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话的时候,我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狠狠一巴掌冲着他的脸扇过去。
黎悯似乎发现了我要做什么,于是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地几乎要把我手腕折断。
我不断地发着抖,浑身上下都被他那番话气得哆嗦,黎悯,你瞧瞧你这伤人的本事,若是语言能化作刀刃,我怕是早就被你杀死了无数回!
他冷笑着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没发出声音来,只是睁着眼不停的流泪,用尽力气流泪,可我咬着牙没发出声音,在他面前像个疯子一样,睁着眼眶无声发泄情绪。
到后来,我说,“黎悯,你会后悔的。”
他没说话,我用力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陪在你旁边吗,因为我觉得我和你是一类人,我或许到了外面还真活不下去,但是在你身边,我就能活。”
“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
我转身,当着他的面挽起一捧水,将自己的脸打湿,仿佛这样就可以遮盖脸上的眼泪一样,随后我又转回去,正视他的眼睛。
头一次,我的态度竟然出奇地软了下来,从前我和黎悯一直互相针对你死我活,而此时此刻,我竟然剩下了平静。
更或者说,麻木。
大概是被失望伤透之后才会有的情绪,我得感谢他,多亏他我才能感受到这么多种绝望。
“我厌倦了跟你之间的关系了。我要去找新的金主,去当别人的婊子了。”
我说,“黎悯,你高高在上,你养尊处优,你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包括我。我无所谓,我不在意谁利用我,我只在意我要利用谁。可是黎悯,你知道吗,你离不开我。”
“你赖以生存仰仗的,可不是我的存在以及背后的黑暗和伤口吗,你别以为自己有多光鲜亮丽,你他妈心脏里都烂出血了,你不是爱死了我们这样破碎边缘肮脏不堪的关系吗!”
到最后我还是不免拔高了声调,我收紧颤抖的指尖,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身狼狈的自己。我说,“黎悯,我不要可怜你了,你也别可怜我了,交易一场,好聚好散。”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黎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还是湿的,他没发出声音,我余光看到了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空白的表情。
黎悯,你可不是跟我一样吗,爱死了这人间是非,爱死了这一边刺痛一边快感,爱死了这样,战栗颤抖的自己。这样才像活着不是吗?
我看他这副模样,感觉第一次我和他的立场转换过来了,因为这一次,是他取悦了我。于是轻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包养我,事实上,被我驯养的不是你吗?”
承认吧,我们都太病态,就如同歌词所写一般,全赖我忍受,才令你享受。
千刀万剐万箭穿心的感觉才痛快不是吗?
我迈着步子走上泳池,爬上去的时候带出一片水花,随后又哗啦啦的摔回水里,仿佛我击碎了一面屏障,可那屏障又在瞬间复原。
我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到旁边架子上,扯下一块浴巾,随后我当着他的面将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裤全都脱了下来,赤裸着身体我转向他,一甩浴袍披上肩膀,朝着他的方向卑微讨好地鞠了个躬,大步离开。
偌大的全景泳池中间,黎悯身体细长地站着,仿佛一尊雕像,久久都没有动过。
******
我刚到房间里,程千绾和徐闻给我发了微信,说我为什么突然间开始实习不来学校,我说我就出去试试,看看不行再回来。
后来我再没和他们两人交流,关掉手机屏幕的时候,我小房间的门被人猛地一脚踹了开来。
黎悯踹门大概可以去拿个专业级别的奖杯,祝家那种实心的红木门都能给他踹松,我这破门再上十道锁都挡不住他。
他面无表情地上前,狠狠掐住我的脖子,“你要结束关系?”
他用力收紧,我全身颤栗。
“谁给你的资格来停止结束这段关系?”
黎悯看着我,半睁着眼,似乎先前的空白只是一个错觉,他依旧冷漠地毫无人性,抓着我脖子的时候,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男人上床时滚烫的身躯,宽阔温暖的肩膀,还有急促性感的呼吸,都是假的。
黎悯身体凉薄,心更凉薄,他从来都是这般从容不迫,甚至拥吻我的时候,都带着用力的冷静。
那些情啊爱啊都是假的,可是他身体带给我的快感,竟然是真的。
“祝贪,我和你说过,就算要做婊子,你也只能做我一个人的婊子。怎么,学不乖?”
他另一只手抚摸过我的脸,冰冷的身躯压在我身上,让我有一种被一条蛇包裹缠住的感觉。
“亢奋地连身体都在发抖,真是一条好狗……”他眯眼继续笑了笑,“现在爪子尖锐了不少,所以觉得在我这里能抓出几道疤痕了对不对?”
他松开我,一把扯下我身上的浴袍,盯着我光洁的肩膀,“我挺想在你肩上刺一排字的。”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慌张地挣扎,而黎悯只是将我这样收入眼底,并无动容,“你或许说的没错,我挺喜欢在你身上找痛苦带给我的快感……这比跟你做爱还令我舒服。那么,我为什么要放你走?”
我摇着头,浑身哆嗦,“黎少,我们之间时间都快到了,您放过我吧。”
“你刚还说什么来着?好聚好散?”
他口齿缱绻旖旎地吐出一句话,将我的心口硬生生剜出血来,“祝贪,好聚好散这个词,一般都是含着未完的恨意说出来的,知道吗?”
我身体重重一颤,他如刀锋般的视线就已经将我这副破败不堪的皮囊切割开来,他抚摸着我的脸,“祝贪,恨是从何而来的?我们之间有恨吗?”
有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有爱就有恨。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只有恨。
这可真是少见,爱不了他,那就只剩下恨他。我狠狠推开他,“十年,黎悯,彼此放过吧。祝怀都可以放过我了,为什么你不能?”
“我们早该一起完蛋了。”
他轻轻吻我,如同对待一个情人,这和之前他的粗暴直接完全不同,温热的口舌将我魂魄和理智一并咀嚼撕碎,我呜咽,“我还没休养好。”
“我知道。”
他只是这样密密麻麻地吻我一遍,随后就停手,脱了浴袍压到了我的床边。
今天不是在他的房间,而是他来我房间过夜。
肌肤相贴的时候,我听到我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而又畅快的嘶吟。
背紧紧靠着他的胸膛,我被他收紧了,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窒息。
他说,“祝贪,今天这样的话,我当你酒喝多了,别让我听见第二遍。”
我手指被吓得冰凉。
“否则,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我惨笑一声,他还真是可以做到这样狠心!凭什么呢,他可以随时随地就丢掉我,而我却不能。
黑夜漫长,我仿佛身处地狱尽头,浑身冰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出乎意料地比他早,于是靠着他的肩看了他一会,我心里想,从颜值和身材来说黎悯这个金主大人起码还是满分的;从家产和权利来说,他也是相当出挑的,至于别的,又跟我们这种皮肉生意有关系吗?
他这颗心,是冷是热,是好是坏,都与我们被包养的一方有关系吗?
我想也是没关系的,那我凭什么因为他的残忍无情而觉得难过?
仔细看了会他的脸,我在想这个时候拿一把刀来刺下去,黎悯应该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不过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我哪儿来这么多的善心要替社会收拾败类?要说起来,我还算是其中一个呢。
黎悯要是死了,我问谁拿钱啊。
我起身,机械地整理了一下昨天的情绪,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披着浴袍去给他做早餐。因为我今天还要去公司实习,所以动作得尽量快。
等我煎好培根榨好果汁的时候,黎悯已经穿着拖鞋慢吞吞地来到了厨房门口,挑着眉毛睨了我一眼,我正好把蛋打落锅中,他在一边吱声,“流黄,别太熟。”
我嗯了一声,这样一来一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等下几点去公司?”
我看了眼外面墙上的钟,“八点半吧。”
“顺路,我去公司送你吧。”
黎悯没说话,转回去他房间换衣服,我在厨房里静心做早餐,等我端着蛋出来的时候,黎悯已经洗漱穿戴完毕,吊儿郎当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不断叩着桌面,笑得意味深长,“你挺像个人妻。”
这样一句莫名带着某种恶趣味的话让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这人渣不会喜欢穿着围裙做的感觉吧?
然而我面上还是什么都没反应的样子,把刀叉和筷子递给他,“黎少,请吃早餐。”
黎悯慢条斯理地切着香肠和培根,一边不忘冲我抬抬下巴,“帮我倒果汁。”
不过他看到果汁颜色的时候愣了愣,切肉的手都跟着动作停顿了,“你这……果汁画风有点牛逼啊……”
我理直气壮地微笑回答,服务素质放在五星级饭店都不虚,“这是我为黎少量身定做的养生果蔬汁,根据我观察黎少您最近火气又有点大,而且没得到正常渠道的解决,我有必要为您做点降火养肝的饮料。”
黎悯头一次用刀叉在盘子上划出吱嘎一声响,他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我迅速回复道,“西芹苦瓜圣女果,柚子香梨胡萝卜。”
“……”黎悯被我这一连串词语弄得一愣一愣的,“你跟我说相声呢?”
我一边倒果汁一边微笑,“黎少您请试试。”
“操。”黎悯破天荒骂了一声,连带着看我眼神都变了,“你他妈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黎少干嘛拐着弯骂自己。”我不动声色地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思……”
“不喝不喝不喝!”黎悯脸色一变,“老子从小到大最讨厌着这种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你好好的榨个橙汁苹果汁是会死吗!”
我没说话,看着他。
黎悯哐的一声拍着桌面,“拿开!”
切!我撇撇嘴把果汁撤了,给他重新开了一瓶苏打水。
吃完饭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餐桌随后上楼打理自己,等我拎着小皮包下去的时候,黎悯已经在一楼楼梯下面等我了。
妈的早上八点还没出门,这逼样脸上就挂着一副装逼的墨镜,看着还不便宜。
我眯眼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我,随后冷哼一声,“这一身勾引总裁功夫做的很到位。”
我也不忘点评他,“是的,黎少您扮瞎子阿炳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黎悯摘下墨镜,漂亮的眼睛里翻出两个眼刀飞过来,我不知死活地接下了,厚着脸皮上前,在门口换了小高跟,踩着噔噔噔跟他走向车库。
天气好心情好,我深呼一口气,“黎少您怎么有空送我?”
“亲自把你打扮得细巧点看起来名贵,送给虞渊他才不挑。”
“……”天气好,心情真不好。
现在我上他的车已经熟门熟路了,甚至自动接上了他车里的蓝牙,于是等车子里响起一阵歌的时候,黎悯打着方向盘差点撞在马路杆子上,今天他已经连连爆粗口了,“我操,祝贪,你这蹬鼻子上脸的功夫挺厉害啊?一眨眼都敢用我车子放歌了?”
我切了一首恭喜发财,笑眯眯盯着他,“黎少,这是我对您的爱。”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最坏的请走开……”
黎悯怒吼一声,没了平日里清冷贵公子的形象,“你他妈再放这个,老子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我笃定了因为要去见虞渊黎悯不敢拿我怎么样,所以结局是,玛莎拉蒂一路恭喜发财,发财到了虞渊公司门口。
下车,甩上门,我勾着唇妖艳地笑了笑,一副白富美的高级形象,衣服和包都是黎悯刷了卡把当季上新的奢潮送过来的,当然,费用从当初的钱里扣。
黎悯从车子里看着我一扭一扭风姿绰约地走进公司,冷笑了一声,踩下油门,掉头逆向行驶就离开了盛达财阀。
我打卡推门进去的时候,王毅正好也刚坐下,看见我笑着递过来一条咖啡,“你来的挺早啊。”
小房在一边核对账目,看见我的打扮,眉头皱了皱,“怎么穿的跟个明星似的。”
我冲她甜美一笑,扮傻白甜的感觉真是令人上瘾,“新的工作新的面貌!”
王毅连连称赞,等我坐下后,微信上他都私聊我夸了好几句好看,比第一面还好看。
我心想那必须,本小姐姐平时只是懒得跟你们争奇斗艳,谁还不是个妖艳贱货还咋地了?
虞渊来上班的时候,果然朝着我的位置多看了几眼,我抬头装作不经意和他目光对上,他却了然大方地冲我笑笑,随后推门进入总裁办公室。
有总裁的地方,肯定有女人。
有女人的地方,肯定有江湖。
果不其然,背后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虞总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对啊对啊,他穿西装好帅啊!35岁的男人真是有韵味!刚刚是不是冲我笑了?”
“想得美吧你!你以为是言情小说吗?要不你这季度做好点,总裁可能会施舍个笑脸给你。”
“虞总这么大了都没有老婆,只有一个女儿,还是领养的,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虞总的养女真是嚣张跋扈,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到处撒野,还真以为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虞氏千金呢。”
我听到她们提及了虞晚眠,心里就冷笑一声。
虞晚眠,十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虞总会不会……喜欢幼女啊?”
“卧槽,你别瞎说!嘘!不会吧?”
“你看,他年轻的时候就收养了小孩子啊!他要是恋童癖,我就对虞总粉转黑了,这可不能忍,这已经是道德底线问题了。”
“他领养虞晚眠小姐……会不会是为了……”
我心说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虞晚眠早就在小时候就被他虐待死了,还轮得到她现在一身被惯出来的公主病。
然而过不了多久,她们的话题又开始往我身上靠——
“说起这个,你注意到最近新来的实习生了吗?我总觉得她在使劲勾引虞总。”
我想给这位姐姐鼓鼓掌,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我想干什么!
“今天也打扮得特别好看吧?听说当初面试她的时候是另外特别面试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后台。”
“切,看看吧,能好好工作的话就算了,要是有别的居心,早晚死的很惨!”
我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点开公司群,找到虞渊的微信号,就按下了好友申请。
过了一会,虞渊通过了我的申请。
我笑了一声,果然,他是个正常男人。那么收养虞晚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着急给他发消息,反而开始安安分分整理工作项目,点开电脑收了几份文件,就帮着小房开始算账,等到下班的时候,我精疲力尽从电脑前直起腰来——
“做会计会短命是真的啊……”我懒洋洋拖长了音调,正好撞上了出来的虞渊。
他好像笑了一声,“祝助理似乎第一天就吃不消了?”
我冲他摆摆手,“喊我小祝吧,喊祝助理跟结巴似的,祝助祝助。”
虞渊眯着眼,他往前走,我也关掉电脑拎了包跟上,踩着小高跟,伴随着噔噔响,居然真的生出一股自己在职场打拼的感觉。
他说,“祝是个好姓,有祝福的意思。”
我一边跟着他走进电梯,一边嘴快说道,“得了吧,我有个发小还姓福呢,天天嫌弃自己姓太土。不过祝这个姓好取名字,我以后有小孩就叫祝你生日快乐。”
“……”虞渊似乎是被我这个思维逻辑给怔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笑了一声,“你还挺有意思的。”
“是吧。”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他,“我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虞总您得多了解了解我。”
虞渊意味深长打量我,“我尽量。”
说完话,他先我一步走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站在风里叹了口气。
刚拿出手机来的时候,屏幕就正好亮了起来,又是那串招人厌的电话号码,我看见它跟看见诅咒似的,让它响了一会,在最后快响完的时候,我才把他接了起来——
满肚子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去,就传来了谢京惊恐的声音,“姐!姐!救命!求求你快来刘家巷吧!谢婷她被人打了!流产了!”
我眉心一跳,“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的小孩流掉了似的,谁打她的你跟谁求情呀。”
“姐,我求求你吧,对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你过来帮我们一把好吗,谢婷还在流血,我们都不敢送去医院……”
这语气,看来是人家还在,当场堵起来了。
我呼出一口浊气,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车,“等我二十分钟。”
说完我等不及谢京再求情,直接挂了电话。
印象里那个会给我买炒面冲着我傻呵呵笑的男孩子的脸,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了。
我到达老房子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堆人,看戏的有,参与其中的也有,杜老六的人也在,见到我过来了,吹了个口哨,阴测测笑了一声,“哟,谢京这瘪三请帮手了啊?不是,怎么请了个小姐过来呢?”
我理都没理他,直接走过他推开人群,背后他气得在那里怒骂,我当做没听见,直接走进家里,推开了那扇并不宽阔的门。
客厅里的人全都抬起头来看我,谢京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姐!”
谢婷好像已经痛的失去了意识,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上半边身子被谢京抱着,下半边全是血,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心想,其实我这一家人都跟我一样,我不配有孩子,谢婷的孩子也没那么好的命。
有个女的冲上来,指着我大喊一声,“你是谁?”
我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谢茵,只能上前走到谢京身边,少年在颤抖,抱着自己的姐姐不断地哆嗦,我说,“抱稳了,别抖,一会伤口裂了又要出血。”
谢京红着眼跟我说道,“姐,你救救谢婷,她不懂事,可是她也是无辜的,她被骗了,那个男人有老婆……”
原来刚才那个人是人家正房老婆,我抬头去寻找让谢婷怀孕的男人是谁,抬头,一张脸闯入视线。
我表情一僵。
全哥站在那里,看见我也很惊讶,随后他拧着脸笑了,“哎哟,这不是,祝贪吗?”
原来是他,Mary的客人王全。
我看了眼她老婆嚣张跋扈的样子,于是转过脸来微微一笑,“我怎么不认识您,您是在哪听说过我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皇——!!”王全说了一个字就把话卡进嘴里了,他怎么敢说出口皇家花园,这要是让他老婆听见了不得当场撒泼,于是他恶狠狠看我一眼,“当然是来这里的时候听路边人说的,谢婷长得好看,谢婷有个姐姐更好看,啧啧……”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垂涎让人看着就想吐。我心想Mary每天是怎么忍受这种客人的,一对比起来黎悯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我伸手拨了个120,王全的老婆看见了就要上来抢我的手机,尖声喊着,“你给这小贱人打电话报警?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你妹妹年纪轻轻去当小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家人都是婊子,就适合做鸡!今天我不走,谁也别想带这个贱女人走,还没成年呢,就勾引有老婆的男人,长大了就不得了了!”
谢婷一边哭一边喊着自己疼,她抓住我,手里的鲜血染在衣服上,“姐……孩子没了,可是……我想活……”
我啧了一声,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带她去医院把孩子打了,“我不是给过你钱吗?你怎么没去医院把孩子拿了?你想生下来?你他妈还是个高中生,你就要跟那种肥猪一样的老男人过一辈子?”
谢婷哭喊着,“我真不知道全哥是这样的人……你救救我,救救妈妈……”
妈妈两个字在我紧绷的脑神经上弹出一个急促尖锐的重音,我和医院报了地址后,不顾王全老婆的蛮横无理,上前冲她道,“谢茵呢?”
“哟,原来那老婊子叫谢茵啊。”王全老婆一脸嘲笑,“她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我当然要派人奖赏她了。老太婆一个还穿得妖艳做作,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老手,怪不得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骚。我啊,送了五个男人给她,这会儿在房间里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杀意上涌,我从包里翻出蝴蝶刀直接抵上了她的喉咙。
那是杜老六的刀,他应该是从黑市买来的,又尖又利,从那之后就变成了我的防身工具一直贴身带着,我刺着王全老婆的喉咙,我说,“送谢婷去医院,让你的人从我妈房间里滚出来!”
“放手,你这个疯子!”
王全一看也怒了,一挥手身边的人全都涌了上来,我拽着他老婆退到谢京身边,冷笑一声,“来,尽管来,有胆子就上来,全哥,您猜猜您今年会不会丧偶?”
王全骂了一声贱人,就要亲自动手来抓我,我笑着站在原地不动,“是呢,全哥您还年轻,还能玩,没了一个老婆还能再娶一个。皇家花园里还有好多小姐妹等着您呢,我看你这老婆,哎呀,啧啧,姐姐,您还真是人老珠黄了,我要是全哥,我也选我妹。”
王全老婆尖叫一声,“臭婊子,我和你拼了!”
我几乎是一边笑一边冲她狠狠一耳光扇过去,见我这副凶狠的样子,周围人都被吓住了,一个都没敢上来,我将刀尖对准她的脖子钻了钻,鲜血很快从小洞里流出来,王全的老婆被我吓的浑身都开始哆嗦,我面无表情看着她,“啊?和我拼了?来啊,我欢迎你,随时随地来找我拼命啊。”
我又扇了她一耳光,“狗一样贱的命一条,还好意思说要跟我拼了,吓成这样,你不觉得丢脸吗?行啊,不去医院,来,大家坐下来喝喝茶,一个都别从我家门口走出去,我今天要你们看着我妹妹死在你们眼前,我要你们包围住她好好看她从活着到断气是什么样的!你别忘了,跟着一块死的还有你老公的孽种!”
王全声音都在发抖,“祝贪,你松手!事情再说!你把秀苑放开!”
“你让我放就让我放?”说实话,我的手也在慌得发抖,可是我死死咬着牙,不肯泄露一丝害怕,“不想这样就现在送谢婷医院!然后,让你的狗从我妈房间里,滚,出,来!”
谢茵出来的时候,我狠狠拽着秀苑上前,将她一把丢在谢茵的鞋尖前面。
谢茵衣服凌乱,发丝都还黏在脸上,裙子被人撕扯早就已经碎了,她抱起受惊吓的猫,用力抱着,脸上红肿像是被人打过,一双眼睛直愣愣看着我,“你来了。”
我上前,高跟鞋踩在秀苑的背上,“磕头。”
王全对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大概想着鱼死网破也要弄死我,他官大威大,还能怕我一个妓女不成?
我说,“你就算不怕我,你也得看看你老婆。”
他老婆头磕在地上,趴着在哭,一边哭一边骂丧尽天良,一家人都是婊子之类的话。
我狠狠踹了她一脚,随后拎着她,120的救护车已经到了门口,在这刘家巷,这类车子进来大家都纷纷躲开了,唯恐沾上什么瘟疫一般。我拖着她,然后谢京抱着谢婷走到大门口,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谢婷放上了担架。
我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把整个包给了谢京。
“包里有钱和现金,密码我一直没变过。”
他们上车,我看了谢茵一眼,面无表情,“你也上去。”
谢茵没说话,站在原地好一会,终是跟着上去了。
我手腕一翻,将王全老婆秀苑肥胖的身子提了起来,也塞进了救护车。
他老婆尖叫一声,得到自由就想来抓我,我眯眼退后一步,顺路发了个短信给Mary,刚想上车,他老婆就大喊着让120发车。
医护人员一看的确还有伤者在流血,确认一圈后就立刻开车走了,我还没来得及上去,就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头发,随后狠狠踹我一脚,将我按到了王全面前。
王全捏着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放在凳子上,随后猛地一脚踩了下来!
剧痛蔓延,十指连心,我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蝴蝶刀掉落在地上,被他们一脚踢飞好远,王全拽着我的头发,将我贴近他的脸,“祝贪,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胆子呢?嗯?在皇家花园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全哥,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耳光迎面而来,我知道这是迟早要问我讨的债,现在开始的,估计只是一点小利息。
“老子怎么也没想到,那小贱人是你的妹妹,哈哈。老子想睡你好久了,没睡到你,睡到了你的妹妹,也算是不错。”
王全咧嘴笑了笑,一口烟熏的黄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皱着眉,脑袋里无端现出黎悯白净的脸。
手因为受着痛颤抖起来,和我用力拎起他老婆不同的是,他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我,仿佛拿起一个玩具一般,随后将我重重摔在了沙发上。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他就已经解了皮带靠上来。
抬手一耳光将我嘴巴扇出了血,我啧了一声,看着王全的动作,“全哥,我身上还有合同呢。”
“知道。”他捏着我的下巴,指甲刺进我皮肤里,嘴巴里的浊气吐在我脸上,“你不就是黎悯身下的一条母狗么?黎悯会把你当真?老子今天找条狗上了你,他都不会说一个字,兴许还会鼓掌呢。你跟狗不是绝配吗?”
我听了就想笑,可惜了,黎悯宝贝我,宝贝得不得了!
我说,“那你尽管试试,黎少爱干净,也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哪怕是他养的狗。”即使他不养狗,他养我,那也一样。
王全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捂着肚子整个人弓起来,疼得直抽冷气,他粗嘎的笑声将我包围,周围一群人也在围观,看着他将我衣服撕裂,我一声不吭,用尽了力气去推他。
“他妈的,打不服?”王全狠狠压着我,随后喊了几个人上来,“爷今天赏你们的,这妞儿烈得很,来,把她按住,到时候你们都有份!”
上来几张不同的大手将我四肢纷纷按住,王全解了皮带,浑身恶臭,我嘶吼一声,眼赤欲裂,“你想好了!今天你要是做了,我要是没死,明天我就杀了你!”
我仿佛要吼穿自己的灵魂,“我明天就杀了你!”
杀了你这个畜生!!
哪怕万劫不复,哪怕我以后死了烂在一滩泥土里,我也要拉着你们下地狱!
王全手指捏住了我腰间的肉狠狠揉,“叫这么响,要都给我兄弟们听听吗?”
他扣着我的嘴巴,“这么会说话,不知道牙齿硬不硬。”
我血红着眼睛盯着他,浑身都在剧烈发颤。
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全哥嘴巴也挺能说的,不知道求没求过人。”
我抬头,看到祝怀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带来的一帮人,清俊的脸原本还是衿贵优雅的,却在看见我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眼中倏然略过无数的寒意,连带着表情都狰狞了,“全哥,好好的怎么就上门欺负人家小姑娘?”
王全冷笑一声,“祝家小子,你是要来插手?这女人就是烂货一个,你也想帮?”
我不知道是谁喊祝怀来的,但是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惨笑一声,原来我畏惧祝怀已经到了如同刚才畏惧强暴一样。
“真不巧……”祝怀上前,幽幽地看着王全,“您口中这个烂货,正好是我的妹妹,祝家二小姐祝贪,您说,我该不该插手?”
王全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猛地起身,抽离几步,“这……这……”
我笑了笑,想爬起来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下一秒,眼前就一黑,先前受的所有的痛再一次朝着我席卷而来,我痛得喘不过气,陷入昏迷前,是祝怀朝我慌张冲过来的样子。
我心里想着,祝怀,我已经多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呢?
******
醒来的时候我头顶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周围有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左手还插着针管,见到我醒,趴在一边的少年抬起头来,凌乱的发型下,他有张苍白干净的脸。
“姐……”谢京喊了我一声,我闭眼,轻声道,“别喊我。”
“姐……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你……”谢京语无伦次喃喃着,“姐……谢婷没事儿,就是要住院观察,孩子没了就没了,姐,你别恨我们……”
“凭什么?”
我总算正眼看着谢京,冲他轻轻笑了一声,“你们这样拖累我的人生,凭什么不许我恨你们?”
谢京愣住了,脸色更白了,毫无血色,他嘴唇哆嗦着,“姐……我不是真的要伤害你,我当时没办法,我没有力量……我只能求你帮忙……”
我眯眼看他,“我不想听到你的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连跟我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谢京浑身一震,“姐……下次不会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被丢下……”
我轻声说着,“我也没准备走,这事儿,总的有个人留下来。怎么,谢京,你可别告诉我当时你愿意?”
谢京红了眼,“姐……你别说这种诛心的话了。”
“诛心?”我轻笑着,“我哪儿有你们诛心呢?回去问问谢婷,被最讨厌的人救了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还不如死了呢?我以后就要她从此在我面前报恩,她这辈子都欠我一条命。” 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