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天,温室裘被融融。程漠绷紧身子,始终只侧在床榻外的一小块空间里。
最是温香软玉取暖入怀的时候,他与楚云念之间却仿佛隔着一道莫名其妙的沟壑。
谁也没有碰到对方——
程漠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身边睡着的,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他十年来相爱至深,甚至为了她可以舍弃性命的女人。可为什么,他竟连一点想要拥她入怀,尽情占有的冲动都没有?
是因为太熟悉了,还是因为——
楚云念的身子应该也一样很软吧,起起伏伏的呼吸包裹在被子下,略有些稀松的长发盘桓枕第。她背对着自己,肩膀偶而有些抽动。
“程漠,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啊?”良久,楚云念轻声问道。
程漠同样没能入眠,沉思半晌,他叹声道:“缘分天定。自我一眼看到你绣的血梅图,便对这个奇女子产生了异样的爱慕。后来,在楚家见到你,你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裙,掩映在梅丛里,像极了我无数灵感堆砌中,那最符合梅花的仙子气息……
云念,有时我想。你一定是不属于凡间,所以才会在这里饱受疾苦病痛的折磨。
我喜欢你,所以偏要……逆天改命。”
“是么?”楚云念的泪水一点点渗透入榻,“那如果,彼时彼刻,你遇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如果。”程漠说。
腰上猛然一软,是女人瘦削却依旧柔滑的肌理轻轻抚上了他的腰腹。
程漠震颤须臾,握住楚云念的手。
接下来,无声无息的长夜,谁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程漠不知道楚云念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无法踏实入睡的自己就这样僵硬而不敢反侧地煎熬到了三更。
起身,他披了件长衣就出门了。
一路鬼使神差地踱步到西厢房,楚连燕的灯还没有熄灭。
她娇俏的身影映在窗棱上,垂头散髻,一针一线地绣着什么?
程漠微微吞了下喉结,冷风吹不熄的悸动让他越来越迷惘了。
为什么会这样?
在面对楚云念的拥抱和碰触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楚连燕那胜雪的肌肤,红绸下的酥软胸膛。她低顺的眉眼下,红唇一咬一和,她明亮的眼眸里,泪水矜持着涟漪。
他想起那日自己中了迷药,抱住她拧住她时,掌中不能自持的冲动。他想起那天匕首刺心,想起他亲手解开她的衣襟,看到她少女不再的青涩早已蜕变出人妇一样的性感与魅力。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在原始的冲动下,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上了。
看着楚连燕映在窗子上身影,窈窕端庄,频频自如。但在程漠的眼里,此时的她就好像已经被除去了一切文明的外衣,裸露着美丽的身体,曼妙极致,充满诱惑。
他只想像只野兽一样,扑上去占有她,凌辱她!
不知不觉地,天已经泛白了。楚连燕绣了一夜,而程漠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夜。
红烛燃尽,楚连燕站起身来,捶了下酸软的腰肢。然后她轻轻扯开帕子,端详着,欣赏了一会儿。
程漠看得清楚,那绣影,是一簇傲雪红梅。
她点灯熬夜的,就为了给那个叫什么左离的绣一块帕子?
一股莫名的醋意直冲天灵。程漠咬了咬牙,推门闯进去。
楚连燕有些累了,正打算烧水沐浴下便去睡。这会儿见程漠闯了进来,先是惊讶,旋即又平静了神情——
“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我姐又出事了?”
楚连燕放下发髻,背过身。三千青丝如墨泼长卷,盖在她半修半含的肩颈上。
程漠没说话,只咕咚了一下喉结。
“我说过,我不会再割血给她了。请回吧。”
“这红梅……”程漠盯着绣台上的帕子,目光灼灼。
楚连燕心下一惊,赶紧回身夺过——
“随便描的。”
仓皇中,她前襟半敞,隐约露着粉红色的亵衣,半朵荷花含苞待放。
“你以前从来不刺梅花的。”程漠仰起脸。
“那是以前。”楚连燕把帕子收好,“如果没什么事,你且回吧。我要休息了。”
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我……还是爱着你的呢。
“我以前问过你,你说你从不绣梅。这才过了几天,别人要你绣,你便绣了?”
程漠的心头顿时焦灼了恼火,再回想起今天何湘兰的冷嘲热讽和楚云念之前说的那番话——
“楚连燕,我还看不出来,你挺不安分啊?”
“你什么意思?”楚连燕挑了下娥眉,心中凄然顿悟。
“难怪你说什么都不想救云念,原来早就已经给自己想好出路?你别忘了,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程漠的女人!” 梅花落,与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