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犹如灼日，让周席鸿不得不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终于可以睁开眼睛时，圆盘已经恢复成了它们原本的样子，只是小圆盘上面，不管是那个四方鼎，铁笼，亦或者是海棠两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落下来的水银，布满圆盘。
人呢，怎么会不见的？
周席鸿不可置信地往前迈了两步，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圆盘。
哪怕因为海棠的存在，他相信了这个世上真的有“法术”，可就这么凭空消失，怎么可能？
……
海棠抱紧黎花，在空中就强扭过两人的方位，让自己背先着地，掉在地面上，旁边还能听到东西坠地的巨响，应该就是铁笼和四方鼎。
说起来，他自己也很意外。
在他支撑不住，眼看着水银顷顶，他们的脚下在同一时刻空悬……准确的说，是小圆盘往两边快速地打开，他们没有任何意外地掉了下来。
他抱着花花，花花拼尽内力护着他，那么高的地方掉落，狼狈疼痛是肯定的，但他们都保住了命。
“棠棠？”落地的震荡过去，黎花马上从海棠身上翻到地面，就怕自己把他哪里压伤了，“你怎么样？”
他抓住在他身上摸索的手，故作无事地尽可能平稳地回答：“我没事，来，先扶我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黎花赶紧用力，将海棠搀扶起来，海棠四下看了看，这地底里黑漆漆一片，是真的一点光都不透，哪怕他视力很好，此时看起来也很费尽。
“那里好像有光？”他眯着眼睛看向某个地方，然而认真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刚才一晃而过的隐隐光亮，只是长久处在黑暗中的视觉错误。
可是，灵魂地感知，却在催促着他往那边走，只可惜，他现在一用精神力头就要跟裂开一样，让他无法用精神力去探知前方的秘密。
“过去看看。”黎花管那里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落到这地方，肯定不能原地待着，肯定要尝试着出去。
更何况，经历过圆盘上的机关陷阱，她也无法在这样的地方调息，万一又冒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棠棠怎么办。
然而，两人相扶着走了许久，周围仍一点变化都没有，空空旷旷的，发出一点声音都能有回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响，也没见别的什么影子，更不用说可以出去的洞口之类，海棠甚至有一种掉落在黑洞里，一辈子都要这么徘徊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依然好似在原地踏步，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向来镇定的海棠镇定不了了，本来就剧痛的脑子更是乱了起来，他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先是手，然后身子，再是脚，抖得站不住，连黎花扶着也没用，就那么跪了下去。
“棠棠？”黎花着急地跟着蹲下，“怎么了？哪不舒服？冷？”他的手好冰好冰，比她的手还凉。
她忙握着他的手到嘴边给他呵气：“怎么样？棠棠？”
海棠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不要担心，可嘴一张就无法抑制地喘息起来，浑身一震，他往地上倒去。
在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灵魂要被震出去了。
他想起五年前，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被害死了，被他占了便宜，成为“海棠”活了下来。
但不是原装的就不是原装的，保质期只有短短的几年，原本以为还能再撑一撑，只要拿到那样东西就好了，偏偏到这个时候，已经到他的极限了吗？
“棠棠！”黎花惊惶地喊着他，得不到他的回应后，她倒没有像无头苍蝇那般乱转，而是用尽全力想将海棠再一次扶起来，“起来，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眼睁睁地看着海棠就这么“死”，她宁愿再往前走走，再试一试，会有希望的，会有的！
但此时的海棠，精神力絮乱后，堪比魔宫的心魔在作祟，他没了往日的坚定和理智，更是自己对自己有深深的绝望和颓丧。
他没有配合地站起来，反而一把推开了黎花：“你走，你一个人走。”带上他，只会成为她的累赘。
“不，一起走！”黎花再接再厉地过去拉他，手臂上的伤因为过度使力，不停地渗血。
“我让你走！”海棠一声吼啸，“让你走听到没有！”
再一次被推开，黎花火了，过去就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本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她，竟再次发威，将他扯了起来：“海棠，你想让我陪你死在这，是吗？你忘了吗，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海棠怔住，随即眼眶红花地去扯自己衣领：“我把大宝挖出来，挖出来……”
他浑噩的意识里，以为没了大宝，就不会再有东西可以牵制她了！
黎花迅速地抱住他，胸贴着胸，如果海棠要往自己胸口打下去，就要从黎花的背穿过去，在海棠的手即将碰到黎花的背部时，他自发地停了下来。
“棠棠！”黎花脸贴着他的侧脸，“棠棠……棠棠……”
她没再说其他的话，只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唤着他的名字，她不只是想唤回他的神智，更多的也有她自己的心慌不安，和说不出的难过。
蒙眼的白绫湿了，滚落的液体颗颗钻进海棠的脖颈，打湿一片，也熨烫着他的皮肤，直至心灵。
海棠想要掰开她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好似无力地垂放下来，任由着黎花抱着他，空洞洞的黑暗中，只有他虚弱的喘息和她的声声呼唤。
他的手指动了动，再次抬起时，没再做那些不理智的事，而是轻轻地无力地环住她，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花花，”虚弱得近乎无声，“我们，继续走。”
不到最后一秒，不到他彻底失去意识，他都不能让他的花花感到绝望。
她硬是听清了他的话，在他耳朵上蹭了蹭，跟着可怜的小猫似得，撒会娇，抹掉脸上的泪水，再转到他身侧，带着他继续走。
或许，真的是命不该绝，这次，他们没走多久，海棠再一次感受到了最早看到的光。
那是种暗光，类似于黑色的光，与黑暗混为一体，不够敏锐的人，是察觉不到的。 情丝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