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零一语道破风若的心思，让她有一瞬怔愣，抬眸瞥了他一眼，“抱歉。”

　　似乎是受了他的影响，风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为自己的想法道歉。

　　“风若……”

　　“嗯？”

　　他突然唤了一句，她狐疑的回了一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陌零却一点都不着急，定定的看着她看了很久，这才淡淡道，“你会幸福的。”

　　她脸色一僵，不明白他这样说话的意思。

　　“早些休息，明天的事情不用担心。”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白色的长袍没入月色中，在这一刹那，风若恍惚觉得他与秋景玄有几分相似。

　　第二日一早，轿子已经在揽月殿门口等着了，亦欢提前和管事的官员提了风若的要求，对方也没什么意见，立即安排了人手。

　　到了大约太阳升起的时候，风若才从揽月殿中出来，她身上穿着火红色的长裙，外头套了披风，从外头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身侧有亦欢的搀扶，身后是楚承跟着在。

　　入了轿子中后，一路出了宫门，讽刺的是，这场赐福泽的地址是与刑场紧挨着的，只是相对华丽而显眼。

　　在黎国，红色是幸运色，目前为止，除了明尤和风若，还从未有过官员或者其他皇室人员穿过大红色的便服。

　　因此，就算是没见过风若的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服饰也知道她就是圣女，才下地就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圣女圣安。”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风若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亦欢的手，小脸一僵，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

　　“小姐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惊到了。被这么多人朝拜，感觉不自在。”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亦欢玩笑的说了一句，风若浅笑着瞥了她一眼，立即端正了脸，挥了挥手，呼啦啦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恭恭敬敬的，好像她真的是他们的福音一样。

　　这样的虔诚让风若生出一丝愧疚来，总觉得是在欺骗这群人。

　　“圣女殿下，这边请。”

　　长长的红毯尽头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是一把红色的椅子，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但这阵仗与风若从陌零那里听来的不一样。

　　按照他的话说，赐福是圣女被百姓围绕，一步一个人，她动，别人不动。

　　但此时如果给她安排了位置，似乎变成了她不动，他们一个个的上前来了。这样想着，风若低声问道，“大人确定那边是我的位置？赐福不是应该在人群中吗？若是高高在上，岂不是心不诚？”

　　那人面色一僵，忙解释道，“皇上说了，圣女殿下身子不适，不宜太过劳累，简单一点便好。”

　　皇帝会有这样好心？

　　风若产生了怀疑，眸光在四周逡巡一圈，突然视线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来，尽管陌零下巴的地方贴了胡子，身上的白袍也换成了普通的青色长衫，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时，陌零朝着她摇了摇头，风若心下一凛，忙收回目光，按照那人说的，朝着高台上走。

　　她时刻注意着周围人脸上情绪的变化，本洋溢着雀跃笑容的朴实的脸逐渐僵下来，狐疑的看着她。

　　风若心里有数了。

　　她站定在高台上没有坐下去，身边那官员忙出声道，“还请圣女殿下坐下赐福。”

　　风若眉梢一挑，眸光瞬时凌厉起来，“大人确定是要坐下赐福？”

　　那人脸色白了白，忙讪笑道，“这……皇上吩咐……”

　　“我只问你，以往圣女赐福是坐下还是站着的？”

　　“站着的。”

　　对这事他不敢撒谎，忙又接着道，“这些天圣女殿下闭门谢客，身子抱恙，相信百姓们都能理解，更何况，您是圣女，您想如何，他们也没有说不的权力。”

　　风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确实是没有说不的权力，只是这件事出错了，若是再有人安排点诡异的事情，到时候再推到这件事上，恐怕就不简单了。

　　她已经活过两世了，人心这种东西，风若自认为还有些了解。因此故意将音调提高了，对着底下的百姓说话。

　　“抱歉，我初回黎城，从前也不曾有人告诉过我该如何做好一个圣女。但我想，既然是祈福，自然要心诚，近日我身子不适，吾皇好心，给安排了椅子。”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观察了一路底下人的脸色。

　　“但我还是决定不用了。只希望大家能稍安勿躁，维持场下的秩序。”

　　“圣女英明。”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风若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可以想象为什么这么多年黎国的发展如此迅速。

　　因为他们都有同一个信仰。

　　自然，这样可以让他们众志成城，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团结，也能突然崩塌，成为黎国的死穴。

　　上午有两个时辰，风若被亦欢扶着，手上握着柳树枝，身边有宫女拖着一盆水，她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圣水是从哪里来的，只轻轻地在上面沾了一下，然后洒在眼前之人的脑袋上。

　　如此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有几百人，这样下去，不要百来天的时间，恐怕是完成不了的。

　　太阳正盛的时候，她就被安排歇着了。

　　因为路途遥远，风若直接歇在了二皇子府，风城给他们准备了房间，亦欢和庄青都在，楚承去安排下午的事情了。

　　“还能坚持吗？”

　　风若点了点头，明显心不在焉。

　　风城差人送上了茶点，之后就去张罗午餐了。

　　“国师来了吗？”

　　“该来了。”

　　亦欢才话落，门口就出现了陌零的身影，很显然，他也很奇怪，因此眉头紧锁，见了他们后招呼都没打，直接坐下了。

　　“上午的事情，若儿是怎么看的？”

　　“让我坐着赐福这算是算计吗？”

　　“不算。”

　　陌零摇了摇头，“黎国历史上很少出现圣女赐福的事情，除非是出现什么大灾大难，但那也是到了当地，一次性，唯一一次便是整个城只剩下几百人的时候，才会安排这种的。”

　　“而且，这次并未发生大灾大难，会有这个安排就很奇怪了。黎国现在有不少人都在赶往黎城，为的就是能够赶上这次的赐福。”

　　“这样算来，岂不是源源不绝？”

　　“我本以为，皇帝的意图只是让你在百姓面前暴露怀孕的事情，明尤不在，他大可以以失，贞，或者将你妖魔化直接解决掉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陌零的想法也是风若想到了的，上午安静得太过诡异了。这让他们的安排都显得有些徒劳，一点用场都没派上。

　　所有的百姓都十分虔诚，那种动人的笑容，几度让风若放下了警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会不会是我们多想了？”

　　亦欢接着风若的话狐疑着说了一句，却见陌零很是笃定的摇头，“如果真的两国开战，明尤一定会带上你上战场，到时候，他的唯一牵制也没有了，皇帝必输无疑。”

　　“这黎皇，比面上看起来要阴狠许多。他向来小心谨慎，现在的平静，或许只是他在故意和我们耗着。”

　　陌零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担忧，风若心下微动，愣愣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恍惚。

　　“怎么了？”

　　他突然侧首，她回过神来讪笑道，“无事。”

　　“让百姓知道我怀孕的后果是？”

　　“看谣言怎么传，但不论哪一种，圣女不贞，意味着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是不祥之兆。唯一能破解的，就是火烧。将这灾星烧死。或者，你若不是圣女，那也是欺君之罪，亵渎神灵，同样是火刑。”

　　风若后背一阵发凉，她从未想过回来做个圣女会有这样的风险。

　　上午还看到的一张张淳朴的脸如果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她光是想想，就已经受不了了。

　　手抓着椅子的边沿一瞬收紧，沉声道，“这样说来，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是。不能知道。我已经给你算好时间了，大概五天后，会有一次月食，到时候必定能轰动全国，以此为借口，让你闭关半年，直到孩子出世。”

　　风若浑身僵了一下，手骤然收紧。

　　月食？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古代，人们都只知道这是天狗食月，还不知道还有个名词叫月食吧。

　　果然，她见着亦欢和庄青脸上都出现了狐疑，忙在他们问出口时，突然出声道，“如此甚好，多谢国师费心了。”

　　陌零浅淡的笑了笑，也没发现刚刚的异样。

　　之后几人又安排了一番，陌零才渐渐离开。风若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男友的脸来。

　　他其实是对她好的，除了最后……

　　“小姐？人已经走了。”

　　庄青嗤笑着提醒了一句，当做她是在犯花痴，风若瞬时回神，敛眉收拾了情绪，深吸口气，心底默默想着，希望不是你。

　　下午一切都还正常，但到了第二天，风若在人群中看到了明酒儿。

　　她穿着普通的百姓家的衣服，站在人群中唯一显眼的可能就是那张憔悴的脸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风若忙抬手停止了这场赐福。 啃了祸水王爷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