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距地面的高度,约20米,按自由落体计算,丧尸下落的时间,约2秒,小艾看见丧尸往下跳了,2秒钟,足够她做出合理的闪避动作,但是,小艾吓傻了,尖叫着,本能里贴紧消防梯,而不是向左,或向右躲闪。
结果,她的脑袋,被丧尸砸个正着,脖颈明显一歪,从消防梯坠落,那头丧尸居然没摔死,肢体扭曲地趴在小艾身上,张开大口,咬住小艾的胳膊,扯下一嘴血肉。
小艾毫无反应,可能,落地之前,她就已经被砸死了。
“快上车!”
我愣神的功夫,林盛夏已经跨上摩托车,发动,我又抬头看了楼顶丧尸一眼,见还有两头跃跃欲试,我赶紧上车,抱住初夏和盛夏捆在一起的腰,摩托车向学校大门疾驰。
心情有点沉重,小艾的死亡,我有很大责任,我应该守在楼顶,等她们仨都落地再下来的。
出学校,上了马路,周边没有丧尸,林盛夏减速,回头瞅瞅我,应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宽慰道:“逝者如斯,后悔也没用,还是想想,咱们该去哪儿吧。”
我叹了口气,刚要建议去农村,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飞机的轰鸣,抬头看,是一架老式的螺旋桨飞机,飞的不快,机尾处,向下洒着什么,白花花一片。
林盛夏进一步减速,不多时,白花花的东西,在我们头顶飘落,看大小,像是A4纸,我随手抓了一张,上面有字:西城已被包围,请市区的幸存者立即做好隐蔽工作,有条件的,请自行向郊区转移,市区外围很安全,并有部队接应你们,上午十点,我们将对全城进行地毯式清剿。
落款:奉天省装甲军指挥部。
我一看表,已经九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就进攻,这最后通牒,也太仓促了点,估计,军方判断,城里已经没有活人,发这么个通知,完全是走过场,万一误杀了幸存者,也好向上级交代。
地毯式清剿——先炮击,再用坦克推?
炮弹,要比丧尸可怕得多,而更可怕的,是炮击之后的地面部队清剿,即便躲过炮击,面对攻入市区的装甲部队和步兵,我们还是难逃一劫,因为在几十米的距离上,人和丧尸看上去没有区别,他们为安全起见,多半会选择,见到活物,就地消灭。
“怎么办?往哪儿藏?”林盛夏也看到了通知上的内容,回头问我。
“不能藏……”我想了想,“姐姐,你估计开出市区,最快要多久?”
“怎么也得十五分钟吧?”
我犯了难,时间不够冲出炮火打击区,藏起来,被消灭的概率也很大,该怎么办?正犹豫着,空中飞机的轰鸣声,又大了起来,抬头看,那架飞机回来了,在我们头顶上空盘旋了一圈,可能是发现我们了,我冲它挥手,飞机又盘旋一圈,然后往东边飞去,飞出两百米左右,再度盘旋。
“它在干嘛?”林盛夏疑惑地问。
“应该是引导咱们往东走,跟着它。”我说。
“来得及吗?”
“只能选择相信它了,”我无奈道,“祈祷飞机上的人,能跟指挥部联系,让他们延迟进攻时间。”
盛夏点头,盖上护目镜,挂档启动,向东开去,那架飞机一直没有走远,在我们上空盘旋,引领方向。
我右手紧抱林盛夏,不停地看左手手腕的表,路况不是太好,丧尸、废弃车辆很多,十分钟很快过去,而我们距离市区边缘,大概还有两公里,然而,炮声并未传来。
又过去七、八分钟,我们终于到达市区边缘,远远看到,前方的路面被封锁,站着一排荷炝实弹的迷彩服,他们身后,停着至少四台坦克。
到达封锁线,迷彩服拉开路障,放我们过去,立即有一名美女军医官将我们带走,第一句话,问我们受伤了没有,伤在哪儿?
“我们没感染病毒。”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截了当地说。
女军医官将信将疑,看向依旧昏迷的林初夏。
“她和丧尸战斗了一夜,身体严重脱水,建议给她补充葡萄糖。”我又说。
女军医官冲我笑笑:“懂得蛮多的嘛——小李、小张,把这位美女弄到床上去。”
说完,女军医官转身离开,两个小护士过来,剪开胶带,将林初夏抬到救护车里的床上,顺便,帮我把身上的杂志也给剪掉,不需要了。
我和林盛夏跟上救护车,女军医官归来,拿着两瓶葡萄糖液,一瓶给林初夏挂点滴,另一瓶拧开,捏开林初夏的嘴,一点一点给她灌了进去。
一分钟后,林初夏醒了。
与此同时,封锁线外很远的地方,传来轰隆隆的炮声,我出救护车,看热闹,炮弹尖啸着划过天际,落在市区,爆炸,天上传来飞机的声音,这次,不是螺旋桨飞机,而是一群大家伙,翼展很长,缓慢地飞往市区,可能是轰炸机。
渐渐的,炮声越来越密集,即便艳阳高照,也能看见市区的冲天火光,有几发炮弹,落在视野范围内,眼见着一栋三、四十米高的大烟囱,轰然倒塌,砸在旁边一栋居民楼上,楼被砸的至少塌掉三层,扬尘四起,笼罩方圆百米。
多亏我们逃了出来,如果留在市区,即便不被炸死,也可能被建筑物压死,即便不被压死,也可能因为扬尘,窒息而亡。
“你们可真特么幸运!”身后有人吼。
我回头看,是一名高大威猛的军官,他就站在我身后,距离不到半米,可炮声太响,即便面对面,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是啊,谢谢首长!”我说。
军官拍拍我肩膀,面色凝重地看向市区的炮火,摇了摇头:“太惨了。”
我乘机打探:“请问首长,只有西城爆发丧尸了吗?”
军官点头,我不由得长舒口气,虽然死了很多人,但是,世界还没有毁灭。
而且,我的家人并不在西城,在省城,他们应该还活着。
我爸妈在我7岁时候离异,我被判给我爸,妈妈去南方了,渐渐失去了联系,我爸总是打我,父子关系不好,这也是我选择来西城念高中的原因——想离他远点(我有个叔叔在西城),我爸能挣钱,开了几个公司,所以,我物质生活上并不差。
两年前,爸爸给我娶了个小后妈,叫李小鱼,我从未管她叫过妈,因为她才比我大八岁,长得挺漂亮,对我也不错,周末的时候,她经常开车来西城看我,有一次被林初夏撞见,她以为李小鱼是我女朋友,晚上还打了我一顿。
“首长,有电话吗?我想给家里打一个,报个平安。”我冲军官吼道,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捞着机会打电话。
“你家?”军官疑惑。
“我家在省城。”我解释道。
军官会意,招手叫来个兵,兵带我去一台吉普车里,把挂在中控台上的车载电话递给我,估计是卫星电话,因为整个西城,已经没有了移动通讯的信号。
我拨我爸的手机,拨了一半,后面的数字居然忘记,跟他联系的实在太少,但李小鱼的我记得,便打给她,拨通后,我将听筒紧紧贴在右耳上,用另一手堵住左耳,不然听不清。
“哪位?”
“……是我,刘杰希。”我大声喊。
“啊!杰希!你怎么样了?在哪儿?”李小鱼激动地问。
“我没事,还在西城,我们这边——”
我说了半句,那个兵,突然抢过话筒,贴在我耳边说:“别提那个,是地震!”
我很快反应过来,地震,这应该是官方对外宣称的灾难名称,如果说丧尸,肯定会造成恐慌。
我点头,兵把话筒还给我。
“说话啊,杰希,你们那边怎么这么吵!”
“我们这边地震了。”我喊道。
“什么啊……我跟你爸昨晚开车过去接你,可是封路了,不让进!”
“这边挺乱的,死了不少人,我现在跟部队在一起,很快就能回家了。”
“你受伤了没有?流血了吗?”李小鱼问。
“到省城,我给你打电话。”我又说。
“你小心点,千万别受伤啊!”李小鱼说。
她可能听不清我说什么,她说她的,我说我的。
“好。”我挂了电话,出吉普车,盛夏、初夏也从救护车里下来了。
葡萄糖很神奇,初夏的面色红润了不少,我小跑过去,贴着初夏的耳边说:“夏夏,你俩跟我去省城吧。”
她们的家,都在西城,家人,肯定都变了丧尸,否则,以林局长的身份,不可能放着女儿和大侄女身陷重围而不救。
初夏跟姐姐耳语了几句,盛夏点头同意,初夏知道我家在省城。
我走向那名军官,提出回家的请求,他说可以,不过,要求我们,必须对西城发生的事情保密,绝不允许向外界透漏半个字,否则,后果自负。
我说一定保密。
那个监视我打电话的兵,带我们上了一台军车,渐渐驶离战区,走了约半公里,穿过一道炮兵阵地,再往前走,便是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已被军方封闭,上了高速,每隔半公里左右,就有军车和士兵站岗,而对面的路上,不时有满载军人的运兵车,向西城方向疾驰,应该是调来参加清剿行动的外地军团。
西城不算大,但若想把它围住,怎么也得几十万部队,估计东三省的大部分兵马,都来此驰援了。
初夏身体虚弱,躺在盛夏大腿上睡着了,那个兵倒是很有兴致,想听听西城里的具体事情,还有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便把所见所闻,跟他讲了讲。
兵听完,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不再问,估计是觉得实在太惨。
两小时后,到达省城,这边的高速公路也封着,下高速,进市区,省城一切正常,让我恍如隔世。
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看着前方斑马线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我生怕他们突然尸变扑过来,不觉抖了一下。
“你没事吧?”兵问我,我摇头,说有点冷,省城今日阴雨,地面是湿的。
按照我的指引,二十分钟后,军车开到我家小区门口,分开前,兵再次嘱咐,一定要注意保密,我连连点头,其实不用保密,即便我把真相说出去,都未必有人相信,还会以为我是神经病,臆想症,被地震给震成了傻子。
告别兵,我带着盛夏、初夏进小区,来到4号别墅前,刚好碰见我爸的奔驰从别墅内开出,停在我面前,后座车窗拉下,我爸阴沉着脸,低声问:“我听说,死了几十万人,你怎么没死?”
“会不会说话啊你!你才死了呢!”初夏不干了,顶撞道。
我爸看看她们俩,冷笑:“还给我带回俩儿媳妇?”
“呀,原来是刘叔叔,对不起啊。”林初夏赶紧道歉。
“呵,你们进去吧,我还有事,去忙了。”我爸说完,拉上车窗,走了。
“你爸可真行,儿子死里逃生回来,他居然连车都不下。”盛夏看着奔驰车尾,抱着胸说。
我没吱声,进了别墅,李小鱼可能听见动静,迎了出来,直接给我一个熊抱,还要亲我,我赶紧推开她:“别!我脸上有丧尸血!”
“什么……血?”李小鱼一脸懵逼。
“呃,没什么,我太脏了,去洗个澡,你照顾她俩吧。”我把盛夏、初夏交给李小鱼,跑进房间。
洗完出来,只有李小鱼在客厅里坐着,估计姐妹俩也去楼上洗澡了,我坐在沙发上,端起李小鱼冲好的热咖啡,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
“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地震?”李小鱼靠在沙发里,翘着美腿,用趾尖挑着拖鞋,笑着问,看得出来,我没事,她很开心。
“你信吗?”我反问。
“你觉得我信吗?”
“确实是地震。”我认真地说。
李小鱼眯起眼睛,盯着我,一语不发,看得我直心慌,赶紧把眼神避开。
“刚才你在外面说什么,丧尸?”
“没,你听错了。”我说。
“昨晚我上网,可是看到了不少关于西城爆发丧尸的消息,还有现场照片,可是今早,全没有了,有专家出来辟谣,说那是假新闻,丧尸照片,都是电影里的截图,甚至连西城两个字,都被屏蔽掉了。”李小鱼淡淡地说。
“大地震嘛,确实死了不少人,屏蔽也正常。”我故作轻松地说。
“但是,我截图了。”李小鱼将手机丢过来,我打开相册,果然,里面的照片,确是昨晚西城丧尸吃人的惨状。
“假的吧……”我说。
“呵呵,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李小鱼笑道。
“啊?”我一楞,忽然想起,李小鱼在省城一家研究所工作,她的研究方向,貌似就是生化领域。
李小鱼耸耸肩:“别瞒着我了,我们单位已经有人去西城,配合军方开展调查了。”
我沉默不语,李小鱼端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口,幽幽地说:“如果真是那种病毒的话,恐怕,很难控制得住。”
“什么病毒?”我问。
“一种古老的病毒。”
“难道,它会通过空气传播?”我又问,只要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现在的局势,应该可以控制,因为此时,作为病毒源头地的西城,已经被从地图上抹掉了…… 尸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