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该出来了吧？”逸春风问城墙上的喰种们，这是合同的一部分，消灭丧尸后，喰种应立即出城受降，但他们却站在城门楼上，一动不动。

　　无论人类还是喰种，刚刚看过这么一场惨烈屠杀后，谁心里都得打鼓——出城的十几万丧尸，就这么被全歼了，如果出城的是仅有三百多人数的喰种呢？

　　两分钟后，逸春风又催了一遍，他们还是无动于衷，我只得步行，穿过丧尸屠场，来到城门下，仰头问：“你们什么意思？郑塽呢？”

　　“我在。”城门洞里面，发出个熟悉的声音。

　　我走进城门，原来郑塽坐在城门洞的一台吉普车里，她一直在看着城外，只是因为车在阴影中，车膜又深，我才没从望远镜中察觉到她。

　　我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郑塽面色惨白，眼睛里泛出淡淡的红色，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看向城外，不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说，“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你能保证？”郑塽转头问我。

　　“我能保证，再说，不是还有一号首长的担保嘛。”我笑道。

　　郑塽深吸一口气，从车中控台下拿起烟盒，抽出两支，点燃，照例给我一支。

　　“别再犹豫了，”我接过烟，劝道，“你再拖下去，可就违反合同了呀，没有丧尸的保护屏障，你们根本无法对抗三万人的人类部队。”

　　“呵呵，”郑塽冷笑，“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在自掘坟墓咯？”

　　“没那个意思，西边不是坟墓。”

　　“难道是天堂？”郑塽撇嘴。

　　“也不是天堂，那是人间。”我说。

　　郑塽紧抽了两口烟，将烟头弹出车外，发动汽车，载着我，开出城门，碾压过丧尸的尸体，来到逸春风的指挥车前，几个警卫知道开车的是喰种，下意识地举起了手里的槍。

　　“都干什么？放下！”逸春风不满地环视一圈，不过当郑塽打开车门下车后，士兵们都自动下压槍口，窃窃私语，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不代表这些年轻士兵们不关注，很多人都认出了面前的女喰种，就是火遍大江南北的当红小花。

　　“首长，我想更改合同。”郑塽认出这里逸春风官儿最大，平静地对他说。

　　“这恐怕不合适吧，郑小姐？”逸春风苦笑。

　　“合同可以作废，重新签订。”郑塽说。

　　“你想更改什么？”我问。

　　“安置我们的区域，不由你们指定，而是由我们自行选择，”郑塽说，“还有，先集中学习半个月那一条，也要更改，我们都保存着人类的记忆，根本不用学习什么。”

　　“这得请示上面。”逸春风看看我，皱眉说。

　　“不用再请示了，这两条不行。”我直接拒绝了郑塽。

　　“为什么？”郑塽问。

　　“第一，喰种安置区由我们指定，是基于统筹安排，”我解释道，毕竟合同是我制定的，每个条款，我都有过充分考虑，“宁远只有三百六十喰种，数量较少，可以随便安排，但其他城市呢？尤其是那几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市，喰种数量肯定不少。”

　　“我们可以根据各地的人口死亡率、人口数量，做出科学合理的规划，如果让你们自己选择，举个例子，大家都觉得京城好，留下一万喰种，但京城每日死亡人数，只够供养三千喰种，食物不够怎么办？出了乱子算谁的？所以，第一条不行。”

　　郑塽眯起眼睛，颇有些敌意地看我：“那第二条呢？我们投降之后，非得经过半个月的集中学习吗？如果你们把我们集中起来消灭了怎么办？”

　　“不可否认，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如果上头真的要消灭你们，你觉得还会有这个合同吗？一枚小型核弹，足矣让宁远城内的喰种和丧尸灰飞烟灭，再不济，饱和攻击之后，三万部队入城，从西向东，逐屋清缴，就像上次那样，你们能抵挡得住？”

　　“上头不这么做，第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第二，就是考虑到你们喰种的人类属性，像刚才你说的那样，喰种都保留着人类记忆，从本质上来讲，还算人类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变异了而已。”

　　“那为什么非要学习呢？”郑塽问。

　　“你们虽然还算是人类，但你们的能力，单体战斗力，要远高于人类，而且你们只能以人肉为食，每个喰种，都有充分的犯罪动机，都有十足的犯罪能力，这让上头很不安，对于即将与你们相处的人类来讲，也不公平。”

　　“学习，说白了，就是要给你们洗脑，重新强化你们作为人类的公民意识、守法意识，磨灭掉你们作为喰种的弑杀欲望，这难道不应该吗？”我说的很快，但字字清晰，毕竟都是我脑海中思考过的东西，不用打草稿。

　　郑塽听完，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只是攥紧了小拳头，轻轻砸了指挥车一下，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你去哪儿？”我皱眉问。

　　“带人出来受降。”郑塽没看我，甩下一句，开车掉头，原路返回城内。

　　城墙上的那几十名喰种，下去了，大概十分钟后，一台接一台越野车，从城门开出，依次停在部队前面，三百六十喰种下车，接受部队的检查，主要检查他们是否有携带武器。

　　武器不可怕，我们也有，喰种也不可怕，只不过是强悍的加强版人类，但喰种+武器，就比较可怕了，他们一旦哗变，会对我军造成大量伤亡。

　　受降完毕，约两千部队，押着喰种们，一路向西，回山海关前线，关内，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全封闭的“学习”场所，但郑塽和巴杜尔留了下来，郑塽得帮我们劝降其他城市的喰种，巴杜尔作为预备队，万一其他城市没有可以操控丧尸的喰种，需要动用他的能力。

　　剩下的两万多部队，进驻宁远古城，逐一排查建筑物，确定无丧尸后，将四个城门封闭，士兵上城墙站岗，利用柴油机恢复电力，拉照明灯，防止来自东方的丧尸夜袭。

　　天黑之前，又从山海关开过来三万人装甲部队，带着大量武器装备，还有合同，统一归逸春风指挥调度，以便配合我们明日的战斗，柳媚烟和灵儿，也跟了过来。

　　晚上七点钟，我、逸春风、柳媚烟、灵儿和郑塽，在鸿运来饭店吃饭，柳媚烟和灵儿的伤势，昨晚就已经自动痊愈，和伤过她们的郑塽相逢一笑泯恩仇，况且，灵儿还是郑塽的脑残粉，她们仨又是同类，再加上我和郑塽的特殊友情，双方很快融洽起来，郑塽眉头上的郁结，也解开了。

　　她们喝的咖啡，我和逸春风喝的红酒，都微醺。

　　醉后，柳媚烟去睡觉了，逸春风去巡查部队，郑塽说想去兜风，她开着一台四座版的保时捷，载着我和灵儿，在城内“咖后驾驶”，士兵都休息了，街上没人，保时捷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拐弯的时候，没控制好，车拦腰撞在了电线杆子上，郑塽这才结束疯狂，又要跟灵儿去喝咖啡（相当于人类喝酒）。

　　我知道郑塽的心情比较复杂，她一直在行动上配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陪她俩一起，在一家外表中式古装风格，内部西洋风格的咖啡店里喝咖啡，当然，只能喝从超市里找来的瓶装、现成的咖啡，因为这里没有热水，没法煮或者冲泡。

　　每个人又喝了一小瓶咖啡后，灵儿彻底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郑塽面色红润地看着我，歪着头，挑挑眉毛，卷着小舌头，含混地说：“刘希杰，你喜不喜欢我？”

　　“……我叫刘杰希。”

　　“我不管！”郑塽高声道，“我就要叫你刘希杰，你说，喜不喜欢我？”

　　“你喝醉了。”我皱眉。

　　“我没醉！”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我苦笑。

　　“我真没——”郑塽的视线，忽然移开少许，穿过我，看向我身后。

　　我背对着门口，店内没灯，但外面月凉如水，我发觉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因为她细长的影子，投到了脚边的地面上，我以为是柳媚烟，平静地转过头，却是一惊。

　　“冯小姐？你怎么进来的？”我问。 尸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