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事发那天下午,检查组锁定掺煤嫌疑车辆以后,才通知春艳君带人到卸车地点采样。春艳君知事情必然败露,应付完现场工作,立即给司马钱通电话,其实司马钱已听到风声了,正在思虑对策。接春艳君电话后,心中暗思,碰上这等变故,这盘险棋,春艳君是枚弱子。女人在权势金钱面前容易为己所用,但头发长见识短,在受到外部攻击性的压力,心理防线很容易崩溃,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必须先给她吃粒定心丸,于是让她五点半在约定地点等他。
司马钱开车接着春艳君驶出都津,往北直奔省城。途中司马钱接马江虎电话,他告诉马江虎,事态发展厂纪委肯定要调查,一定要沉住气,惊慌失措等于不打自招。常在河边转哪能不湿鞋,这种生意注定朝不保夕,弄一把说一把,你还想楔万年桩。这半年多,哥哥是提心吊胆绞尽脑汁,一听说逮住了,倒有解脱的感觉,咱正好歇歇。马江虎说:“郭军正通知两次了,我正往那里赶,到那里怎么说法?”司马钱说:“关键时候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全凭一句话,怎么说还用我教你?”马江虎说:“厂里的人你比较了解,切入点及最终目的想干什么?”
司马钱说:“抓住一点全盘否定,深挖内应,一旦找到突破点,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从现在看事情到不了这一步,一、人车都放了,对咱没什么压力;二、拿出钱来安排驾驶员带家属外出旅游,远溜溜避避风头;三、驾驶员个人行为,矿上不知道;四、抓住的承认,没抓住的打死不说,撬不开嘴,他们什么招也没有;五、摆摆矿长派头表明态度,按合同违约处理,协商赔偿可以谈,超出范围让他们报警。”马江虎说:“这月送了快一万五千吨了,得想办法把这个钱要出来。”司马钱说: “近四百万哪能不要。眼下当务之急是应对局面,控制事态发展,这一关过好了,煤款不在话下。要是扛不住人都下大狱了,要钱有什么用。到那一步随便按上个罪名就得倾家荡产。”
通话结束后,春艳君说:“哥哥真是大师级,咱厂里那几个给你玩,还嫩点。出这样的事,我那里是首当其冲,快指点指点吧。”司马钱说:“厂里找你是例行公事即真又假,要是警方介入,你是突破点,甚至是重中之重,要出口供好顺藤摸瓜。不管何时何地,始终坚持到采制样是领导安排的。操作程序是严格按规定进行的,按车表分布多点采样,深度是按部颁要求进行的。要深挖必须使用机械设备,现在厂里不具备条件。必要的时候,泼辣劲也得露露,既不能叫他们哄住了,也不能叫他们吓住了。”
晚七点后,车进了省城,司马钱先带着春艳君购物,为其买了高档时髦的衣服,贵重的钻石项链,接着吃的是山珍海味,随后住进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春艳君说:“住的房间太破费了,妹妹消受不起。”司马钱说:“春妹很辛苦很尽心功劳大大的。今天得好好犒劳,钱挣得不少了,到了享受的时候了,不然都成了守财奴了。”两人洗了鸳鸯浴,次日早五点动身返回都津。春艳君说:“哥哥放心吧,有这一宿,就是阎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了。”
时隔一个月,厂里对于台前矿的事慢慢没劲了,马江虎和司马钱密谋后,马江虎倒来劲了,到供应部要求结算煤款。郭军正说明厂领导意图,马江虎说:“处理解决问题必须依据合同有关规定,供方掺假使杂以次充好,没收当日发送量,加倍赔偿买方实际经济损失,如果按合同追究经济责任我们就认了。超出双方约定,过高要求卖方无法承受。”
郭军正说:“抓住的是一回,没抓住的能是一回吗?你清楚厂里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性质这么恶劣,你想十万二十万就混过去了。厂领导讲了没这么便宜。”马江虎说:“双方争论的实质,遗留问题还遵守履行合同不?如果合同对双方没有约束力了,那就没有协商的必要了。”郭军正说:“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事件的本来面目已经逐步暴露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内外勾结,盗窃国有资产的犯罪行为。”马江虎说:“你说清楚谁是内谁是外?既然性质构成犯罪了,为什么不移交公安机关处理。”郭军正说:“主要看你的态度,你认为厂里不敢告你。”
马江虎说:“告谁那是你们的权利,警方能不能采信,靠的是证据,话说到这个份上,请郭主任转告厂里领导,三四百万想轻而易举占有了,没这么简单。应该扣的咱不含糊,不该扣的半月内结清。过了时间台前矿将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我要的是钱,厂里既要钱还整人,干脆都进入司法程序吧,省得咱弟兄们在这里磨牙。”郭军正说:“煤不再送了?”马江虎说:“这一出不了结怎么送?煤矿井下出断层了,我现在是屋漏又逢连阴雨,厂里这个搞法简直要我的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踹鹰窝。”郭军正说:“我传达厂领导的意图,上头不发话,煤款给不了你。对于马矿长的意见,我如实汇报。”马江虎说:“我不难为具体办事的弟兄们,请给厂领导说清楚,别让我们等烦了。”
司马钱在得知马江虎这次交涉的情况后,给马江虎说:“关系切身名利,面上舌枪唇剑,甚至针锋相对都是策略,目的还是要妥协让步。真打了官司谁能稳操胜卷。咱牵扯人多,形不成铁板一块,太较真了未必是福。厂里声势已经造出去了,下一步要做好四两拨千斤的文章。你去省里住几天,不惜代价花钱消灾,利用上层关系尽快把事摆平。”
而后,马江虎去见了发电行业的老领导,在此之前,每当热电厂结算都要过去表示。马江虎虚构事实谎称半年前形势尚不明朗,多亏老领导关照迈进电厂大门。后来形势对卖方有利,自己没有反悔,仍然优质优价往厂里送。家人和朋友都劝我别犯傻,我不为所动。想法是为老领导争气。另外一旦形势反复,煤不好卖了,靠着电厂不愁销。也怪我用人失察,让坏人钻了空子,干的事对不起电厂。事件发生以后,煤矿已经报警了,这几个坏孩子把我坑苦了,这回绝对得让他们倾家荡产、牢狱之灾。不给电厂挽回影响和损失,我誓不为人。
咱爷们话说回来过去老领导威望在那里放着,厂里一直高看我一眼,经常得到表扬鼓励。谁知因为这三车煤,翻脸不认人了。不叫干咱就不干了,叫加倍赔偿咱也认了。现在厂里把话挑明了,一、问题定性为内外勾结盗窃国有资产;二、没结算的一万五千多吨煤款,按验质化验热值计价,应付款四百一十万全部没收。事发那天,台前矿发二十六车,重量为六百五十七吨,我计算了,都津热电厂处罚力度是实际损失的二十多倍。这简直是讹人,私人办矿不容易,除了至亲好友合伙入股,主要是民间高利贷。热电厂这个弄法,我是没活路了,老领导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位正厅级的老干部听完马江虎的叙述后,说道:“你先回去我了解一下情况。光听一面之词不能下结论,但是你可以放心,我可以告诉他们,处理问题要实事求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此后,老领导在给都能热电郑厂长通话时讲,具体情况我不想知道的很详细,但要说的是,长达六个多月,收进来都是石头,企业蒙受损失几千万,这个说法成立,厂长还能干啊?至于家贼引外鬼,联手疯狂盗窃,有确凿证据吗?有证据为什么不报警?打官司空口无凭能行吗?需要提醒的是你好自为之,别事态整大了,捂不住了,毁了自己的前程。
那郑厂长被老领导一阵训斥,终于明白了,再继续纠缠下去,于企业和个人都没有好处了。遂叫来郭军正,二人商定意见。事发那天台前进的煤全部没收,查获的三辆按过衡重量三倍罚款,双方终止买卖合同。扣除处理部分,余额同意结算。郑厂长说:“你先考虑个贯彻意见,我再给党委其他成员打个招呼。”郭军正说:“厂领导这个意见比较务实,我争取办好。通过这件事应该举一反三,应该追查云旦子的领导责任,防止劣质煤入厂运行部按规定是常备不懈,那天厂里不组织检查,问题根本暴露不出来。通过现象看本质,事后云旦子唱高调煽火扇子,看发丧不嫌哭声大。谅仗着厂里找不到他头上太可恶了。他提出全部没收当月的供应量,表面是嫉恶如仇维护企业利益,但是事态的发展让我们看清他的居心所在了。他玩的是金蝉脱壳、转移视线、转嫁矛盾。”
郑厂长说:“军正啊,不瞒你说汤厂长交接时,特意提到云旦子,说他是小人得志、居心阴险、典型的官迷。没爬上去对组织上不满,让我留个心眼别养虎遗患。我上任伊始需要办的事多,再说恩威未立,清算下属过去的帐也不合适。没料想叫他钻了空子,过去吃亏是没看清他,现在看清真实面目也就好办了。通过这件事收获有两点,一是发现漏洞,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二是发现人才了,辛胜利有胆有识为企业挽回损失,德才兼备理当重用,应该表扬奖励。”郭军正说:“公开的名誉物质奖励最好别搞了,避免不法分子嫉妒报复,重蹈真见理的覆辙。可以提拔任命为供应部计划调度员,管理驻矿员和车队,提两档工资。肩负责任大,相应付出也大。市场形势可以锻炼造就一批人才,这将成为企业的财富。”
话说马江虎从省里回到都津,向司马钱说明此行的情况。司马钱问:“咱的心意收下了吗?”马江虎说:“头一天趁老领导不在家,交给家属了。”司马钱说:“那没心烦了,明天你去供应部要求结算。关于赔偿数额不超过三十万就答应吧。厂里挽回点损失抓点面子,我们无非少挣点无大碍。趁热打铁不要再拖了。”
马江虎这次到燃料供应部,郭军正的态度虽然严肃,但不像上次激动强硬,遂问:“上次谈的情况给领导汇报了吗?”郭军正说:“你的意见如实上报了,厂里同意按合同规定,卖方承担违约责任缴纳赔偿金,煤款该给你的部分还是你的。”
马江虎说:“请郭主任谈谈处罚的数额和范围?”郭军正说:“当天送的煤全部没收,那三车按重量三倍罚款,两项合计二十三万。先把这个钱交上,厂里按二百二十元一吨,乘实收数量,你应得煤款三百零八万。”
马江虎说:“赔偿罚款二十三万我认了。但厂里应付款是四百一十万,怎么成了三百零八万了?”郭军正说:“你的问题由辛调度回答你。”辛胜利说:“马矿长没把查煤那天的量扣除,规定没收,结算如数付款,等于没扣吗?你减少六百五十七吨再算吧。这次检查煤质非常明显,如果厂里还承认五千七大卡的热值,不仅欺骗自己,还欺骗了广大职工干部,那是失职是犯罪。”马江虎说:“辛调度讲得挺吓人,严肃认真我佩服,但请问这种说法事实根据在哪里?”
辛胜利说:“前两天我陪着厂纪委的领导到台前矿去了,你出差了,煤矿年产量不超过八万吨,煤质也不到四千大卡,所谓五千七百大卡怎么来的?马矿长不会花四百元的高价买优质煤,送到电厂卖二百八十元吧?这样吧,我现在陪马矿长回你的台前矿,只要从井下能挖出五千七百大卡的煤,什么话都好说。要是台前矿根本就不产五千七百大卡的煤怎么说?我奉劝马矿长见好收了吧。如果仍然惦记着那个四百一十万的话,已经不可能了。我知道你省里有人,老领导一旦了解真相,还会支持相信你吗?马矿长要成心给我们过不去那倒好办了。我们不管背后牵扯什么人的利益,是些什么人在支撑局面,只要共产党执政,一切阴暗污浊可能得逞一时,绝不会长久横行。说心里话马矿长你还真认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吗?”
马江虎说:“上月台前矿近一万五千吨是连续进的,每天的量和质厂里验收化验统计上报,成为结算的依据,我们之间一天核对一次,因为这三车煤,上述的数据自己都推翻了,统统作废了,请问从五千七百变成四千七的证据在哪里?凭空扣这一千卡,煤矿赔大发了。”
辛胜利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请马矿长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一、台前矿从开始到现在累计进煤将近十七万吨,这是不是证据?二、这期间台前矿其中有五个月属于停产状态,是不是事实?三、煤矿不生产,电厂照常送,资源哪里来?高价买低价卖,你马江虎专干赔本生意?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扣你几百卡心疼了,厂里因此遭受的损失难以估量,作为企业一名有正义感的职工,不仅心疼而且感到愤怒。请放明智点,别把我的火激起来喽。”
辛胜利正义凛然,这番话击中要害,马江虎招架不住,心想光棍不吃眼前亏,弓不能拉断了。半年来既得利益谁想要回去没这么简单,现在叫人家抓住手脖子了,应付款不给还真麻烦,说打官司那是吓唬人,想到这里说:“郭主任、辛调度别的咱不说了,都怪我光讲江湖义气,让坏人钻了空子,给厂里造成损失,矿上已经报案了,根据厂里处罚情况,煤矿的损失准备转嫁给不法车主、驾驶员。回去就找他们,这个百十万要拿出来善罢甘休,不拿的话要求警方按盗窃追究行为人刑事责任,车辆按作案工具没收。咱弟兄们买卖不做仁义在,善始善终不再争议其他了。”
郭军正一看马江虎自己找了个台阶,厂领导交办的任务也完成了,遂说道:“马矿长交罚款时,可以把煤款结算发单带过来,供应部会尽快给你办理。”
电厂煤款付出来以后,马江虎和司马钱进行最后一次分赃,马江虎说:“这一批咱投进去三千吨优质煤,各项费用耗资一百万,收益三百零八万,扣除税收减去罚款纯利润一百二十七万,司马兄看如何分配?”司马钱说:“虽然少挣了一百多万,但剩的也不算少,摊这么大的事,结局有惊无险。分配问题,参与的方方面面应适当压缩,但这一道子不能不划。尤其云经理、春班长不能寒碜了。”
马江虎说:“省里老领导那里,上次是帮着消灾,这次是分红,我的意见一百二十七万四六分成,哥哥占大头。”司马钱说:“既然兄弟高姿态,哥哥也就愧领了。钱不长久,人长久,咱弟兄们再瞅机会。”此后,司马钱给云旦子送去十五万,春艳君五万。这二人一直担心厂里深究详查受到牵连,今见风平浪静反得实惠,则对司马钱的能量愈加服贴。正是:
机制有弊端,管理补漏难,除恶务尽难,群丑脱壳伤毛发。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忠孝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