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成语，叫“过江之鲫”，比喻人多，用在现在颇为合适，只是，人们过得不是江，而是山脊，可谓“过脊之人”。

　　这是最后一战，盛夏、初夏，那三个卫兵，甚至还有山顶那位功勋卓著的旗语兵，都参加了战斗，当然，我也不例外。盛夏可以独当一面，我得负责保护初夏，不让她冲得太前。

　　漫山遍野，全是战场，战线从犬牙交错，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类联合部队，给压回山脚下，最前沿的士兵们，得到强力支援，得以后撤休息一会儿，替换下群众，再战丧尸。

　　这种轮战，可以保障我方战斗员体力充沛，只要保持体力充沛，就会减少失误，人类一方，两、三人成一组，相互支援，又是居高临下，作战的伤亡率很低。

　　这股丧尸也是邪性，估计它们得到的最后指令，就是冲锋，丝毫没有后撤的意思，打到后来，战士们的槍断了，群众们的武器掉了，便捡起脚下的石头，继续砸向丧尸的脑袋。

　　因为草原上已经没了丧尸，逸春风、灵儿他们，又跑了回来，重新投入战斗，灵儿免疫，手持两把匕首，选择了一处我方战斗力较弱的地方（都快被丧尸攻到山顶了），从丧尸背后直接进攻，大杀四方，很快扭转战局，把战线压了下去。

　　杀完一波，灵儿看见了我，跑过来，浑身是血，两眼通红。

　　“周天纹打着你没有？”我赶紧问。

　　“谁？”

　　“就是那个喰种，你手槍卡壳之后，用机槍突突你的那个，我看见他把你击倒了。”我解释道，一头丧尸，忽地钻过人群扑了过来，被灵儿一脚踹倒，有个大汉抡起锤子，砸碎了丧尸的脑袋。

　　“我没中槍啦，装死呗。”灵儿转身，给我展示后背，没有伤口。

　　“那就好，后来又看见他跟那个女喰种了吗？”我问，灵儿摇头。

　　我分析，周天纹和柳媚烟不太可能往草原跑，而是混进丧尸群，跟着一起冲锋，因为群众也上战场了，他俩可以趁机混进群众当中，山坡上数十万人，我没法再找到他们。

　　算了，周和柳，都没有操控丧尸的能力，不用管他们，我找他们，只是想问问欧阳楚楚的下落。

　　“灵儿，你自由作战吧，看哪儿需要你就去哪儿帮忙，注意安全。”我抹了一把灵儿脸上的血。

　　“切，我需要注意什么安全呀，它们又不咬我！”灵儿轻笑。

　　“……注意别被友军误伤。”

　　“嘻嘻，好，不过，”灵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贴着我耳边说，“打得好的话，哥哥晚上可要奖励我哟！”

　　“没问题！”我本想亲灵儿一下，可她脸上已经没干净地方了，只得作罢。

　　如原始社会般的战斗，从下午四点一刻，一直持续到六点整，丧尸十万残兵，终被军民联军歼灭在山脚下，最后一批丧尸倒下后，所有人类，振臂高呼，相互拥抱，欢庆胜利。

　　我扔了刺刀，向旁边抽烟的群众要了根烟，坐在石头上，边抽边休息，可真是耗费体能的一战。

　　“刘总指挥，秦司令的电话。”一个军官跑过来，把卫星电话放在我耳边，我两手都是血，没法拿电话。

　　“可以啊，小刘，这一仗打得漂亮！”秦司令上来就夸。

　　“您已经知道结果了啊？”我笑问。

　　“嗯，春风同志跟我简单汇报了一下。”

　　“还是死了不少人呐……”我叹了口气，战损统计结果还没出来，估计军民加在一起，死了两、三百的样子，他们并不是战死，全是被丧尸咬伤，35秒后变成新的丧尸，然后，被友军痛下杀手击毙的。

　　“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你知道吗，小刘，在你出发之后，夏树助理在电脑上模拟你们这场战斗，你猜，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我问，夏树助理，可能就是在作战室角落里操纵电脑的那位同志。

　　“我们输了，三万人全军覆没，丧尸翻过青龙岭，侵入通聊市，又造成了二十六万平民尸变，其他市民撤离，通聊成为死城。”秦司令幽幽地说，就好像那张模拟战争，真的存在一样。

　　“原来这座山，叫青龙岭。”我自言自语了一声。

　　“小刘啊，善后事宜，交给春风他们处理，你休整一夜后，赶紧回来吧，我们今天打宁远受挫，没拿下来啊。”

　　“啊？遇到什么棘手问题了吗？”我问，青龙岭这边打着费劲，是因为双方兵力差的悬殊，山海关那边可有几十万部队，打一个小小的宁远，会拿不下来？

　　“巷战不比野战，那些丧尸狡猾的狠，会躲在暗处偷袭。一个上午，战士们被咬了两千多，却只攻下来四个街道，上头说，损失太大，就让我们撤下来了。”秦司令颇为无奈地说。

　　秦司令是职业军人，在乎战果更胜伤亡率，刚才他也说了，打仗嘛，难免会死人，如果，是他全权指挥，虽然阵亡两千多士兵，他可能还是会继续选择打下去。但上头，似乎不想这么打，可能是基于整个军队士气的考量，怕影响后续作战。

　　“那我明早就回去。”我说。

　　“好，今晚好好休息。”秦司令结束通话，军官将卫星电话移开，我又抽了口烟，从石头上起身，分别找到盛夏、初夏、灵儿，又找到逸春风，赶紧将指挥权交给他，主要是我想回去洗澡，浑身黏糊糊的。

　　“呃……总指挥，”我刚走出几步，逸春风又叫住我，“这些丧尸的尸体怎么办？留在这里曝晒，是否会产生瘟疫？”

　　我回头看看漫山遍野的尸身，又看向草原：“在那边挖坑埋掉吧，然后，设立警戒线，别让人畜接近。”

　　“好，我来安排——小李，”逸春风叫来那个卫兵，“你带总指挥和他的家眷去军分区招待所，明早会有直升机接你们回山海关。”

　　“是，上校。”

　　“我们怎么就是他的家眷了……”盛夏嘟囔了一声，但逸春风没听见，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善后事宜，埋尸倒是简单，就是挖坑比较费劲。

　　战国时，秦将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不知道他采用了什么快速挖坑的办法，如果史书上有记载，或许，能给逸春风他们提供些参考。

　　当然了，挖坑埋尸是部队的事情，天色已晚，群众们纷纷翻过山岭，回市区，我们跟他们一起，下山，过河，小李联系到两台军车，载着我们往市区开。

　　人多、车多，大拥堵，开了二十分钟，才前进半公里，我们索性下车，步行进城，刷了几台摩拜单车，骑到军分区招待所。

　　虽然叫招待所，规格还是很高的，堪比三星级酒店，一行人入住，进房间第一件事都是洗澡。

　　晚上八点半，大家出来，在楼下餐厅吃饭，一个个狼吞虎咽，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灵儿不饿，她悄悄告诉我，趁着在草原上，混入尸群的时候，她抓了一头落单又好吃的美女丧尸，吃饱了。

　　当时我正啃一条羊腿，强忍着，咀嚼下咽。

　　饭后，回到房间，盛夏和初夏一个屋，盛夏进房间，连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没两分钟便睡着。我陪初夏呆了一会儿，她也困得直耷拉眼皮，我偷摸亲了她一口，把初夏塞进被窝里，轻轻拍打，五分钟后哄着。

　　我又过去帮盛夏脱掉外衣裤，想让她睡得舒服点，脱裤子的时候，盛夏醒了，见我把她裤子褪到脚踝，她皱眉，低声道：“你想干嘛？”

　　“帮你脱衣服，别误会嘛。”我苦笑着解释。

　　“噢……”盛夏坐起来，自己脱掉裤子、袜子，躺进被窝。

　　“那也回去睡了。”我说。

　　“嗯？你不留下陪夏夏睡吗？”盛夏问。

　　“单人床，太挤。”

　　盛夏看了看：“要不我跟你换房间？”

　　“不用，你晚上还能照顾夏夏。”我说。

　　“那把床拼一起呢？”盛夏又说，旋即解释，“我怕初夏半夜醒了，看不见你，该伤心了。”

　　“好吧，不过我得先出去办点事，待会儿回来，你给我开门。”我说。

　　“嗯！”

　　我离开房间，去灵儿房间，虽然自己很疲惫，但答应小天使的事情，必须得做到，灵儿也是体谅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己在上面。

　　四十五分钟，一节课的时间，用灵儿的话说，这节晚自习上的挺有效率，一直处于兴奋当中。

　　从灵儿房间里出来，我刚要回盛夏她们屋睡觉，小李出现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叠纸，说是逸春风派人送来的作战总结报告。

　　我怕打扰盛夏、初夏休息，没去她们房间，而是回自己房间，点上台灯，认真地逐页查看，因为这个总结报告，需要我和逸春风的联合签字，才能上报给秦司令。

　　里面写的战争过程概不详述，全部属实，没有遗漏，看到最后的战损表，我心里还是紧了一下，比我先前估计的要严重一些。

　　弹药消耗就不提了，三万人来的弹药，基本打光，槍支，损失了八千多支，都是砸丧尸砸坏的。

　　人员方面，部队这边，伤（主要是被丧尸抓伤）八千七百余人，阵亡六百一百零五人；群众这边，伤两万三千余人，但却只阵亡了六十五人。是士兵的战斗力不如群众吗？当然不是，旁边有逸春风的手写批注：很多士兵是为救群众才被咬的。

　　我想了想，提笔，在逸春风的批注旁边，又加了一句：他们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建议加大宣传力度，弘扬其精神，对牺牲的参战公民，建议同样追认革命烈士称号。

　　士兵作战牺牲，自然而然会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公民却未必，需要民政部门评定，对应牺牲者的家属，称之为革命烈士家属，这是一种荣耀，与抚恤金多少无关。

　　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爷爷，就是非军人身份的革命烈士，我家里有证书、勋章，还有当年的一号首长写给我奶奶、我爸爸的亲笔信（安慰信），不过，那封信的内容，我爸不让我看，说等他死了，我才能看。

　　那些东西，都被我爸当成宝贝，藏在地下室里，可能已经被水淹了。

　　看完报告，我郑重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小李。

　　小李接过材料，却没离开，支支吾吾地说：“刘总指，还有个东西，不知道应不应该给您看。” 尸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