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南风画押的二十张宣纸收好,她独自在梁王府内行走,此时南风不在,梁王府内名头上最大的也只有她了,没人敢阻拦,所经之处下人们纷纷惊慌跪下,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把王爷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自然下人们不敢招惹。眼下不说今天的事儿,前天早上苏沫给王爷那一巴掌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说明这王妃本事滔天,何况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奴才,更不敢惹得王妃不高兴。
王府搜了大半,没见翠汐人影身在何处,只剩下南风的书房和禁足如意的海棠湾没搜过了。
来到书房碰巧有两个丫鬟在打扫,见苏沫进来便知是王妃来了,胆怯惜日王妃里的种种行径,不得不畏惧的跪在地上。
“你们看见我身边的丫鬟翠汐了吗?”苏沫知道她们害怕,故意把询问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回王妃,奴婢未曾见过翠汐姑娘。”其中一个丫鬟回着苏沫的话。抓在手上的帕子抖得厉害,这让苏沫心里很不爽,难道自己是那么可怕的女人?
算了,为难一个婢女也不是她苏沫的作风。看这小姑娘也没有多大,和死去的翠玉差不多年纪,在现代,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在父母的羽翼下享受无忧无虑童年的时候,在这里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童工了,也怪可怜的。
“下去吧,别说我来过这里就行了。”苏沫交代着。
“是,王妃,奴婢先告退了。”瘦弱的身影从地上起来,提上木质水桶,退出了书房。
苏沫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不敢落下每一个能够藏人的角落,可是屋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
“这是什么?
从多宝阁上拿下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沓书信,多到只有数上一数才能确定到底有几封,目测大概几十封吧,苏沫不想去数,浪费时间,只想知道是谁写给谁的,写的是什么内容。
打开其中的一封,这样写着“见字如面,已分别数日,甚是想念……”
打开另一封上面写着“我思君兮君不见,何时方可与君把酒共言欢……”
我去,都是些调情的,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自己都读不下去了,便把信件扔回盒子里盖上,放了回去。
“这个变态喜欢收集女人的情书。”拍拍手上,目光转去其他地方。
其实啊他那盒是重要信件收集的箱子,上面两封只是遮人耳目用的,重要的在最下面,苏沫却错过了。
看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只好罢了,转去海棠湾。
青石地面的尽头是海棠湾的牌匾,这个院子很多年前是给柳氏住的,柳氏死后就赐给了通房丫鬟海棠,后来嘛……这小院就禁足如意了。
海棠是通房丫鬟,按理来讲,身份地位应该与小妾平等,可现实中身份却不比丫鬟好多少,同样起早贪黑伺候如意那个女人。多亏了这么多年小心谨慎才不至于惹得如意讨厌,留在身边使唤,却也提防留意着。看着如意在自己面前为非作歹,心里很是不爽,可又身份背景确实不似如意那般殷实,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冷风萧萧,海棠湾的深秋已经没了百花齐放的明媚日子,只剩下院门口那满墙的藤蔓,和那院角的几棵摇摇晃晃的竹子还有有些绿意。让苏沫感叹,这海棠湾徒有虚名,到了秋冬之际,一地阑珊,显然配不上这院名了。
院门并没有关,似乎有人刚刚来过,再往里走听见有人轻声对话,听着声音应该是三个女人。
脚步放轻,缓缓前行,好在院子不大,不久便走到窗下,侧着耳朵,听到的确是翠汐的声音。
“翠汐怎么在这。”不详的预感如旋风般在心头袭过,她害怕自己的猜测被验证,害怕失去这个曾经相依为伴的姐妹,苏沫一直都把她当姐妹的。
房里如意的声音不似前月那般骄横跋扈,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关系,还是怎么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淡淡说道:“苏沫回府了?”
“回夫人,今儿一早就回府了。”翠汐的声音也不似在灼华苑将军府时那般带着自信与撒娇了,变得小心翼翼。
“杀手都失败了,这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我就不信这个邪。”如意细眉轻皱,手上的瓜子咔嚓一声,响声清脆。
“夫人,也不急一时,过些日子将军府那个后台倒了,她还能怎么折腾。即使她躲在府里不受牵连,没了靠山,到时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海棠到是顺了如意的心意,这么多年活在如意身边,也不是白混的,主子的心情喜好了如指掌。
“就是,就是,还请夫人消消气,这次让王妃逃过了,不过我会将功补过的,可求夫人不杀我。”翠汐恳求的语气求如意绕过自己。
“夫人就算了吧,那杀手不争气也不是翠汐的错,再说留着她还有用。”海棠的伶牙俐齿,说服力与苏沫倒有一拼。
“也罢,就先留着你在苏沫身边做个细作,如果成了事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谢夫人不怪罪。”
苏沫听到这里大概也知道了一些,要想知道她们的阴谋还需从翠汐入手。后面的话也不需多听了,轻移脚步,离开海棠湾。
悲伤不能比喻现在的心情,失落也不太恰当,应该是凄凉吧。从盛夏到深秋而已,短短三个月就落到如此境地,明明是两个衷心丫鬟,一个死,一个背叛,难道我苏沫就这么不适合做你们的主子。苏沫一直遵循人人平等的概念,平时并不大使唤两个丫头,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有什么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难道还不如那个会压榨的如意好?
桌子上的茶杯握在手里已经捂热了,杯中没有一点水,反复的思考,问题出在哪里?
*
上京是个四季分明的城。
不论是春天柳絮纷飞,夏天荷塘月色,秋天黄叶纷飞,还是冬天皑皑白雪。在这里,不管你喜欢哪个季节,都可以看到,只要你还活着。
古老的城墙巍严伫立在空寂的荒原中央,风风雨雨没有消减一分一毫的锐气,城根下的小村落也跟着繁荣的老城沾了光。
城门处,来来往往的人儿进出繁忙,城门对着上京皇宫里的乾坤殿,大路虽直却有万般阻隔,这些年来讨伐的别国军师也未曾有计可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京城,南成自当守得紧,毕竟这江山现在是他的。
乾坤殿顾名思义,天地人合一乃顾名乾坤殿,南家祖上讲究风水,信了当时的风水先生,说什么“大道径直可通天,乾坤殿上定尊主。”所以才有了这离谱的上京大路,乾坤殿之名。
“啧啧啧……”这哪来的骗子风水先生,骗了南家几代人,为了守这座城费了老大劲儿了。
乾坤殿里坐着当今天子南成,一脸威严的坐在黄金打造的龙椅上,藐视殿上群雄,这种藐视来源于至高无上的权利。
殿上来参政的有梁王南风,护国大将军苏玉蒙,相国白敬宇,御史大夫尹平。
抓起奏折的手粗狂有力,锦绣封面的折子重重摔在地上翻了几翻才停下来,这凑合是弹劾苏玉蒙的。
折子上说,苏玉蒙借寿宴之名拉拢人心,更有叛贼番凉郡公子前来祝贺,作为护国大将军,放走反贼的儿子,私通信件,已存叛国之心。
“苏将军,看看这折子,你可认罪。”皇上捻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也不算太气愤。毕竟这一件事不到惹怒他的时候,可苏军庞大到了,足以威胁到了南家皇族势利,不得不除。
苏玉蒙捡起折子看了一遍,气的脸色铁青,番凉郡的公子送来贺礼不假,这跟心存叛国有什么关系。“皇上,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算有人弹劾臣,也没有证据,臣怎会认罪。”
“哦,你的意思朕冤枉你了?”皇上反问,语气虽平稳,腔调却咄咄逼人。
“皇上,臣辅佐先皇几十年,又辅佐皇上掌管三军,几十年下来南征北战,为南家守护这万里河山,试问普天之下谁能说臣不忠心。皇上,切莫相信小人谗言。”苏玉蒙跪地俯首,求得相信。
这没有用,强加之最,何患无辞。不是因为怀疑你通敌叛国,而是不管你有没有,都要给你加上这么一个罪名处死你。
苏玉蒙说话本就没有心机,这几句出口明显是功高盖住,一个皇帝怎会容他。说道:“现在这种状况你也知道,朕也不能掉以轻心,还请苏将军暂时交出兵权,等朕彻查清楚再做定夺。”
苏玉蒙知道,这是要打压他,无话反驳。良久才掏出兵符,交到公公手里,神情暗淡。
台阶不是很高,公公走路不算太慢,皇上心里竟然焦急,迫不及待的拿到那个可以号令三军的兵符。
从手上接过兵符,脸上微微一笑,那笑意一瞬而过,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皇上还笑过。那是块极为稀有美玉,南朝先祖请当时名将打磨而成,与普通兵符有所不同。
金质兵符、银质兵符、铜质兵符代表每个军衔的权利,能行驶多大权利,能调遣多少兵将。这玉兵符是南国最高等级兵符,难怪皇上不惜冒着天下大不韪,要杀这个满身勋攻的老将军。
玉兵符攥在手心里,道:“拟诏,苏将军借宴会之名拉拢群臣,勾结番凉郡叛贼,意图造反,念年老功高,免其死罪,今收回兵符,削去将军头衔,回家好好反省。”
“皇上。”苏玉蒙满心都是悔恨,恨不得把兵符抢回来,只不过现在为时已晚。
后背冷风袭来,铠甲压在士兵的肩上,每一步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苏玉蒙知道,这是皇上起了杀心。殿内的气愤压抑到其他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说话,也你敢出言阻拦。
士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玉蒙怎会束手就擒,面对刺向自己的大刀长枪拼命反抗,只要逃出皇宫,就有活着的希望。可惜就算武功在高强,寡不敌众,被群起而攻之的一众士兵给杀死在乾坤殿上。
眼睛最后瞟向的不是龙椅上的皇帝,而是站在身边的梁王南风,这可是自己的女婿,现在自己快死了,他都未曾开口,没有为自己求过半句情,脸上也没漏出半点伤心的表情。苏玉蒙不恨,只怪自己傻,还把女儿下嫁给她。若知今日,我苏玉蒙早就起兵反了。到最后断气的那一刹那也没闭上眼睛,死不瞑目。
南风的眼神久久没有从苏玉蒙的尸体上移开,皇上开口说话才回过神来,收起眼底的惋惜,乾坤殿店里再没有人因为他的死而难过。
见惯了杀戮的宫里人只想着自己如何保命,谁也没有时间考虑,别人死后是什么情形。
“拟诏,叛臣贼子苏玉蒙,乾坤殿上弑君未遂,群臣护驾,合力杀之。弑君之举,其罪当诛,家族余孽,一并清之。”连贯的说完这些话,才把捻扳指的手松了松。
在皇上说话的功夫,下面的人早就把大殿收拾的干干静静,速度快的让人诧异,只留下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让人做呕。
不过皇帝南成,闻到的确是胜利的味道。 苏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