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怪象使我想起了谢凌的话,她说之所以每次送邮包都要跑到这里来,是因为由于特殊原因,只有从这里才能打开阴阳奇门的八门。我想,之所以这里没有昆虫,应该也是跟谢凌所说的这个“特殊原因”有关,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我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感觉我一个人跑的这里来,想要通过自己半瓶水的本事过去那个鬼世界找“王大麻子”,不但是错误的,而且相当冒失。越是将近九点,我就越权衡不定,不知道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继续进行下去,忽然间,我想到了我娘,那个我爹生前不知从哪里拐来的外地女人。
要说我对我爹和我哥没有感情的话,可是我对我娘是有感情的,虽然她是个傻子,但她从来没有因为精神失常而伤害过村里的任何人,甚至连小动物都没伤害过,而且她也时有稍微清醒的时候,尤其在我幼年,我娘有时候精神清醒一点会抱着我哭,会用她不怎么灵活的手帮我穿衣穿袜,会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别人丢掉的玩具给我……
想到我娘,我的眼眶潮湿起来,我娘生前受尽苦楚和别人的白眼,没享过一天福就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我把拳头用力捏了捏,心说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导致我娘被鬼给害死的,是不是王大麻子,哪怕我因此死了,从此留在那个鬼世界里,我也绝不后悔!
看看时间,九点只差一刻多钟了,我把蜡烛点燃,将那八道符纸一一用蜡烛压在那八座坟的坟头上,然后用力咬破食指,分别滴了一滴血在烛心。血珠落上烛心,呲呲啦啦作响,蜡烛的火苗儿似乎蹿高了一些,透着红的颜色,照的那一座座荒坟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黑漆漆一片。
弄好这一切以后,九点还差几分钟,我的心跳开始嘣嘣急促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我尽力把心情放平静,把谢凌教我的请那个什么“地私门阴贵人”的方法回想了一遍,至于请神的法诀,那本《阴阳奇门》里记载的有,我过来前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我想让自己充满底气,可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如果我算错了,九点以后“生门”根本就不是落在震宮,怎么办?谢凌曾经说过,去那种“鬼世界”每次必须要走生门,如果误入其它的门,就再也出不来了,具体进入其它门,比如“伤门”“死门”那些门会怎样,谢凌也不清楚,因为她也没进去过。
看向压有“生门符”的正东那座大坟,我的心里面十分的忐忑不安,虽然我已经下定大不了死在那个世界里的决心,可是如果我进去的根本就不是生门,那么我就无法到达那个世界,而是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如此一来,我非但见不到王大麻子,得不到我家人死亡的真相,还会被困住再也无法出来……
我很想再推算一遍,看到底有没推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九点了。
把心一横,我决定赌一赌。
我收起心神,不再去想任何其它,而是全身放松,右手两根手指并拢成剑指,缓缓抬起胳膊,指向夜空。
请“地私门阴贵人”的过程并不复杂,只要叩齿十二通,默念一遍请神的法诀就可以,可是难就难在,必须要一边叩齿一边念法诀,法诀念完,也刚好叩完十二下。由于无法分心二用,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叩了多少下,总之一遍念完我就停了下来,来不及去多想,我照谢凌说的,心里默念“祈请地私门阴贵人降于我身”,然后大喝一声“落”,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夜空,我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情形……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的东西,头下脚上,从半空中朝我直扑下来!
此情此景太过可怕,我下意识就想跑,可是那“东西”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还没等我迈开腿,它便到了我头顶,我就感觉有一股阴风,倏地从我头顶灌进了身体,身上的衣服也跟着鼓胀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东西”应该就是地私门阴贵人,我像谢凌那样,手朝横向里挥出,原地转了一圈,当此过程,我感觉有股气流由我的身体,顺着我胳膊再到手指,然后蹿了出去。
八门打开了吗?谢凌两次请神,我都没看到有东西从空中落下来,为什么轮到我请,却看到那么一个东西?是我请神出了差错,还是那东西只有施法请神的人才能看到?这样想着,我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已经进行到这里,无论如何也得博一把。
站在那座坟跟前,我只觉自己身上的毛孔正在一个一个地张开,看准坟头的蜡烛,把眼睛一闭,我猛然跳了过去……
脚踩在了实地上,可是我的心却不知去了哪儿,仿佛已经不在胸腔里了。鼓起极大的勇气,我才把眼睛睁开,看到一片犹如影像般的荒野。
虽然这片荒野看起来同前晚去的那片差不多,但是我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到了那个世界,直到往前走了一段,望到了那片“南山”,我的心里才安定下来,我成功了!
施法成功给我打了一记定心针,令我的勇气倍增。“王大麻子”不知去了哪儿,望了一大圈也没望到他,我想他可能是过去那个村子里了。
我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看了看手机,我撒开两脚朝着那片大山跑去。
我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我平常的体能,只用了二十多分钟,我便来到了那个村子。我停下来,一边调匀气息,一边轻悄悄朝村子里走去。当我来到村中那片空地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被用绳子绑在空地正中的树上,身上湿漉漉的,正是王大麻子!
我急忙朝他走了过去,王大麻子也抬起头,瞪着眼朝我看了过来。
离的渐近时,我突然觉得树上绑的这个王大麻子有点怪,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不只是因为他身上看起来湿漉漉的,总之,那种奇怪的感觉令我放慢了脚步,并且有点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王大麻子。
“二东子!”王大麻子叫了我一声,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闷在一口水缸里面发出的。
听他叫我,我先是愣了愣,然后确定这个人就是王大麻子。
“你是二东子吗?”王大麻子问我。
“是啊。”我愣愣回答。
王大麻子带着哭腔说道:“快,快点把我解开!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把我绑在这里,用一种也不知是什么水泼我!”
我有点起鸡皮疙瘩,看了看王大麻子身上,然后望向四周,我有些惊恐地问:“他们是谁?都到哪里去了?”
“刚刚走了,等下可能还会回来,你快把我解开啊!”王大麻子哭声说。
“好……”
我的手控住不住地哆嗦,朝王大麻子伸了过去,将要碰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谢凌的话:如果接近王大麻子会有危险……我想,可能是由于“人鬼殊途”。
“你愣着干什么?”王大麻子急躁地问。
我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冷冰冰把王大麻子看了看说:“我有些话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否则的话,就休想让我带你走!”
“你要问我啥?”王大麻子先是愣了愣,然后气急败坏把脚往地上一跺说,“哎呀我说你这个人,这都啥关头了,你先把我解开带我走,然后你问我啥我就告诉你啥!”
王大麻子的表现,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对我的称呼,感觉都跟他平时不大一样。我认为可能是由于生死关头的原因,因此也没多想,而且我也没时间多想。
“少废话!”我打断他说,“我问你,我家人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王大麻子一怔,“什么你家人的死?”
“少给我装蒜!”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家出事,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后面你的种种表现又那么反常,说,是不是你把鬼引到我家里,害死的我家里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大麻子脱口道。
他如果说跟他没关系,我只会当他是在狡辩,可是他居然这样子回答,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对,他现在应该只是个“魂”。
“好,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说完我就要转身,王大麻子急忙道:“哎你等等!”
“怎么?”我问。
王大麻子说:“你家人不是我害死的,但是我知道是被谁给害死的。”
“谁?”我往他跟前跨近了一步。
王大麻子下巴一扬说:“你先把我解开带我走,不然你就休想知道!”
我的拳头捏的咯叭叭响,朝四处望了望,我心说,这里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绑住王大麻子的,肯定就是这村子的那些“死鬼”,万一耽搁久了被他们发现,肯定会有大麻烦,看来只有带王大麻子走了。 阴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