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跑回来,蹲在茶几旁,接管林盛夏的鼠标,认真查看屏幕,脸色越来越铁青,跟要变丧尸似得。
“糟了!咱们刚才洗澡了!”林初夏惊呼。
“没事,”我说,“我家从来不用自来水,洗澡水是大桶装的农夫山泉纯净水。”
“可真土豪。”林初夏撇撇嘴,松了口气。
“雨是上午十点半下的,”李小鱼看了看百达翡丽的腕表,“现在是下午一点,也就是说,首波病毒爆发的时间,应该在三点半,如果省城的水源地也被污染,并被用作午饭,那么大规模爆发的时间,就是在……傍晚五点前后。”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但,貌似现在已经无法补救。
“怎么办?”初夏问。
“时间够用,要不,咱们离开这里吧。”盛夏说。
我看向李小鱼,她是“大人”,又是专家,得她拿主意。
“走不了了,”李小鱼斜腿坐在地毯上,“省城不比西城,千万人口,交通发达,人口流动性太大,受感染的人,在傍晚之前,会覆盖全省各市,咱们往哪儿逃?”
“出省呗。”初夏说。
“你们不了解J病毒,它的扩散能力、自我复制能力、粘合力都特别强,你们看这里,”李小鱼指着笔记本屏幕,“这是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的云图变化,它一直在不断地扩散、分离。J病毒,只要在空中形成水汽连接,就会制造出新的污染云,现在,整个东北、华北包括朝鲜半岛、胶东半岛上空的云层,都有可能被污染……”
“立马订机票,飞去南方!”盛夏又说。
“好主意!”李小鱼要掏手机。
我压住她的手腕,摇头:“别说临时购票是否买得到,即便能买到,谁能保证,乘客都是健康的?基本不可能。如果病毒在空中爆发呢?客机空间密闭而狭小,又没有武器使用,只要有一个人尸变,所有人,都会被感染,最终机毁人亡。”
“也对啊……那怎么办?”初夏着急地问我。
李小鱼拍了一下膝盖:“我倒是觉得,西城最为安全。”
“为什么?”盛夏问。
“因为刚刚清剿过啊!”李小鱼说完,又看向我,现在轮到她听取我的意见了。
但我还是摇头:“西城的丧尸,虽然被清剿干净,但保不齐,那十几万军队会尸变,他们可是冒着雨去西城的,路上我看见不少敞篷的运兵卡车,肯定有感染者。”
“也有道理。”盛夏点头。
“那你出个主意,到底该去哪儿。”李小鱼问我。
“哪儿也不去,囤积物资,就在家呆着。”我说。
“然后呢?”
“然后再说然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我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李小鱼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趁着还有时间,你们去采购物资吧,我得把情况向上面汇报一下。”
“上面会怎么做?”我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尽我作为研究所一员的义务。”李小鱼客观、冷静、无奈地说。
“走吧。”我和盛夏、初夏起身,走到门口,随手拿了一把丰田商务车的钥匙给盛夏,让她开车,三人去沃尔玛超市采购。
车里有伞,我们小心翼翼,因为天色依然阴,随时有再下雨的可能,时值中午,逛超市的人不少,都不急不缓,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灾难到来之前的所谓“第六感”的前兆,不知道几个小时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三人各自推一台车,她们俩负责生活用品,服装、护具、胶带、菜刀、卫生巾等物;我负责食物,做长远打算,以压缩饼干、肉罐头、巧克力等不占体积、保质期长,又饱含能量的食物为首选,还拿了两箱红牛饮料。
至于饮用水,可以让水站送几十件桶装水储存在别墅里。
半小时后,采购完毕,满满三推车,结账的时候,刷条形码就刷了十来分钟,划掉李小鱼卡里三万多块,刷的收银员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把货物装进面包车,开着返程,回去还得布置别墅,搞防护工程。
路上,我看见对面有一家五金商铺,便让盛夏掉头开过去。
“双黄线啊,禁止掉头的。”
“姐你是不是傻?”初夏戳了盛夏脑袋一下。
“也对哈,今天不用遵守交通规则。”盛夏笑笑,等对面车少,直接碾压双黄线掉头,停在五金商铺门口。
“为什么要来这里?”林初夏不解地问。
“武器。”我回答,独自进店铺,五分钟后便出来,抱着一大堆工具,有气动射钉枪、锤子、刀锯等攻击性武器,还有绳索、钳子、改锥等防御、逃生工具。
最好的武器,其实是电动冲击钻,那个用来爆头,一钻就能戳穿丧尸的颅骨,但我考虑到一旦丧尸爆发,会大面积停电,所以没有采购,买的都是不用电的工具。
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回到别墅,奔驰在院里,我爸回来了,院里还有一台黄色皮卡工程车,车后斗里,装着不少铁栏杆,两个工人,正在往一楼窗外上焊接栅栏,还有几个工人,在别墅的围墙上,装倒刺状的金属障碍物,看来,李小鱼已经告诉我爸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工人都是我爸公司里的,我让他们帮忙,将物资运送进别墅房间,我爸坐在沙发里,抽着烟,面色沉重,李小鱼不在。
“我妈呢?”我问,当着他的面,我必须要管李小鱼叫妈,否则他会打我。
“去单位了。”我爸冷声说。
“嗯……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我问。
我爸招手,叫我过去,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爸拿起桌上的烟,递给我一根。
“爸……我不会抽烟。”我苦笑道,是真不会,不是装的。
“拿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只好接过,放在嘴边,我爸又掏出金属打火机,咔哒,点燃,火苗凑过来,我学他平时的样子,吸了一口,吸大了,给我呛得直咳嗽,赶紧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臭小子,这么孬!还是不是我儿砸?”我爸骂着,用打火机敲了一下我的头,却一反常态地笑了,笑得很是慈爱,大金牙都露了出来。
“爸,你没事吧?”我皱眉问,记得上一次他对我笑,还是小学一年级我考双百分的那次,整十年前。
我爸收敛微笑,抽了口烟,深深靠近沙发里,低头看着桌面,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好烟、好酒,家里有的是,都在地下室酒库里,酒柜的后面,藏着一些金条,大概值几千万,留着应急。楼上,老子的床底下,有把五连发,老子年轻时候用过,不知道还好使不好使,子弹有数,就十来发,省着点用。”
“爸……你说什么呢?”
我爸没理我,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妈,我说你亲妈,她电话号码在我手机里,我一直没打过,也没告诉过你,要是南方安全,你想办法过去找她。”
“爸……”
“李小鱼,你要是能照顾她,就照顾她,要是照顾不了,就不用管,她有自理能力,该给她的,这些年我也都给她了。”
“爸……”我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是遗言呢?
“咱老刘家,四代单传,不能到你这儿断了香火,以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爸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眼盛夏和初夏,“你俩谁生啊?”
“哎呀,叔叔你说什么呢?”初夏娇羞道。
“你就是我儿砸同学吧?我看你能行,屁股大,能生儿子,”我爸高兴地挥了挥手,“名儿老子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刘日林——别误会啊,我孙那辈,范日字。”
“哎呀,什么破名字,讨厌!”林初夏拉着姐姐就要走。
林盛夏却没走,慢慢松开初夏的手,走过来,表情严肃地坐在我身边:“叔,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既是问盛夏,也是问我爸。
我爸抽了口烟,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老子该走了。”
说着,我爸起身,摘下劳力士的金表,放在桌上,看来也要留给我。
“爸,你去哪儿?”我起身问。
他没回答,走到门口,穿上皮鞋,推门而出,留给我一个伟岸的背影…… 尸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