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钱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春艳君说:“哥哥这话怎讲?”司马钱说:“电厂对入厂煤采制化验至关重要。关系到机组的安全运行,煤质选择,成本核算成为对外采购的依据和导向。现在市场缺煤又多了一个渠道,开始进私人的煤。采制化结果直接影响结算,过去都是国有煤矿,头高头低不在乎,个体就不同了,影响他的效益,断人家的财路,社会上的孩子们给你玩命。”
春艳君说:“烦这个心冒这个险图啥,趁着还没接过来,打退堂鼓吧。”司马钱说:“上船容易下船难,得靠岸再说了。当前对妹妹来说是风险和名利共存,关键是得灵活能看透事。像马上开始进煤的台前矿,这个矿是电业上层的一位大老总开的。咱厂长也得看眼色行事,云主任更不在话下,所以你碰上事一个眼睁着,一个眼合着别太较真了。”
春艳君说:“多谢哥哥指点,既然保举了我,就得给我撑腰,妹妹家务的底细你也清楚,请哥哥帮着拿个主意。俺那口子当年婚后对我很好了,一场交通事故,双腿截肢后,整个下身失去知觉了。精神享受空虚了,夫妻生活更不行了,我的身子我当家想畅快谁也管不着。儿子起先公婆一包全揽,不料今年老公公心脏病一命呜呼,老婆婆没有固定收入,身体也不好,把孙子又推回来了。指望我这点工资,如何顾得上四口之家。我想离婚你看行不行?”
司马钱说:“婚姻家庭自己做主,哥哥不好参与意见。不过妹妹说出来了,谈谈看法,结婚七八年了,你一走这个家庭就玩完了。维持这个家庭能博得好名声,有些风言风语,人家都说小媳妇不容易,咱俩刚重温旧情就另有打算,看来露水夫妻朝不保夕,躺在床上的残疾人好说,妹妹真找着身强力壮的,我可不是对手。”
春艳君说:“哥哥说哪里去了,俗话说六十岁嫁人穷逼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个娘们家能有啥法。明年孩子就得上学,男人每月去一趟医院,老婆婆有儿无女,头疼脑热不管不问,街坊邻居吐沫星子淹死人。”
司马钱说:“这些事说到底不就是钱吗,早给哥哥说作不了难。这一捆先拿着花去,今后听哥哥的话钱花不了。”春艳君瞅着塞到手里的百元大钞,心里犯了猜思,说道:“哥哥是可怜妹妹,还是叫我干什么事?别管真的假的,妹妹还是个党员,违法的事不能干,不说清楚这钱不能要。”
司马钱说:“受人钱财忠人所托,台前煤来了以后,采样四十公分以下不要挖了,就这么简单。那头马矿长很仗义,按月根据量给咱兑现回报。”春艳君说:“我明白了,这煤表里不一,他们想以次充好。我这里放过去,煤场接卸发现问题如何是好?”
司马钱说:“采样规定挖四十公分,你没什么错,至于其他地方不用你操心。”春艳君听后转忧为喜,用房间电话给家里要通了,告诉儿子照顾好爸爸,妈妈在厂里加班夜里不回家了。放下电话,一头扎到司马钱怀里,喊着好哥哥亲哥哥今晚不叫妹妹满足,刚才的话算没说。司马钱说:“来来来,哥哥今日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次日,司马钱告知马江虎开始送煤。一连三天,台前矿的煤质化验热值都在五千七八,据云旦子煤场检查结果底上一致。供应部郭主任心中甚喜,给郑厂长汇报以后,当晚在招待所宴请马江虎。目的是给他鼓劲,希望增加数量。也等于给关照他的领导一个面子。席间马江虎按司马钱定的三部曲,一胡吹海防;二花言巧语;三信誓旦旦拍胸脯。搞得气氛热烈。
谁能料这湖边混混,口中有蜜腹中有剑,酒宴散场第二天,马江虎借口路面交警查的严,到下午五时才陆陆续续送来三十车。接卸完毕后,云旦子喊来司马钱,说姓马的这个干法不行,昨天晚上说的比唱的好听,白天来了个原形毕露。这么大的企业,不可能都喝他的迷魂汤。
司马钱说:“事前都说透了,早说动真格的俺不叫他干了,反正肉肥汤也肥,你说怎么着吧。”云旦子说:“车辆表面盖了一层好煤,下面全是粉碎的煤矸石,我从现场取回来的样你看看吧。按比例百分之五的好煤也没有。这个搞法太危险了。从老马开始进煤,这里跟着揪心,这样干胆子太大了。今天我不在现场,这七百多吨劣质煤集中入炉,不是甩负荷的问题,锅炉马上会灭火。因此造成停机,运行上难逃其究。我一看情况紧急,临时安排桥抓配煤,推土机处理现场,没有措施麻烦大了。你俩是沙锅捣蒜一锤子买卖,这个弄法谁敢奉陪。”
司马钱说:“目前两个运行煤场,两个备用煤场都可以接卸,三十车一个煤场卸七八车,怎么会威胁到机组安全运行呢?况且国有煤矿每天送一百多车,比例四比一,过磅进煤场把它分开,缷完接着推煤场谁能发现问题?我已经告诉马矿长了,从明天开始不能集中到晚上来了,这样容易引起怀疑,采取早来随着其它矿上的车,插着进形成自然分散。现在库存是十万吨,基本上都是优质煤,大矿天天发三千多吨,咱这个几百吨不是没煤配。以假乱真火候时机自始至终都在分析掌控,煤卸不完车走不了我也是睡不着觉。只要咱弟兄俩精诚合作,各方面注意衔接,玩他个几万吨出不了事。”
云旦子说:“兄弟这二年没白混,算计得真不孬。但依我看充其量打的是小算盘,你想过没有,台前矿入厂煤,化验结果统计上报的是五千七八,成为结算煤款的依据,实际热值不足一千卡,积累下去会产生亏库。现在库存盈余的几万吨煤,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叫你折腾没了。”
司马钱说:“不看实际库存,跟账面上报库存有盈余,我还不敢下手哩。库存盈余是物资的客观存在,由于最终转化的资金将进入厂里的小金库,所以隐形收入对上下无法公开,企业帐目对这一块没有体现,准确的数字谁也没有,这种情况下,怎么倒弄都出不了事。之前省公司燃料改革延伸到炉前,目的是库存公开透明,如今他们管不着咱了,你还顾忌什么?谁当厂长也不能说运行主任不赚煤就不能干。还有一个绝妙的门道,国有煤矿公对公的事,压他个三五百卡,吃住劲喽,不会太计较。把压的热值加到台前矿上,这么一弄还能亏库吗?实际上吃的是国有煤矿不是电厂,咱于心无愧。”
云旦子说:“干这事还振振有词,本事确实见长,我没工夫跟你闲扯,你给老马说吧,一定要把握好度,超过一定的度,众目睽睽我稳不住阵角,姓云的有胆量上这条船,就有本事下这条船。不能因为三瓜俩枣丢了老本。”
司马钱同云旦子合谋后,即安排马江虎尽快适应云旦子的要求,他说鱼先见饵不见钩,看见钩就不咬了。现在咱的好处还没到手,风险大了容易脱钩,失去内应财路就绝了,另外跟着干的车辆不能超过十辆,让他们多拉两趟,刻意让其增收。拴住人心也有利于保密。马江虎说:“哥哥请放心,跟着干的都是铁哥们,没有吃里扒外的。”
司马钱说:“人是会变化的,心里想的是实惠,有利则合无利则散,相损则反目。共产党员怎么样,一旦坐上老虎凳喝上辣椒水,有的成叛徒了。咱干的这一套,一方面财源滚滚;另一方面地狱之门始终冲着咱。大马哈害死人。”
台前矿进煤不到一个星期,采制班副班长真见理看出内藏的猫腻,在他值班的时候用电话给云旦子汇报,说台前煤化验快六千了,但看体积不像,道理很简单煤质越好,同样体积的轻,同等重量的体积大。根据装车情况看,凡是热值达到五千五以上的,重量超过二十吨的,车头得装到箱板以上,现在都在箱板一米以下。而且装车重量都在二十五吨左右。建议采取措施,采样到卸车现场操作。
云旦子说:“真班的建议很好,车间领导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准备给厂领导汇报,组织力量加强煤质检查,采制样职责任务很重要很关键,春班和你要带好全班,按规范操作。”
真见理打电话内容让班组其他人听见了,很快传到春艳君耳朵里。她立即把情况告诉司马钱。司马安排马江虎找铁哥们,教训真见理。要求是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不能有明伤,绝对不能失手。
三天后,真见理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半路上两辆摩托车下来三人,劈头盖脸拳打脚踢,真见理寡不敌众倒地呼救,等厂里保安赶到后,行凶者早已不见踪影。真见理送进医院后,云旦子闻讯赶到病房,先询问伤情,随后问道那天打电话的时候身边还有什么人,电话内容还和谁讲过?
真见理说:“电话是故意避开人给你打的,更不会把内容随便告诉他人。”云旦子又问:“平常得罪过什么人?”真见理说:“这就不清楚了,干这个工作,想维护企业利益,哪能不得罪人?”云旦子让他安心养伤,运行部准备让厂里报案。要求警方缉拿打人凶手。
辖区派出所介入本案,真见理顾虑重重不敢说实话,再者伤情经法医鉴定属于轻微伤,案发与报案相隔一天,走访调查未获有价值线索,案子一缓沉下去了。真见理出院后,坚决要求调离采制班。云旦子把他安排到检修班。这一事件从表面上看是结束了,但给相关人员造成的恐惧心理长期存在。
一月过后,台前矿进煤合计两万四千多吨,低位发热量加权平均五千七百大卡,光超过合同规定热值部分,每吨加价二十元。司马钱同马江虎约定,确保合同规定热值不影响结算价格,每吨净分五十元,超出部分五五分成。二人第一次分赃,司马钱得赃款一百四十六点六万。司马钱说:“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过路的。”
司马钱首先给云旦子送去四十万,云旦子接巨款心头狂喜,转又忐忑不安,说:“咱见好收了吧。”司马钱说:“现在是方兴未艾,至于何时洗手那得看形势。前方并无障碍物,何必急刹车。”云旦子说:“这种事讲方兴未艾,有点用词不当了。说见好就收并非空穴来风,你可知道锅炉车间有位叫辛胜利的专工?”司马钱说:“知道这个人,他从运行上走的,锅炉上的班长。”
云旦子说:“现在升了成专工了。前两天他参加厂里经济分析会,在会上的发言值得我们警惕。他讲火力发电成本主要是燃料,光看合同价格和化验结果不行,判断入厂煤的优劣,要看煤耗和发电量比例是否符合额定标准。以三期两台机组为例,天然煤五千二的热值,正常一小时上煤一百二十五吨,优质煤入炉一百吨,就能带满负荷。劣质煤上一百六十吨仍然不行,紧急时需要投油。事实证明,劣质煤入厂是不争的事实。实质性的问题是煤炭入厂后,采制、化验、检质存在漏洞。堵不死这个漏洞,确保机组安全运行,降低发电成本就是一句空话。现在采购是挑好的买,验收接卸说劣质煤进不来。但是锅炉吃进去拉肚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司马钱说:“此人年轻气盛,出风头显示自己想往上爬,别理他。”云旦子说:“不理不行,目前他是身微言轻,一旦因煤质发生事故,他这些话就会受到重视,我们的处境不言而喻了。为了安全起见,台前煤减少车数提高质量,一定要注意国矿不发煤台前不可单独送。”
司马钱说:“你的意思我明白,马矿长那里我一定交代好他。”春艳君俯首帖耳甘心效劳,这次分得十万元。她向司马表示,既然都在一条船上,翻了个都挨淹,妹妹死心塌地你的人,她还建议负责监督卸车的腰包也得适当鼓起来。司马钱说:“管好自己这一摊子,别的心不用你操。”正是: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家贼难防何时休,蛀虫现形是强盗,光天化日掠大户。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忠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