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墨裕神色慌张地冲进厨房的时候,钱婧依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肃墨离去的方向愣愣地发着呆。
“依儿!”
紧张地一个健步冲到她的跟前,秦墨裕紧张地抓住她的双肩,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通。
见她没有半点儿的损伤,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依儿,怎么了?”
碍于小佳他们太多人在场,他到底没能喊出那个早已刻入心底的名字,而是如同以往一样,轻声地唤了她一声“依儿”。
可钱婧依却好像将所有的呼唤统统都屏蔽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深邃而讳莫的眸光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依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秦墨裕也再顾不得肃墨有没有离去,一个弯身就将她抱进了怀里,匆忙跑上了楼。
“茉茉!到底怎么了?”
匆忙以脚代手将门关上,秦墨裕也顾不得将她放到床上,焦急地直接就用额头抵上了她微凉的太阳穴。
“茉茉!别吓我好不好!”
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秦墨裕一时间六神无主,匆忙放下她就急的几乎要奔出去让小佳请大夫了。
可……
人还未走到门口,一路静默的钱婧依却终于犹疑着开了口。
“墨宇,把钱婧依和钟立风的故事,告诉我吧。”
目光微霁地抬眸对上他不解的神情,钱婧依终于还是决定听一听肃墨所谓的过往。
不过……
不是听他说,而是听……秦墨裕说。
虽然她知道,对于身负两人记忆的墨宇,也就是如今的秦墨裕来说,再去回忆那段过往会是怎样的痛楚。
但是,她真的不想,不想让那段她从来不知道的所谓经历,束缚了她追寻下去的脚步。
也不想,让那段彼此都闭口不提的过去,成为最后伤害他们的致命武器!
所以……
“告诉我吧!我真的不想,在因为这段毫不知情的过往,而被动地没有半点儿招架的能力!”
皱着眉凝眸看向神色瞬间苍白的秦墨裕,钱婧依一个翻身下床跑到他的身边,几乎失控地对着他低喝。
“你知道那段过往,肃墨也知道那段过往,甚至是我爹爹,我娘亲他们都知道,却唯独我一个人不知道!我知道,你们是害怕我知道了那件事情,而坏了如今的幸福安稳。可是,你早已知道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也早已知晓我对你的心思,为什么,还要有这些顾虑呢?”
“你知不知道,今日被他抵在墙边冷冷指责我忘了一切的时候,我有多被动?我想我们的未来再没有半点儿的阻碍,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绝了肃墨所有的心思,努力让他自觉地退出这场无谓的争斗,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不知道曾经的一切,我做再多都不过是我的徒劳!”
几乎是嘶吼着对他说出了这一番话,钱婧依的情绪因为肃墨的这一搅和,变得有些暴走。
但,在看到他痛楚的神色后,却也是几乎就后悔了。
其实,如今这样的局面,他,大概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吧。
想起那几天半夜醒来时看到他那神情的眸光,钱婧依知道他其实也一直在担心,也一直在忧虑。
愧疚地抚上他煞白的容颜,钱婧依张了张嘴,却……
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茉茉,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我害怕……我害怕,你若知晓了那一切,以你善良的性子,我害怕你会背负太多。”
也害怕,你如今坚定如磬石的情谊终究会因为那些背负的东西,而渐渐消散不见。
轻柔握住她纤细的五指,秦墨裕轻轻婆娑着如今细嫩的手,终是苦笑着开口。
“茉茉,你既然想知道,那么我便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拉着她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秦墨裕酸涩地勾了勾嘴角,喑哑的声音随着他轻启的薄唇,轻轻地响起在这静默的房间里。
“那一年的钱婧依,不过将将及笄,多少还有些小孩子心性,每日里总想着要出去见一见玩一玩,所以便总是缠着她爹钱向伟带她出去。但因为她的女儿身,钱向伟虽然宠着她,却到底也没有由着她胡来。”
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秦墨裕竟然嘴角微扬,眸光更是隐隐憋着的笑意。
“或许,这便是以往我们所说的叛逆心理。因为她父亲的不允许,钱婧依想要出去的心思反倒没有半点儿的减少,反而越加强烈。于是她便开始趁着她爹出门照看生意,她娘亲没有心思管她的时候,偷偷扮成男儿的样子溜出去。起初的时候,还会忧心她父亲发现,她多少还会趁早赶回去。但后来……渐渐胆大的她,倒是越发在这市集上玩得开了。”
安静地听着他讲着那些不熟悉的过往,钱婧依顿时有些满头黑线。
这……
真的是以前的钱婧依?
如此听来,那倒也不奇怪她为什么会那么胆大地违背民风,随着肃墨私奔逃离了!
就那胆大妄为的性子,若是真的认定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之后,小塘发现了她的秘密,便也开始缠着钱婧依带他出去。但,那时候的钱婧依却远远没有你如今这么宠溺放纵他,也不会为了小塘而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所以为了躲避小塘,她一反常态的没有从前门出去,而是选择了钱府几乎就要被人忘记的后门……”
微扬的嘴角在此刻蓦然僵住,想起钱婧依同肃墨的相遇,想起那时候他的绝望,秦墨裕的声音有些失落,却在看到她如今清浅而直达眼底的笑意之后,略微暖了神色。
“而钟立风,就是那个时候,你不慎撞到的。”
无奈地揉了揉眼角,秦墨裕真的有种想抽死那丫头的冲动。
无论是如今的陈茉,还是他记忆中的钱婧依,都是……改不掉的花痴。
看着身旁听得认真的茉茉,秦墨裕真的有种想要一巴掌拍上后脑勺的冲动!
特么都是花痴的惹的祸!
“那时候的钱婧依,虽然总是偷溜去市集,但到底接触的人有限。所以,当温润如玉的钟立风,也就是如今的三皇子殿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很不幸,她一见钟情了!所以,便是连站在她不远处默默看着她的我,也没有看到。”
有时候,秦墨裕常常会想,若是那一天她看得人是他,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可是……
无奈地撇了撇嘴,他却不得不承认,以当时的境况,以他那时候的面貌,钱婧依对他,只怕是躲都来不及吧。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如今顶着钱婧依皮相的陈茉,秦墨裕阴阳怪气得开口,虽然依旧淡然,却不难听出他此刻的……浓浓醋意。
“之后,有了钟立风这么一个温润公子相伴,钱婧依出去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了,连我这个打小有婚约的未婚夫也再不放在眼里。一天到晚地想着该如何让我主动退婚!到了最后,更是夸张的借着替小塘寻先生的由头,将他请进了钱府。而这也是为什么,钱氏夫妇会知道钟立风的存在。”
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秦墨裕终是忍不住满心的醋意,傲娇地转过了身。
“至于之后的事情,你若是愿意,便自己去问肃墨吧。想必,他是很乐意为你解答的。”
酸溜溜的语气,让茫然纠结了许久的钱婧依终是忍不住轻笑着出声。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幼稚的一面呢,恩?哈哈哈!原来你也是会吃醋的啊?”
调侃的话语将将落下,门外却又再一次不解风情地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姑爷,三皇子去而复返,说是……说是来宣旨的!”
略显惊慌的声音,让钱婧依和秦墨裕也皆是一愣。
宣旨……
目光切切地对视了一眼,钱婧依双手托腮无奈地一声长叹。
“如此看来,我的担忧到底,还是成真了!”
面色不愈地转头凝视着秦墨裕,她清浅温柔的声音却不复方才的茫然和失措,竟淡淡地有些释然。
“刚才,他在厨房没有问我半点儿寿宴之事,却只是不停的问我是否还记得同他的事情,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快就去而复返。如今这圣上的旨意,竟已经那么容易就获得了么?”
无语地拽着秦墨裕起身,钱婧依一改往日嬉笑的神情,难得肃穆地絮絮叨叨着。
“如今他去而复返,还是带着旨意而来,我想事情一定不会再局限在我同他的儿女私情里。所以,这一次,他的去而复返必然同寿宴有关。不是兴师问罪,便是……”
想起他眼中的志在必得,钱婧依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番猜想是否准确,也就不敢轻易说出,怕乱了他的心神。
可她又怕,若是心底那一抹不祥的预感是对的,那么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墨裕,无论一会儿他带来的旨意是什么,你都一定要记得保持冷静,唯有冷静,我们才能找到最好的解决的办法。还有,若是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一定不要为我,为雅阁强行出头,好不好?凡事,都记得多同爷爷叔父商量商量。你虽两世加起来也要五十岁的人了,但到底没有他们熟悉这个复杂的世界……”
一路没头没尾地絮叨着,钱婧依的眼里竟隐隐带了晶莹的泪意。
“依儿……”
默默地握住她轻颤的手,秦墨裕眉目低垂,敛去满眼的不安和悲伤。
他不是猜不到……
但他,不想再让她徒增不安。
“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不速速接旨!杂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尖锐地声音陡然响起,秦墨裕和钱婧依这才注意到眉目清冷的肃墨身旁此刻正站着一个身形微胖,双手皆是微微翘着兰花指的男人,看那模样约莫是个掌事的太监。
而且,看服饰约莫官也还不小。
还真是……
兴师动众啊?
微微轻叹一口气,两人双双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端正地等着那掌事太监宣读那所谓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日之后便是朕之生母当朝太后的诞辰,为感念朕母之辛勤养育,特着吾儿肃墨选民间之美食,为太后办寿宴,庆生辰。
为保寿宴之质,如今特请雅阁之主秦府少夫人钱氏今日携雅阁一干人等,入宫准备!
钦此!
尖锐地声音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冷然地宣读完了这一份旨意,却让秦墨裕和钱婧依都蓦地愣在了当场。 陌上花开等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