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枪都是上膛的吗？”我在那警察卸枪的时候，同样轻声地问了一句。
那警察愣了一下，最后一个把身上挂着的冲锋枪摆在车头前的地上，起身的时候低沉着声音回了我一句：“别做傻事！”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些异样，而起身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看起来意味深长的眼色……
我会有此一问，主要还是心里戒备，既然拦截特警的这些人是专业的，还有很厉害的狙击手，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而在春城这里，能调动这种人的，掰着指头也能数出来。
我首先能想到的，自然就是一直罩着我护着我的张世明。也就是我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底细的黑衣兄弟；但同时也就想到高正，他凭自己的实力做不到，凭他父亲高雄的关系也是能做到的，随便发个话。别说拦截杜成明，把他们端了都不在话下。
其他人我也想到了，比如刘勇、又比如邹一冰。但刘勇跟我介于朋友和相互利用的那种关系，无论是救我还是来害我。好像都没有动机，再说就算他真与我为敌，也绝不至于为了我这么一个小蚂蚱，就把自己的关系用完用尽；而邹一冰更不可能阻止杜成明来抓我了，因为他如果知道我在杜成明手上，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给带走……
想来想去，还是高正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我那些黑衣兄弟，刚刚那个特警不至于警告我，叫我“别做傻事”。
所以我必须得做好火并的准备，万一真是高正调来的人，那我临死也得挣扎一下，好歹拉两个人跟我在黄泉路上作伴！
但看了那个警察给我的眼神暗示后，我打消了那种念头，因为我感觉即使埋藏着的人不是黑衣兄弟，现在我好像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的预感还是很准的，警察们缴械离去仍下我后，这边路两侧的人没了动静，只有尚未熄火的两辆警车引擎声和越来越大的雨声，在我试探着往车尾走去，直到失去车体掩护而完全暴露在路中间，他们同样没半点反应。
直到警察队伍沿着大路步行了好远一段，路边才开始有了反应，两排探照灯一盏盏相继熄灭，只剩警车的灯光，接着又是几道瞄准的红外线落在我的身上。
就凭那几点红外线，刚才那个好心警察的话也绝对所言非虚！在果林时特警们瞄准我的时候，那些红点还会在我身上晃来晃去，现在的红点可是一动也不动的，瞄准我的人绝对无愧“专业”二字。
见我呆在路中间如同雕塑，终于有两个人出来了，但他们对我也并不友好，借着警车的灯光。我见他们是举着枪对准我慢慢靠近的……
一支枪顶在我的后背上，另外一人毫不客气地将我从头到脚摸了起来。他没拿走我的其它东西，只是将我身上的手枪和弹匣全部给收走。
与此同时，两道明亮的车灯光柱由远而近疾驰而来，近身后我见是一辆无牌吉普车。停在我们身边，不等开车的人吩咐，我身后那人就微微用力，直接用枪口把我顶了往车上去……
从警察离开，到我再次被押上这些来路不明之人的吉普车，全程我都显得非常从容和淡定。今晚这些经历，纵然没让我达到视死如归的境界，也足以让我有了直面生死的觉悟！我的内心一点也不再恐惧，心里想的还是一件事：如果这些人是想搞死我，那我会尽量找人做伴。
不过我好像想多了，上车后我心里就一阵狂喜，原来这些半路把我从杜成明手上截下来的人。并非我之前猜想的任何一个，车上坐着的一身迷彩的男人，居然是我去年在渝市的时候结识的叶新。
之前得知谷总倒了的事情后，我还以为他的这个心腹也跟着被控制了的。因为汪鸿叛逃被逮捕的时候，以前和我打过交道的张小林就跟着被捕了。没想到叶新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出现就那么威风凛凛……
上车后见叶新没开口，我也就不说话。只是在乘车往反方向行进的时候，暗自在心里揣摩他用这种方式来见我是什么目的……
车子开了约半个小时，来到一个路边的修车铺前的停车场停下，叶新终于开口了。但也只简单地说了声：“下车！”带着我去到铺子前一辆面包车边上后，接着又说了句：“上车！”
面包车上除了驾驶员，仍旧只有我们两人，又走了半小时来往后。来到春城最北端的嵩明县城边上，我们再次在一个偏僻的路段换车。
这次是叶新亲自开车了，所开车辆不但是辆X5，而且车上还备有干净的衣服。好像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而我在将身上被雨水浸透并沾满血迹的衣裤换好后，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问叶新道：“叶哥，怎么会是你？”
叶新的表情凝重。一边开车一边掏出包烟来，一次抽出两只放在嘴上点燃，递了一支给我的时候才回应道：“你不问我们去哪？”
他点烟的这个动作，是典型的黑道上的方式。那个动作代表着一个意思：有福同享、有烟同抽！
我没说错，是“有烟同抽”而非“有难同当”，真正在道上走，而又真正交心的人。有难是宁愿独偿，也不会让兄弟同当的……
所以我接过烟来后，想都没想就笑道：“跟叶哥同行，不问下一站是何方！即使阴曹地府黄泉路，那又何妨？”
“我变了！没想到你变得更多！”叶新感叹道：“在渝市的时候，我接触你几分钟就感觉你与众不同，但绝对没想到你脱胎换骨得那么快。我敢肯定，利用过你的人现在一定都特别后悔。因为他们肯定都和我一样，只看到你与其他人的不一样，没料到你那那种会朝夕间成长的人。”
他这话是对我的衷心夸赞，但我已经不会像以往那样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了。吐出一个烟圈后自嘲道：“是呀，我也没想到，短短时间，自己竟从三家公司的高管位置上。沦为了一个亡命天涯的土鳖。”
叶新笑了，但笑过之后继续感慨道：“刚才一路上我保持沉默，是因为现在我真的不适合讲多话！但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你的沉默。是一种真男人的本色。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和对手，否则就算今晚我们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难说也要在你手上吃大亏吧？”
他如此说就显得有点夸张了，我感觉耳朵根子都有点发烫，便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转而直截了当地问道：“叶哥，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在果林，又是如何知道我会被特警给带出来的？春城是杜成明的辖地，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点。”
这确实是我心头最大的疑惑。今晚文继达和马尾他们会死，主要是死在他们自己的大意上——他们被我和裘嘉嘉双重迷惑，肯定我是窝藏在城里的单身公寓，不会出现在果林。因此才会被我几乎是秒杀。
至于杜成明会带队出现，我觉得决不可能是侦察到我在果林的原因，他们多半是发现文继达和马尾的行踪异常，这才会暗中跟来的。甚至有可能是裘跃和或者李领导专门派来保护裘嘉嘉。在果林的房间里，杜成明和裘嘉嘉分别接到的电话就足以说明。
所以只有叶新，他是肯定了我在果林，并断定杜成明的人会带走我，专门在那半路拦截，要不他们也不会说对警察说什么“人货留下”的话来。
正因为此，我抽了叶新的同嘴烟，却也不敢断定他就真是我的兄弟…… 我是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