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处处洋溢着吉祥的喜气,然而这些浮夸的场面已是昨天。
今日的梁王府青瓦朱门,红绸繁缀,仍是喜气洋洋。早晨本该是新娘与新郎一同起床的日子,谁知眼下新娘却快要死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翠汐早早便起了床,为自家小姐准备洗漱用品和换洗衣裳。心里还美滋滋替小姐高兴,终于离开了将军府那个受气的地方,如若不是皇上赐婚,说不定还要熬上多久。
端起水盆来到灼华苑正房,早晨的阳光刚好越过东厢房映进小轩窗,一道纤细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敲门声清脆而又规律。
良久不见屋里有动静。
“小姐……。”翠汐试探性的叫着,仍旧没有一人应声。翠汐心想:莫是昨晚折腾的太晚了,现在还没醒?
轻轻推门进去,把水盆放下,朝着红色喜帐瞧去,眼神顺着床幔往下移,地上并没有王爷的鞋子,而是看到一摊朱红色的血液,翠汐心下一惊赶紧跑过去,打开罗帐,看到自家小姐穿着昨日婚礼上穿的凤冠霞帔,红盖头还未掀下,手腕处鲜血似乎已经凝结,流出来的血液染透了大红色喜床。
翠汐带着哭腔大喊:“小姐……”惊呼一声,响彻半个王府。
看着眼前的小姐,瞬间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门外路过的丫鬟、妈子都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赶紧夺门而出,去找大夫。
此时的梁王南风睡得正香,抱着娇滴滴的小妾醉在温柔乡,并不知道自己昨天刚娶过门的王妃马上就要死了。
知道王爷踪迹的丫鬟赶紧跑过来敲门,开门的确是梁王的小妾如意。“这么早叫什么叫,没规矩,好久没挨打了是不是。”如意训斥的语气说道,样子一如往日那样泼辣。
见到如意一脸怒火,丫鬟赶紧跪地。丫鬟低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意夫人,不好啦,王妃她自尽了。”
虽然害怕意夫人责骂,但王妃自尽这种事可不敢耽误,要是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去给梁王妃陪葬。
丫鬟这话梁王没听到,小妾却听的异常真切,小妾如意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扶门的手抖了一下。
她心里也清楚,即使王爷在不喜欢王妃,她苏沫也是皇上钦赐的正王妃,何况她背后还有将军府撑腰,今天要是囍堂变成了灵堂,别说她活不了,整个梁王府都难逃一劫。
如意急切的叫醒梁王:“王爷,王爷,快醒醒。”
梁王昨天应付宾客,酒喝的有些多了正头疼,暂时还不想起床。自己昨天大婚,皇上刚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婚假,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大手一挥把小妾抱在怀里,想继续睡。
抱着美人,睡意朦胧的道:“天色还早,再睡会。”
如意焦急的声音还有一些发爹:“王爷,王妃她自尽了。”
听到王妃自尽这话,他迅速的坐了起来,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如意有些胆怯,声音反而比刚才更小了,像蚊子一样断断续续的道:“王,王,王妃,她,她自尽了……”
梁王一拍脑袋,感觉愧疚涌上心头,大婚之夜来小妾房里通宵,对一个将军府的小姐怎不是一个莫大的羞辱。
“那女人真的自尽了?”梁王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如意点点头,胆怯的眼神看着梁王,生怕王爷把这事儿怪罪到自己头上。
梁王用力的掀开被子,顾不上许多,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急匆匆的赶往灼华苑。
小妾加了一件衣裳,叫上护卫唐飞,紧随其后。
到了灼华苑的门口,就看见跪了一地的奴才,给他行礼,这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礼数,一挥手而已,大家便起来了。
大夫早已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王妃诊脉,表情十分严肃。
王妃脸色煞白,极为难看,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旁边跪地的丫鬟,靠在床沿上哭的眼睛红肿,帕子擦湿了一半,就像哭丧一样。
梁王这个时候自知闯了大祸,也没什么底气了,弱弱的问道:“大夫,王妃怎么样?”
大夫诊脉的手刚刚收回来,气定神闲的说道:“王妃因失血过多,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老夫以为王妃施了针,如若今日之内醒来方无大碍,开几服滋补之药,喝上半个月左右即可好转。”
梁王追问:“那要是今日醒不过来呢,如何?”
大夫长叹一声:“若今日不醒,那当是活死人也。”
梁王听了这话吓得后退两步,刚好被身边的侍卫扶稳。
此时的他为自己的行为悔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顺意孤行,哪来的此时王妃昏迷不醒,眼下正寻思着怎么办。
翠汐听了大夫的话,哇的一声,哭的越发伤心了,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一个主子梁王。
翠汐这么一哭,哭的梁王心里发毛,这要死了还好,活也还好,不死不活如何是好。在往后,第三天到了回门的时候,苏将军见不到苏沫回去,搞清楚状况,还不去皇上哪里去告御状。到那个时候,若是皇上不为苏沫做主,手握兵权的苏将军还不起兵反了。若是皇上为苏沫做主,那梁王府又当如何?
梁王大声吩咐护卫唐飞:“把这丫头给我关起来,今天的事绝不能外传,否则杀无赦。”
侍卫麻利的把翠汐拖去柴房。
翠汐心里着急便大声呼喊:“王爷不要啊,把我关起来谁来照顾小姐。”
梁王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退缩,既然错了,那就一错到底。就当是她命不好,投错了胎,不该投胎到将军府,不该嫁入这梁王府。眼底冰冷的目光落在朱红色的大床上,眸子里都结成了霜,没有一丝怜惜之情。转身离开后也没留下婢女照顾,由着苏沫自生自灭。
唐飞警告大夫,带着恐吓的语气,道:“今天王妃的病情不可不出去乱说,不然你们一家性命难保,懂吗?”
大夫怎么会不知道,又不是第一次给官宦人家的夫人诊病,什么样离奇的事情都有,如果他不做大夫,可以写小书一箩筐了,铺纸无字,即可挥笔千言。
知道是知道,但大夫做事说话最好是让人放心,还是嘴上应道:“老夫谨遵王爷嘱咐,出府严守王妃秘密,只字不提。”
说罢,留下一张方子便出府了。
走到梁王府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外加了守卫,无奈的摇摇头,快速的离开,心道:这情形恐怕不好了。
傍晚十分,吃过晚饭的梁王想起王妃,想过去看看是死是活。总是坐立不安的样子,惹的小妾吃饭也不安稳。
“王爷这是为了什么事儿心神不宁的?”如意小心的问道,她心里自然知道王爷为了什么,只是没话找话而已,也想打探一下王妃死了没有。心里巴不得王妃死了,自己好有机会登上正位。
“不关你的事,少管。”说着起身出门,向灼华苑走去。 苏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