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背着闫立本要去找闫天通那个时候,闫立本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这炉子里相当憋闷,他的嘴又一直被我给捂着,应该是由于呼吸不畅,闫立本本能一挣,撞上炉子……刚才这一声响虽轻微,可是在这一片空寂之中,却无异于打了个响雷,令我身上的汗毛“蹭”就立了起来。
脚步停在了门口的位置,就听那个徐老头儿的声音道:“什么声音?”
两个人又返回了这屋子来,并且一步步往我们藏身的炉子跟前靠近。我额头的汗像下雨一样往下掉,腿在炉子里蹲蜷久了,本来就麻,此刻由于高度紧张,我腿上的肉痉挛了起来,控制不住颤抖。
终于,脚步声停在的炉子跟前。我抬起头,把全部的精神都专注于上方的炉盖,等待炉盖被揭开,眼前之计,唯有拼个鱼死网破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的精神逐渐绷到了极限。突然,炉盖动了动,我把牙关一咬,打算只要炉盖一开,我就狠狠一拳捣出去。
炉盖又是一动,我缓缓抬起了拳头。就在这个时候,就听从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发现了这个!”
“什么东西?“是那个申爷的声音,就在炉子的跟前。
来人进到屋里,走了过来,气氛沉默下来,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查看着什么。
过了片刻,就听那个徐老头儿道:“看来他们确实有来过这里,过来泡了些馒头吃,然后就走了……”
我知道是什么了,是我给闫立本用热水泡的那一碗馒头,他只吃了几口就没吃了,剩下的那些连碗一起被我放进了橱柜里,被姓申的手下人找到,端了过来。
“走吧。”那申爷说道,“既然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那就四处再去找找。”
徐老头儿说:“那个黑瘦子挨了我的一掌,没几天能活,主要是他身边那个叫二东子的,一次次坏我的事,找到以后,就地除掉他!”
“你们都照徐老说的做。”申爷说。
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道:“是!”
杂乱的脚步出了这间屋子,然后又出了这座宅子,很快,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车声远去,渐渐听不到了。
当我从炼丹炉里钻出来,外面的天早就亮了。
闫立本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怎么叫都叫不醒,气息也十分的微弱。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要马上把他给送到闫天通那里去。
由于在那炼丹炉子里躲藏了挺长一阵子,我和闫立本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活像是从煤灰堆里爬出来的两个煤炭鬼,如果就这样子出去,太过惹人注目。我本想换身闫立本的衣服,可是太小了,根本穿不下,那就去他的吧,我把自己的脸洗了洗,又帮闫立本把脸擦干净,背着他走了出去。
走了数百米的路,来到这地方的一个十字大街,街口停着好几个开摩的的,见到我和闫立本的样子,纷纷朝我们投过来惊讶的目光。
招手叫过来一辆摩的,那人问我要去哪里,其实闫天通居住的那叫个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是路我倒是认识,知道从这里应该怎么走,才能到他那里。
我对那摩的师傅说:“我要去的那个地方有点远,总之你照我说的开就行,我让你拐就拐,让你停就停,放心,钱我不会少给你。”
在我的指挥下,摩的师傅带着我们,来到了从那南山镇流淌过来的那条河边,然后顺着河一直走。
闫天通居住的那个地方,四周的环境还不错,只是地理位置相当偏僻,方圆一带也没个什么村镇。因为道路崎岖难行,直到中午,我们才来到闫天通居住的那座世外桃源般的老宅院。
记得上一次过来这里,是我和谢凌两个人,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挺生疏,现在我和谢凌之间终于有了亲密的关系,可是她人却走了。
那么,凌凌到底那里去了呢?我本以为,姓申的那个申公子要娶的人是谢凌,抢了一张请柬跑到鬼市里,我打算见谢凌最后一面。可是掀开那新娘的红盖头,我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孩儿……既然凌凌没有嫁给申公子,那她去哪儿了?
之前在闫立本家的那间“炼丹室”里,那个申爷和徐老头儿说话时有提到谢凌,但是一句话就带了过去,关于谢凌和谢天离开南山镇的事。申爷没有说……想到谢凌随她爸远走高飞了,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同我相见,我的心情无比的失落。
推开闫天通这座宅子的门,我失魂落魄地背着闫立本走了进去,眼睛一抬,我看到了前院的那口鱼塘。以及鱼塘边上的草亭子。
之前过这个地方来,我只是觉得这座草亭的整体形状跟建筑风格有点古怪,没很仔细看,更没往深处去想,此刻上下仔细这么一看,我发现这座草亭子的建筑格式。跟我和谢凌之前在南山徐福当年隐居的那处山谷里看到的那座石亭子的格式,几乎一模一样!
我想到在鬼市里时,闫立本的讲述,从闫天通住宅的这座草亭子来判断,他当年真的在南山里找到了徐福隐居炼丹的那个地方,并且同那个大人物。我的亲生爷爷“杨天华”,他也有过接触……
如此看来,当初我和谢凌过来求助于闫天通的时候,关于太行山闭户村,以及六零年代闹饥荒那个时候,南山镇镇南的那个上横岭村村民逃荒去太行闭户村的那件往事。闫天通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他既然认识并接触过杨天华,怎么就不知道,当年那些村民并不是因为逃荒过去的那里,而是被杨天华给带着过去的?
刚刚绕过那座草亭,我就看到从闫天通的后院子里,有烟雾飘出来。并且闻到一股奇异的气味儿,很难形容,闻第一下感觉挺香,但是仔细去闻,又有点刺鼻。
推开后院虚掩的门,放眼看过去。我看到闫天通正蹲在后院靠墙的那尊圆肚大炉子跟前,炉子底下有黯淡的火光透出来,炉口被封盖着,烟雾由那盖子上的一个小孔往外冒。
闫天通蹲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又像是一座石雕。一动都不动的,我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我快要走到跟前的时候,闫天通才终于开口道:“你来了,今天做的什么饭?”
看来他错把我当成闫立本了,我正要开口叫他,闫天通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来,见到是我,不由便愣了愣。
“闫师傅,你快救救闫大叔吧,他挨了别人的毒掌!”我急切说道。
闫天通朝我身后的闫立本看了一眼,皱紧眉头站起身。然后走了过来。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放在闫立本眉心印堂的位置,像是在量他印堂的宽度似的比量了一下,然后又按了按,瞪着眼睛问我道:“怎么搞成的这样?”
“是……一时半时的,我也讲不清楚。总之,他是在鬼市里挨了一个老家伙的一掌,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掌这么厉害?”闫天通问。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掌,带绿火的……他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你有办法救他么?”
闫天通没回答,而是出神看着闫立本,说道:“把他背到屋里来。”
进屋以后。闫天通把头上跟赵本山戴的那顶差不多的帽子摘下来,现出花白的头发。随手把那帽子一丢,闫天通命我把闫立本平放在床上,然后解开他的上衣。
闫立本身上中过掌的地方,看起来更黑了。闫天通伸出一根手指往那个地方按了按,当他把手指抬起来以后。只见被他按过的那个地方是凹下去的,仿佛皮肉失去了弹性跟活力。
闫天通哼了一声说:“打了他一掌的不是人,而是鬼市里的死鬼吧。”
我愣了愣,然后道:“不是鬼,是一个老家伙……”
“不可能!”闫天通打断我说,“人怎么可能打出这样的掌?”
这个老家伙冥顽不化,他说不是人打的,那就不是吧,只要他能救闫立本就好。
“你有办法救他吗?”我问。
闫天通没回答,而是从床底下拿出一盏小小的油灯,点燃之后,放在床头靠近闫立本左肩的一个地方,然后,闫天通站起身,朝着靠墙的桌子走去,我跟在他后面。
闫天通拉开那桌子底下的一个大抽屉,只见那抽屉里全是一只只小小的玻璃瓶子,摆的满满当当的。闫天通伸出一只手。从那些瓶子的上方滑过去,停在了其中一只瓶子上。他把那只瓶子拿起来扭开盖子,用长长的指甲从瓶子里挑了一些黑乎乎的粉末出来。
走回床边,闫天通把那些粉末往那个那油灯的火焰上一弹,随着“嗤嗤啦啦”的响声,灯火改变了颜色。由黄色变成了绿色……我惊奇看着这一切,灯火改变颜色以后,火苗儿朝着一个方向偏转了过去,给人感觉就好像,闫立本的肩膀正在漏气,之所以火苗儿偏转,是被气给吹的。
我正惊奇地看着这一切,闫天通“噗”一下吹熄了油灯,把那灯往床底下一放,闫天通一言不发就朝外走。
我以为这个老家伙出去是要取能够救闫立本的东西,可是出了屋子以后,他却径直朝着那尊大炉子走了过去,像之前一样蹲在了那里。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
闫天通眼睛也不抬,冷冰冰说:“从哪里背过来的,你再把他背到哪里去吧。”
我诧异看着他问:“你不救他了?”
闫天通没回答,而是随手拿起一根干柴,塞进了炉子底下的火膛里。
我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会这么的绝情,“难道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就这样袖手旁观吗?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阴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