两口便停下,望着远处的麦田:“如何?”
三娘也意会,抿着嘴笑:“真的踏出这一步,才发现以前的担忧,都是自己吓自己。”
瞧,虽然婆婆不再认自己,但三个孩子现在跟她齐了心,村民们也对她如以往般和善,并未因她和离就欺负她,当然这里面有赵锦乐的原因在内,但不管怎样,生活是在往好的地方奔着去。
她只要好好做工,就不怕会饿着孩子,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赵锦乐点点头,“你不后悔今日的选择便是。”
“不后悔的。”三娘声音轻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遥遥望着几个给村民盛汤的孩子,个个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王平,终于不再是前些日子阴阴沉沉的模样。这对做娘的来说,已经足够欣慰。
赵锦乐嗯了声,喊来刘文,“你对他们说,凡是能坚持继续干的,完工后,工钱加倍。”
刘文乐不颠儿地去了,果然,哪怕已经累极,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继续干下去,这么丰厚的报酬,是他们平日做好几个月工才能挣到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三娘不解道:“赵小姐,这麦田当真这么重要?为何这么急?”只是给的工钱,便抵得上四五亩庄稼的价值了。
大周崇尚农业,可也众所周知的,粮食价格低贱,在很多人看来,赵锦乐花这么多工钱雇人割麦根本不值当。
但三娘却觉得,赵锦乐这么做一定有深意。
她莫名信任,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轮的贵家小姐。
赵锦乐揉了揉手腕,没说话。
这些人,包括三娘在内,都以为是她急着要把麦子收回去换钱,除了金逸刘文和她的两个丫鬟,没人知道她和林青的交易。赵锦乐要的就是把事闹大,造成一种她很急迫的错觉,示敌以弱。
想来,刘大也该有动作了吧。
果然,这边二十亩麦子刚收割好运到村里专门晾晒粮食的扬场,那边刘大就带了大概十几口子人来。
刘大是罗湾村,乃至整个盐城都有名的无赖,体型肥硕,脸上从眼角到嘴唇,有一块很长的疤,据说是和人打架打的。他来势汹汹,面色不善,一看就是来找碴的。
村民都不敢得罪刘大,赵锦乐对宝华点点头,示意她先把工钱结了,拿了工钱的村民们纷纷鸟作兽散。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最后谁占上风,遭殃的恐怕都是他们老百姓。
刘大不说话,赵锦乐也不开口,坐在扬场里破旧的老藤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绿豆汤。
还是刘大先沉不住气,质问道:“少夫人这是何意?!”
赵锦乐歪头看他。
刘大怒火冲天:“这农田,是夫人交由小的打理,小人辛苦半年,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才得这二十亩收成,少夫人初到盐城,事先未跟小的知会一声,便急慌慌地把这庄稼都收了,未免说不过去吧?”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看似恭敬,话里却无处不在指责赵锦乐吃相难看。刘大心里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少夫人是十分看不上的,那些小麦,是能卖不少钱,可与名声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赵锦乐堂堂许府少夫人,这么急慌慌地揽钱,真让人笑掉大牙! 再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