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危急时刻,沈擎这里却来了贵人,却是当年那个得怜卿所救,有救了怜卿的那个晓然师太。其实所谓气门盾甲之术并非神话,不过是透彻了阴阳五行之后,将那些变化的规律运用到排兵布阵之中。
沈擎为将多年,自然是经晓然师太一点就明,晚间趁这轩辕靖骄横放松,将城中兵士暗中布置成阵,突然杀出城去,一举冲垮了轩辕靖的阵地,将凤凰渡一举夺回,虞文期借机不顾晚间漆黑,硬是将船运载了兵士急急奔赴过来,总算在轩辕靖反应过来之前和沈擎的兵马一起守住了凤凰渡。
虽然天亮之后。轩辕靖重整旗鼓又切断了凤凰渡和江宁城的联系,总算是凤凰渡夺回了手中。江北这边轩辕晟调兵遣将,准备物资,源源不断向凤凰渡运去,就等蓄积力量和轩辕靖一战。
虽然夺回了凤凰渡。但是凤凰渡地势低,河滩又软扎不住营寨,因此防守起来也是不易,兵马送过去,挤在其中。轩辕靖随便一炮便是几十人的死伤,依然是岌岌可危。
沈擎看的焦心,不管江宁城内守军依然捉襟见肘,硬是带着两千人生从轩辕靖的阵列中冲杀过去,引得新上岸的兵马向北冲击,一举夺下了轩辕靖背后的供给要地许镇,将那个小镇变成了凤凰渡和江宁城外的又一个支点。
三点相互支撑,才将悬于一线的战局略略拉了回来。
这一战已将许镇完全摧毁,残存的百姓只能跟着军队撤入了江宁。
沈擎断不会想到,这伙子难民中正藏着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怜卿连日惶恐,又奔波不停,一进江宁城便发了热,她身体虚,只要一发热往往就烧得无法控制,玉英除了去寻晓然师太并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是怕极了被沈擎发现,却还是带她到了营中。
晓然师太得知怜卿来了此处,极是庆幸,原只道她死了,原来确是讹传,自然尽心给她治疗,待得怜卿略好了些,就对营里的兵士说他们是她看中的帮手,可以帮忙给伤病难民治病的。
因为在营中怜卿和玉英总怕遇到什么故人被认出,晓然师太索性带了她们到营外居住。
怜卿和玉英都换了男装,用墨涂黑了手脸,晓然师太又用画颜丹给怜卿改了容颜,若不是仔细看,竟是找不到一丝原来的影子。
那些伤兵都知道晓然师太身边有两个小孩子识文断字,会碾药写方子,只道他们是没有长成的小孩,却没疑心她们是女子。
只是沈擎身边的兵士损失得太多,他自己的亲兵都是不够了,莫白天天跟着他也不时要做传令跑来跑去,这一日路过伤兵营看见玉英给士兵抄写药房,配置药物极为熟练,心里便有了想法,要要他去沈擎身边伺候。
管事的司官虽然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师太带来的人,可也清楚这城里自然是万事紧着将军先,当下将两个人都交给莫白带走。因为形貌改变。莫白并没有认出怜卿。
可怜卿却吓得不行,怎样都不肯去,莫白恼了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扯上马背驼到了营中,玉英也被一个士兵如法炮制带了过来。怜卿体弱,被这样一吓,又一颠簸,未到营中就晕厥了。玉英抱着她,哭又不敢哭,狼狈不堪。
莫白只叫晦气,人却已经带来了,就在沈擎住的园子里寻了间小屋安置他们。命令怜卿赶紧醒过来给沈擎伺候笔墨。
说话间军号声响,轩辕靖又大举攻城,莫白自是寻沈擎而去,怜卿悠悠醒来,和玉英扶持着正要跑,却看见莫白并几个士兵抬着沈擎血淋淋地进了院子,大吼将军受伤了,只觉得心猛得被揪紧,竟是连气也喘不过来。双腿无力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看着他衣甲上满是鲜血,淋淋漓漓地滴了一路,被士兵们抬进了屋子,只那张脸却瞧得清清楚楚。确是他无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揪紧了玉英的衣服,心里如煮沸了一般翻滚,只是焦苦如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英扶她起来,躲回她们的小屋,知道若不知道沈擎无事她怎么也不能走得安心,一边安慰怜卿万不可哭花了脸上的易容,一面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只见进进出出换了几盆血水,终于有大夫出来说没有伤到要害。
怜卿再顾不得,眼泪已是喷涌而下,脸上的墨汁晕开,露出了雪白的肤色来。好半天才止住了泪。玉英赶紧替她把脸又重新晕过了。心疼地看她,“小姐,他没有事了,我们还跑不跑?”
怜卿说不出话来,玉英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她们当真是跑不动了,可在这里却如同站在那悬崖边上。
当年怜卿走得那样决绝,当是再无法和沈擎回还了。
没料命运弄人,她们在这乱世里苟延残喘地四处奔逃。居然却逃到了他的大营之中。
若是给他发现了,却该如何是好?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不死心,那个莫白就是来汉都寻找她们的人,怜卿倒是没有和他直接打过照面。玉英他确是见过的。
想到此玉英也难免紧张,伸手在地上抓了把土,再把脸上弄得污些,才出了屋门问外面的兵士要饭吃。
沈擎这里比伤兵营中好不了多少,两人只分得几块硬面饼果腹。惶惶不安了一夜。便被带到沈擎面前,春寒未去,沈擎却打着赤膊,被射穿的肩头裹扎着厚厚的绷带,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并没有抬头看她们两个。
只听莫白向他禀报,这两个孩子是来伺候他笔墨的,他突然抬头向她们看了一眼,一双眼睛鹰隼一样锐利。
怜卿险些要跌倒,沈擎却并没有看清她们的面貌。依稀之下只是两个肮脏瘦弱的小孩,皱了皱眉。问,“可靠吗?“江南毕竟是轩辕靖的地盘,这里的老百姓之中说不定就有轩辕靖的探子。
莫白打量了两人一下,不过是脏兮兮的小孩子。说是一直跟着师太的,于是便打保票,说是没有事情,只许他们在中营,不许他们出去就是。
怜卿吓得浑身都僵硬了。只能偎依在玉英怀里。
沈擎只撇了一眼,没有多说,就是让他们归整文档,并伺候笔墨茶水,同时还有卫士监督的。她们谁若是多看了一眼文字也要遭审视呵斥的,而且当真不许她们离开中营,晚上睡觉也是不远处和十几个卫士挤在一个间里,连床铺也没有,就是地上铺了杂草垫着睡觉。
怜卿每晚都不敢睡,玉英就把她挡在身后,两个人坐在角落里相互依靠取暖。
那些卫士都是沈擎亲自带出来的,各个和他性子相似,对她们两个并不多问,就是眼角扫过来,也是极冷淡的带着审视的神情。
唯一待她们和善些的是跟着莫白的那个小个子少年龙华,他每日把吃食给她们拿过来,奇怪怜卿怎么吃得如此之少。
如果可能的话,他会给她带个新鲜的煮玉米,或者把粥啊汤什么的给他煨在炉子上。
沈擎大多数时候不会看她们。但是怜卿还是尽量不会去靠近他,都是玉英给他整理桌子,倒茶研磨,她去打扫,擦拭盔甲。烧水泡茶,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生火的事情。
她手上大大小小全是不经意燎出来的水泡,龙华很是奇怪,世上有那样笨的人。骂过她心不在焉,可她如何能集中精神?
沈擎近在咫尺,她老是害怕他会突然走近她,她好害怕,她只敢躲在烧水的小屋里偷偷隔着帘子看他。
他比五年前变了那样多,她几乎都不认得他了,可是她却记得他给她的感觉,她拼了命想要离开,死里逃生了多次挣扎到如今,却又转回他的身边,如果被他发现她还活着会如何?
她不敢想,一想就喘不过气来。 不甘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