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秦松散了根烟给黑铁塔。
“打了一架,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秦松问道。
“我叫铁牛!”铁牛嘿嘿一笑,接过烟点着猛地一口,直接抽掉了半根,看的秦松瞠目结舌,力大如牛就够吓人了,肺扩量也这么变态?
“你是祥嫂的儿子?”秦松这才反应过来。
“就知道你惦记我娘,不然怎么知道我叫铁牛呢!”
秦松嘴角直抽,要不是知道抽这丫脸铁定手疼,秦松一定会抽死他。
“别跟我扯,我跟你娘没关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有女朋友,南门村人,名叫王春雪!”
“春雪姐?”铁牛显然认识王春雪。
“是的,现在信我没有那心思了吧?”
“且!一个爷们几个女人常有的事,跟春雪姐谈恋爱和跟勾引我娘有一毛钱关系吗?”铁牛憨憨道。
秦松崩溃了,他要有枪一定射死铁牛,他要有炮一定轰死这丫,太气人了。
怎么劳资认识的都是这些不正常的,郑然就够奇葩了,跟郑然比,这铁牛不遑多让啊!看起来傻乎乎,其实比贼都精!
铁牛嘿嘿的一巴掌拍在了秦松肩头。
“嘿嘿!说笑啊,松哥别生气,春雪姐那可是我们南门村数一数二的美人,我娘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是老了点,可惜了,你要没女朋友就好了,现在只能便宜张保柱那混球了!有老婆还勾引我娘!”
秦松被铁牛一巴掌差点拍散骨头架。
“你知道啊!”秦松道。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张保柱老婆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装傻!”铁牛道。
“你还挺有意思,换做别的儿子,估计砍死张保柱的心都有!”秦松笑着抽了口烟。
“我娘可怜,很早就守寡,空虚寂寞我能懂!为了我,她至少推掉了好几个男人,越来越老后也就越来越难有男人再看上她,为了我她不结婚,这点屁事,我能跟她计较?那我还是人不?”
秦松点点头,重重的在铁牛肩头上回拍了一记。
“真男人!”
“我娘是好人,为了我牺牲太多!”说道这里铁牛居然眼眶红了。
“有你这样的儿子,也是福气!”秦松劝道。
“我不是她亲生的!”铁牛不知为何,将实情说了出来。
秦松一愣,这才明白铁牛那种感恩的心态,更是感慨祥嫂看起来好像泼辣不检点,但其实却是个非常伟大的女人。能为一个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人做到不嫁人,这样的女人,一旦真有男人打动她的心,会比任何贞洁烈妇都忠贞。
知道了这件事,也让祥嫂在秦松心中的形象无限拔高了许多。
“喂!你怎么对医生这么大成见?”秦松小心翼翼问道。
铁牛牛目一瞪就要发飙,秦松迅速碾动他身上的几根针,铁牛的眼眸才逐渐恢复清明。
“唉!我是狼孩!”
秦松大惊,瞬间明白之前铁牛身上出现的那些诡异状况是怎么回事了。
所谓狼孩,其实是人,但因为跟着狼长大,所以生活习惯,思维方式,甚至各方面都跟普通人有很大的区别,特别是性格,不在人类社会条条框框中长大的狼孩,更接近狼,也更相信力量。
秦松有些明白为什么铁牛拥有天生神力,为什么张霸王提起铁牛时也不免恐惧了。
不过对秦松来说,更重要的是铁牛是病人,生理、心里双重疾病。秦松是医生,这种病人其他医生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秦松可以借铁牛来研究自己的针法,铁牛能借秦松恢复成正常人,两人各取所需。
为什么说秦松需要借助铁牛来提升自己针法呢?
因为秦松的针法传自于他师父,秦松曾见识过针法后面那几针的神奇,但一直不得入门。
如果在普通人身上试验针法,一来,不一定能治好病,因为他没有完全掌握针法的精髓,对治疗的影响肯定有,他不能把控,就容易出现事故,正常人的忍耐力有限。二来,就连秦松师父浸yin针术数十年也没能完全理解后面几针拥有怎样的威力,秦松就不敢冒然在普通人身上施针了。
不过现在秦松不用顾忌了,铁牛跟正常人不一样,他的力量,身体素质,包括心里承受能力都比正常人强很多,秦松能在他身上将针术后面几针的针法、气行等等都试验一遍,也不用担心铁牛承受不住。
铁牛的状况已经这样了,哪怕秦松出错,也不会坏到哪去。
铁牛的心里问题,则是因为铁牛在接触人类社会之前受到狼的教育引起的,那种阴冷嗜血,兽血被激发时暴戾毁灭一切的状态,秦松刚刚见识过。他清楚,这是一种心里层面潜意识催眠自己的结果,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那样状态下的铁牛不知道自己是人,潜意识认为自己是野兽,是狼!
“没关系,在我看来,你比很多人更有人性!”秦松安慰道。
“冲你这句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跟你混,不要工资我都愿意!”铁牛憨憨一笑。
铁牛很少对人敞开心扉,甚至面对自己母亲祥嫂的时候,都多多少少隐藏着一些真实的自己,而在秦松的面前,铁牛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因为秦松比他强悍,比他更厉害。
铁牛之所以不愿意与人敞开心扉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最终会伤害那些关心他的人,所以铁牛极力克制自己,尽量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害怕伤到别人。
但面对秦松就不一样了,哪怕他将自己最暴戾的一面展现出来,秦松依然有办法将他控制住,这点就足以令他对秦松一诉衷肠,即便耍浑他也不是秦松对手,还有什么需要保留?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见过的你想都想不到,你觉得自己会伤害到正常人,却不知人比任何动物都可怕,无情起来禽兽不如!”
说道这,秦松狠狠抽了口烟,眼神望向车前挡外黑漆漆的公路。
铁牛笑了笑:“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一个……一个人!”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铁牛好半天才说清楚。
“是吗?那是我的荣幸!”秦松道。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铁牛道。
又是祥嫂?你能不能提点别的?秦松一脑门黑线。
铁牛却沉默不已,脸上没有之前的傻呆萌,更没有不受控制时候的暴戾,而是异常冷静,眼神中充满怀念。
“不是我娘,而是……而是一头母狼!是她把我养大的!教会我生存之道!”
秦松一震,虽然他算见多识广,见过很多别人没有见过的人和事,但在铁牛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没发言权,他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究竟是艰辛还是幸福?秦松说不准,但秦松从铁牛的眼神中却能看出,似乎那段日子更令他怀念。
“你就是因为那头母狼,半天不知道该形容她是狼还是人吧!”
铁牛点点头,接着道:“她是狼群中很少见的母狼王,我记事开始就跟着她,她换过很多狼群,喜欢强大的公狼,很多时候,她喜欢站在山巅上,用刚刚你看远方的那种眼神望着月夜,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很孤独!”
秦松沉默不再作声,虽只是第一次相见,甚至铁牛将他和一头母狼相比,但秦松却觉得铁牛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孤独、高处不胜寒、甚至厌倦生活看透一切,这不正是秦松之前的状态吗?
“不说我母亲了,还是说说我娘吧!我被娘从狼窝中救出来的时候,她就跟在后面,我拼命哭喊嚎叫,我希望她能将我带回去,但她没有,只是默默的跟着。娘虽然没有发现,但我却清楚看到,几乎是护送,她将我们两人送出山林。我越是哭越是嚎叫,娘就越是以为我害怕,跑的也就越快,娘并不知道,我不是害怕而是不舍!”
秦松不再说话,而是让铁牛慢慢的说,让他将压抑在胸中多年的积郁抒发出来,这样对他有好处,即便不能让他摆脱那种不受控制的兽化,也能让他慢慢适应了解自己,争取能控制那种状态。
而倾诉,解开心结则是治疗的第一步,首先他要让铁牛相信他这个医生,这样,他才有机会治好铁牛的病。
铁牛不傻,一点都不傻,他的思维非常有条理,而且记忆力非常好,虽然可能比正常人接触人类语言晚很多,但他的语言能力并不差,甚至那种特别的语调,轻重缓急,比一般人对情感的叙述掌控的更好,秦松不知道他这点是跟人学的还是跟狼学的。
让秦松记忆最深刻的是,铁牛将那头母狼称呼为母亲,将祥嫂称为娘,这种区分,秦松觉得很贴切。
“把我救回来后,娘不久便发现了我的问题,我比一般孩子力气大,不会说话,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甚至经常咬人,为了我的事情,母亲被村民指指点点,背地里偷偷躲着哭,我以为她会放弃我,却没想到,她不仅为了我推掉了两个对她真心真意的男人,并且带着我离开了她原本的家,辗转几个乡镇,最后到南门村落了脚!”
“为了我,娘遍访名医,为了帮我治病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而那些医生不是骗她钱,就是对她心怀不轨,我很清楚有次医生说我有救,却扼要高昂药费,我娘出不起,那医生就提出了……提出了……”
呼呼……
边说,铁牛边拼命捏着自己的拳头,眼内红芒闪动,显然他似乎又要兽化。
秦松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用气旋针疏导铁牛体内的戾气,这才令铁牛喘着粗气冷静了下来。
“不用说,我明白!”秦松点头。
铁牛眼神痛苦,“她没看出来,那医生根本治不了我的病,从头到尾就是想占她便宜,我第一眼见到那医生,就察觉他用那种发情期公狼看母狼的眼神望着我娘,但我不会说话,不能表达!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轰……
铁牛一拳轰向身旁车门,咔嚓一声,车门内饰塑料件砰然碎裂,车门金属板生生凹进去了一大块。 逍遥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