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在吃东西的黎悯观察到我和卫阙在角落里说悄悄话,犀利的目光马上扫了过来,我吃着酥皮叉烧一愣,心说怎么回事,这眼神有点可怕啊。
卫阙往我身后躲,“完了,你老公要事后算我们的账来了。”
我说,“你怎么躲我后面!”
卫阙说,“好歹旧情人一场,你忍心看我这样去死吗?”
我说,“你要是念旧情,哪天我走投无路了记得拉我一把。”
卫阙说,“呸,说话真衰,你跟黎悯还能离婚了啊?”
我不知所谓地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大家闹到半夜十二点,尉嬴玩心大起,又嚷着要玩炸金花,黎悯说,“老子刚为了炸金花死里逃生,你他妈又要玩?”
尉嬴从兜里掏出牌,看来这厮都已经直接准备好了,卫阙在旁边搓搓手,“玩多大啊。”
我说,“微信拉个群吧,群内转账可以吗?”
福臻乐了,“直接支持微信付款了?祝贪豪气啊!”
叶天说,“没钱的可以问我借高炮,借的时候十万,还的时候一百万,海城本地人一张身份证放款了啊。”
“社会败类!!”
一屋子的人冲他齐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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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后,托福臻替我去转了一趟钱,把赢来的钱统统转给了谢茵的账户里,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就又不想管了。
谢京不想让我插手,那我就当做不知道吧。
我休息了几天就想回去上班,给虞渊打了个电话,霸道总裁在那头说着,“算我求你了,你也别来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月末结工资能有五百块都算好的。”
我说虞总您能不能行行好再给我一次机会。
虞渊说你为什么对我的公司这么执着。
我想也没想说因为我对您这么执着。
虞渊拿着手机愣了半晌,随后回过神来冷笑一声,“祝贪,你说话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我说,“谢谢虞总夸奖,我等下就穿戴整齐重新来上班,爱您,么么哒。”
挂下电话后,我开始办理出院手续,另一端,虞渊拿着一份资料,看着上面的字,嘴角冷笑更甚。
唐为竟然想找祝贪的麻烦,也不知道被祝贪捏住了什么把柄,不过这样正好……
虞渊忽然间开始期待祝贪来公司每次天翻地覆的样子。
他查到了她的住院记录,都是在一家相当有名但是门槛极高的私人医院,怀孕,保胎……
虞渊捏着纸张笑了笑。
或许,比起若即若离的暧昧来,还是从别人嘴里抢肉吃更有快感。
天色渐暗,黄昏逼近,车水马龙的城市伴随着一声声喧嚣的车喇叭和路人的说话声,渐渐迎来了不安躁动的夜晚。
我下了班,被黎悯送到家里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零星的雨点飘进屋子里来。他站在门口,雨水便打在他背上。
风雨中他的脸白得有些触目惊心,他说,“还要我再调查那节断指是谁的吗?”
我摇摇头,我说,“不论是谁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不是谢京出事了就行。
黎悯说好,随后我把门关上,唐衣在背后问我,“姐,你结婚了啊?”
我说,“怎么,我看着不像个人妻吗?”
唐衣乐了,“你这么一说,还……真他妈不像。”
我说,“结婚很正常啊,你早晚也要结婚。”
“那你们为什么结婚了不住在一起?”
我声音一顿,我说,“因为……”
因为这场婚姻真的只是一场儿戏,我不明白这出戏什么时候就会结束,所以也不想一头扎进去死无全尸。
更何况……
我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喃喃着,“我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唐为,肯定还有后续在等着我。
而我,只是抓了一次他的手下,抓了一帮害谢京他们的人而已,我保得住他这次,保得住他下次吗?
若是……牵连到了黎悯呢?
唐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询问道,“你怎么了?脸色很可怕。”
我回过神来,冲着唐衣笑了笑,我说,“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真相。”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楼晏临居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接起来的时候,他在另一端冲我略微焦急地问道,“祝贪,最近程千绾那里你有什么消息没有?”
我一愣,我说,“怎么了?”
楼晏临说,“程千绾家里人告诉我,她出去快一个礼拜了,还没回来。说是去朋友家里住,我以为去找你了,他家里人也放心让她去了,但是一个礼拜都没消息,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担心她出什么事……”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一道雷打在大地上,轰鸣巨响!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就如同有一道雷炸开来一般,我握着手机,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楼晏临清晰而又淡漠的声音透过手机传给我,他说,“祝贪,这几天程千绾到底有没有去找你?”
我耳边嗡嗡作响,血液在身体里逆流,横冲直撞。
我说,“没有……”
对面楼晏临的声音猛地低了下去,连同着我的心脏一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的窗户上,似乎能把玻璃敲碎。风声呼号而过,在窗外哀嚎,远处的大地传来阵阵低沉的雷声,天幕间时不时闪过一道闪电,令人心惊。
风雨交加的深夜里,我浑身冰凉,我说,“楼老师……报警,救程千绾!”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就忽然间出现了那排电话号码。被压在那节断指下面的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那串数字是唐为的,这一点我很清晰。可是当时我并不想拨通电话给他,我也不想听他威胁我。我想让他无从下手,所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把纸条冲掉了。
我当时想的是,唐为,你想用别人来要挟我,想要我慌张地给你打电话求饶,想都别想!
可实现如今,那串排列的数字便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挂下电话的时候,外面还在打雷下雨,声音很响,如同一个穷途末路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反击,用尽了力气要让大家都不要安宁。
我重新打开拨号键盘,直接将脑子里那串号码拨通,随后,在这个雨夜,唐为接到了我打来的电话——
被接通那一秒,他先我一步笑了出来,“你总算肯找我了。”
我用力克制着声音的平静,让自己不要颤抖,因为哪怕是一丁点的害怕,被他捕捉到,就会将我处于弱势,我说,“是你自己把手机号码告诉我的,应该不介意我大半夜打给你吧?”
唐为笑得很愉悦,“当然不介意,只是有别人介意而已……”
我浑身一个哆嗦。
我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唐为说,“祝贪,你不应该跟我玩心理战,也不应该跟我耍小聪明。如果你拿到纸条那天就选择给我打电话的话,就不会这样……”
我浑身都跟着疼了,我说,“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唐为说,“那节小手指你不是看见了吗?嗯?”
我嘶吼出声,“你敢动她!”
唐为笑得极为畅快,“祝贪,你让虞晚眠不好过,我就让你不好过。”
我说,“到底是谁先不肯放过谁!”
“祝贪,你不是想从虞晚眠身边抢东西吗?你不是想让她痛苦难过吗?你告诉你,你动她之前,最好先考虑考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伤她的心,让她难过了,我就对你身边人下手!”
我笑了,我说,“哈哈哈,你知道虞晚眠为什么难过吗!因为我结婚了!因为我怀孕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最爱的男人给我的,所以她恨我!你尽管帮她,帮她得到黎悯,到头来她还是跟着别的男人走,而你,如同上帝一半拯救她,再将她亲手送到了别人怀里!你好大的心!”
“你闭嘴!”
唐为怒吼一声,“我告诉你,我可不怕那个黎悯,我也不怕你!不管为了虞晚眠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有那么爱她吗?”
我抓着电话笑出声来,“真可怜,那么爱她,居然还抵不上一个不爱她的黎悯!唐为,你为了虞晚眠千方百计来伤害我,你自己觉得可笑吗!”
唐为在那里骂了一声,随后阴笑着,“祝贪,论说话伤人,我比不过你。可我比你厉害的是,我会做实际行动,你猜猜,论伤人,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我整颗心都被揪紧了,我说,“你放开她!”
“凭什么!”
唐为像个疯子一样大喊着,“祝贪!这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想不到吧,我不去动谢茵,不去动谢婷谢京,我抓了你最好的朋友!你全身心都在你家人身上,你压根就没有想到她!”
我心冰冷,摇摇欲坠。
我说,“那好啊,你尽管伤她。”
唐为没说话。
我笑了,撕心裂肺地笑出来,“你他妈少拿着那些东西来威胁我,唐为,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就算杀光我身边所有人,我良心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内疚!”
唐为冲我嘶吼,“她是因为你才受到牵连的!”
我说,“所以呢?那又如何呢?所以我要对她负责了吗?唐为,你是想用这个方法来刺激我,可我告诉你,我偏不如你的愿!”
“尽管杀了她!你看看我会不会求你别动手,最好连着我身边所有接触过的人都杀了,我告诉你,我祝贪这辈子狼心狗肺惯了,你想拿旁人来威胁我?你做梦吧!”
我不等唐为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浑身哆嗦着,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被任何情绪影响,我还有王牌……他弟弟唐衣就在我隔壁。我说过,他动我身边人一根手指,我砍了唐衣整只手臂!
我不怕,唐为……你杀了程千绾好了,我不心疼的,我杀了你弟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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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黎悯接到了一通电话,一看号码,是祝贪的,赶紧从睡意中清醒,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又冰又凉,虚无缥缈,一滴一滴地砸进他耳朵里,“黎悯,出事的不是谢京,是程千绾……”
那一刻,如同末日到来,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整片天地都熄灭下来,我说,“帮我……查个号码,我刚刚打给唐为电话了,你们找人去查这个电话现在的ip地址,不要惊动到唐为,去把她救出来……”
没关系的,唐为,你尽管伤害我,尽管刺痛我!我要是露出一点在意,算我输。
来吧,这场战斗,看看到底会以谁的死做收场。
黎悯在这个雨夜里将我接回家,随后让尉嬴几个人帮忙一起查唐为。唐为在黑道的势力的确是有点大,要撼动他确实不容易,虞晚眠能有这个靠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幸运。
我捂着肚子,我说,“孩子打了吧。”
黎悯猛地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瞳仁缩了缩,不可置信看着我。
他说,“你说什么?”
昔日冷漠英俊的脸庞上写满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阵痛,他说,“祝贪?你不要孩子了?”
我说,“我不要累赘。到处妨碍我的累赘。”
叶天说的没错,它留在我子宫里,等于我带着一个炸弹绑在身上,随时随地都会引爆甚至伤害到我自己。
我说,“我要把它打了,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声音坚定得如同在奔赴刑场。
黎悯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
许久,他说,“祝贪,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心会这么硬的人啊?”
我笑得眼睛都红了,我说,“我一直都这样。”
黎悯说,“我要是不同意你打了呢?”
我毫不犹豫地说,“那你等着那天或许连带着我一起一尸两命吧。”
黎悯眼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他说,“你非得这样决绝吗?”
我说,“这不是决绝,这是自保。”
我要亲手将那些我在意的东西连根拔起,若是某天我落入他手,他囚禁了我的人身自由,这个孩子也会成为他们要挟我的利器。
这些最坏的打算里,我不能再被任何事物要写。
而我,再也不想被心软这种情绪拖累了。
我说,“打掉,明天早上帮我联系叶天。”
我眼里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黎悯说,“祝贪,你变了……”
我笑了,我说,“你也变了,变得更容易心软了。”
黎悯说,“挺可怜的吧。”不管你还是我。
我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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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陪我在医院里做手术,人流手术很快,现在医院技术那么发达,连同给我动手术前做麻药准备开始,到结束的时候甚至可能都没一个小时。
我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进去的时候躺在上面,突然间也没了第一次人流的时候那种悲哀的感觉。
可能大概已经绝望了吧,所以连痛都懒得痛了。
我很快就醒了,用黎悯的话说就是只睡了半个小时,醒来后叶天和我说要再休息二十分钟再落地,我看着他眼里意味深长的神色,没有说话。
黎悯在一边陪我,脸色疲惫。
我说,“孩子没了。”
黎悯说,“嗯。”
我说,“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摆给谁看呢?”
想让我难过是吗?
黎悯,我都已经连难过都不会难过了。
黎悯说,“祝贪,你越来越尖锐了。”
我说,是啊,我可不是越来越像以前的你了吗。
以前的黎悯,大概也是这样吧。
我说,“别拿你那张死了儿子的脸对着我。”
黎悯冲我冷笑,“我儿子是死了啊,怎么了?”
我也对他笑,我们像是在互相较劲,“黎悯,你现在这幅样子可真像我啊。”
我们之间颠倒了一般,变成了我伤害他,他嘲讽我。
我想,这算什么伤害呢。当初第一个孩子没的时候,你还赏了我一巴掌呢。
我说,“没关系,你情人多,会有很多人愿意给你生的。”
黎悯死死盯着我,“祝贪,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我宠你,所以你怎么说话都没关系?”
我说,“你宠我?你宠过我吗?心情好给我笑脸,心情不好给我巴掌,我一定点都没感觉到你宠我过。”
黎悯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一样,脸色都跟着变了,猛地站起来,看向我。眼里凶狠得仿佛能杀人。
他说,“祝贪,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没了,老子心里他妈痛的就跟你当初打胎一样!”
我说,“你现在痛有什么用?我当初打胎的时候你不是笑得特别开心吗!”
痛有用吗?
痛了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曾经那样对过我,现在说一句,我发现你的好了,就可以将所有的过去既往不咎?
凭什么,你一点都不需要承担我那些铭心刻骨的痛苦!
黎悯,我告诉你,这样才公平!难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去死才行!
你当初想到了就要,不想要的时候把我随手丢掉,待我如同玩具。
你再也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从我这里尝到那些甜头!
我捂着肚子,我说,“黎悯,这孩子本来就很难保住,你让叶天吊着它,等于吊着我。”
他没说话,脸色白了一分。
我到底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黎悯嘴里那句对不起以及我爱你呢?
罢了,我也不要等了,这些话说出来都已经没意思了。
横跨在我们中间的,不止虞晚眠,不止唐为,现在还有程千绾。
虞晚眠因为黎悯痛恨我,黎悯一点儿都不无辜。
他不处处留情,虞晚眠又能从他身上获得一丁点甜头?
我想,我们大家都不无辜。我们都回不去了,甚至丧失了当一个正常人的资格。
我当初也是就想着刺激虞晚眠,所以利用孩子要黎悯和我结婚。
这是我们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
黎悯眼睛猩红盯着我,就如同我是那个杀了他小孩子的杀人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他盯住我,似乎是想要从我脸上看到一点后悔的神色。
可是没有。
我表情冷漠地如同雕像,没有意思动容。
我想,黎悯,我终究是变成了你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二十分钟,之后感觉差不多可以了,黎悯带着我出院,拿好术后药,我坐上他的车里。
他一言不发地系好安全带开车,整个人表情阴森得可怕,眼里都带着杀气,就差脑门上没写四个字“生人勿进”,我坐在他旁边,他的冰冷气场就一直震慑着我。
最后他开车把我接回他家里,对我说,“点个外卖,等下跟你说唐为的事情。”
我点了振鼎鸡,随后他上去写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我看他穿着短袖,就拿着iPad给房间调了个25度的暖气,调完我又觉得自个傻,他感冒不感冒,跟我有啥关系。
我们似乎又因为这个孩子,回到了从前的关系。。
孩子没了,是我坚持要打的,黎悯怨我,更怨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没说话,等他擦着头发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他。
黎悯脸上还挂着水珠,他刚从浴室出来,估计是用冷水洗的,鼻尖都红了。
洗完澡后他干脆利落的黑发贴在脸上,衬得他人更白了,一双眼睛就像刀子一样,我问他,“唐为的事情你查到了吗?”
黎悯说,“他们有反追踪系统,我这边查不到,拜托尉嬴他们去查了,不过唐为的弟弟我已经派人软禁起来了。”
我说,“唐衣?”
黎悯点点头,“你动手术前五分钟,我打了个电话,派人闯进你家把他弄晕了带走。”
我说,“你怎么知道唐为那么心疼他?”
黎悯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很在意唐衣,所以唐衣肯定是可以扳倒唐为的重要底牌之一。”
所以,他帮我那么做了,解决了我的后患。
但是那句话他没说出口,我只是目光沉沉看着他,我说,“来说说唐为和虞晚眠的事情。”
“唐为杀了自己的母亲。”
黎悯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让我直接吓了一跳。
“他母亲是个妓女,所以他把她杀了,那个时候唐为心智也快崩溃了,他遇到虞晚眠的时候,是在酒吧喝酒,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虞晚眠扶了他一把。”
“就这么简单?”
我说,“唐为那种人,只因为这样就可以对虞晚眠俯首称臣?只因为这样就可以为了他去死?”
我不信,唐为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肯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端,若是真的有人能够凌驾于他的自身利益之上的,那么这个人肯定曾经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黎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虞晚眠帮他做了伪证。”
我浑身一颤,“我说,为什么作伪证?”
“杀了他母亲的那天夜里,唐为就出去喝酒了。后来警方调查,发现唐为是嫌疑人之一,就问他那天夜里在哪。”
“唐为报了虞晚眠的名字,虞晚眠替唐为做了伪证?”
我出声,问出下文。
黎悯点点头,“虞晚眠说,那个时间点,她在酒吧里见过唐为一面,而且因为扶着吐了的他,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后来唐为的母亲就以自杀结案了。”
“虞晚眠和唐为那个时候不认识吧?为什么要主动帮他作伪证。”
黎悯的语气让我毛骨悚然,他看向我,眸子里出现一种像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苍凉和怜悯感,带着来自远方的看透一切世事的安详和残忍,他缓缓开口了,声音在这个冰冷的别墅里回想,他说,“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赌徒啊……”
虞晚眠猜出了唐为杀了自己母亲的真相,并押了一场豪赌,让一个陌生男人从此肯为自己卖命的豪赌。
我忽然间理解了,或许换做我,我也会那么做。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贪婪和野心,和虞晚眠一样。我跟她或许在某些地方还真是同一类人。
同样知道如何利用男人,让男人对自己念念不忘,如何,惨烈而又痛快地死在男人手里。
那天酒吧,是唐为和虞晚眠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是在警局。虞晚眠被警察传唤问话,她在观察了眼前的男人许久之后,做出了令那只见过一面的唐为震惊的举动。
她说,“是的,是这个时间点没错,案发当时,我在酒吧,他也在,我可以作证。他还吐了,我跟他不认识,昨天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路人的指证在很多时候都是致命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坏事做得没人察觉,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人站出来证明真相。
同理可得,路人的澄清也是致命的,可以让一个人洗清嫌疑摆脱罪恶。没有人会怀疑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不会彼此作伪证,因为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
可是,虞晚眠做了。
唐为盯着她,那个时候,她触及到了唐为的灵魂。
并使之为此震颤。
我浑身都是冷汗,虞晚眠该是一个多成功多优秀的赌徒啊,令后来唐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心甘情愿为她卖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解救他,给他新的人生,让他从黑暗中解脱出来,虞晚眠对唐为来说,就像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所以唐为愿意为她,万死不辞。
事隔经年,现在的唐为已经是黑道上呼风唤雨的唐三爷,虞晚眠有了他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怪不得从来都如此骄纵放肆。
我笑了笑,我说,“那么他们现在呢?”
“现在虞晚眠倒是不知道唐为绑架了程千绾的事情,她只是又去找他了,然后唐为知道你刺激她之后,就这样替她出气了。”
我说,“程千绾呢,你们多久能把她救出来?”
黎悯说,“我们需要点人手和武器,有新的进展了我告诉你。”
我站起身子。
黎悯在我背后问我,“你要去哪?唐为手机号的定位还没查出来……”
我没有转过去看他,我说,“你把唐衣接到哪里了?我要去看他。”
我看到唐衣是在半小时后。
黎悯将我带到卫阙名下一栋别墅里,那栋别墅什么装修都没有,连墙壁都没有人漆,说是买下来之后出了事情,卫阙就不要了。干脆改装成了这样的地方,他们以前对付对手的时候就会把他们带来这里。窗户都有铁栏杆焊死在外面,门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根本就没有把手。
我的心被煎熬着,只要没有找到程千绾,我这颗吊起来的心就没有办法放下来。
刚做了流产,身体还很虚,黎悯扶着我,将我带到大门口,没有让我进去,只是让我从门旁边的窗户看进去。
我看到了被绑在一根椅子上的唐衣,嘴上贴着胶布,手脚都被人绑住。没有别人在这栋屋子,空无一物寂静漆黑,水泥墙冰冷而又麻木,将他的心一点一点打入绝望的深渊。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我买给他的卫衣。他当初捧着那件衣服对我说,姐,你真是个好人,你对我太好了。
我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好久之后,我才说,“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黎悯看着我,“随你怎么办。”
我说,“如果我要他死呢?黎悯,你能帮我拦下一条人命吗?”
黎悯目光沉沉看着我,我觉得他眼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以至于让我觉得,他那双眼睛不再像以前一样漫不经心了,而是沉重而又悲哀的——
他上前,将吻落在我额头。
他说,“能。”
******
一小时后,尉嬴发来消息,说是已经查到了唐为的手机地址,将一个路名发给我名,门牌号清楚,一目了然。
我有些激动,身体都跟着喘气了,我说,“带着我一起去。”
黎悯看向我,“你脸色很差。”
“我要去!我要亲眼见到她没事!”
黎悯说,“我们人手够的,相信我。”
可我还是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去,黎悯只能将我带上,尉嬴开车和我们汇合的时候,他说,“祝贪,这是我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一个建议,你别去了,万一场面血腥……”
我说,“什么场面血腥?你是说程千绾的场面血腥吗!”
尉嬴面露难色,黎悯一把按住副驾驶座的我,“罢了,让她一起吧。”
尉嬴说,“好,我喊了傅暮终带上了他家那个刑警队的大哥傅峥嵘,他们也追着唐为这条线好久了,到时候一起上。”
黎悯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再次发动车子,两辆跑车驶入高架,如同天边闪过的两颗流星。
路上福臻打来了电话,问黎悯发生了什么事,黎悯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几个玩的要好的伙伴都带了些人过来,福臻估计在那头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我姨夫走私了点枪械,我找人给你们送过来一点,你把你们目的地发给我。”
黎悯说,“多谢,还有喊你姨夫小心点,等会你又把他卖给别人了。”
福臻说,“老子也就只为了你为了祝贪妹妹肯把我姨夫的秘密告诉你们,你俩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事了。”
黎悯没说话,挂了电话,眉目冷漠地看着前方马路。
他眼里杀气太重了,我觉得我已经在他眼里死了无数回。
到达唐为的藏匿地点的时候,傅峥嵘已经带着人在外面守着,连防爆武警都出动了,福臻赶过来的时候,一看这个架势就吓得嘴里烟都掉了,“什么情况!傅暮终你怎么不打声招呼,你大哥都来了啊!”
傅暮终说,“我哥追了唐为这条线好久了,肯定要拉上他打群架啊。”
福臻说,“卧槽,那我还把我姨夫骗出来,让你哥知道我姨夫走私枪械不得完蛋了,我赶紧让他回去。”
傅峥嵘的人在外面观察里面的情况,用特定的语言打着暗号,我紧张地站在黎悯旁边,我说,“程千绾在里面吗?”
傅峥嵘对我摇摇头,“目前似乎没看到你描述的那个女孩子。”
我说,“不可能!一定在!唐为一定是收到风声知道你们来了,所以把她藏起来了!”
黎悯用力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冷静,“你别急,我们人都到这里了,唐为逃不出去的,今天傅峥嵘大哥在,你安心点。”
我嘴唇哆嗦着,“黎悯,我冷静不下来……”
程千绾是唯一一个,跟个傻瓜似的无条件相信着我的人,没有理由地对我好,热心而又善良。
每次有人说,“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傻逼蛋吗”的时候。
我都会想,有啊,还有程千绾这种人存在呢。
可是现在,她在里面生死未卜,而我,是让她陷入这种绝境的罪魁祸首。
我说,“万一唐为拿程千绾要挟我们怎么办?”
黎悯说,“你冷静,这里交给傅峥嵘大哥好吗,你相信他。”
国民英雄哥哥傅峥嵘将手在我脑袋上按了按,“小丫头就别着急了,你的朋友会没事的。”
十分钟后,傅峥嵘的人决定武装突入,用力敲碎了那一栋别墅的门口的窗户,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缩在墙角静等时机。
突然之间,房子里面响起一阵枪声,唐为的人受了刚刚的惊吓,直接对着被打碎的窗户疯狂射击,我看到了人影从窗里一闪而过,我大喊了一声,“是他!是唐为!”
黎悯按住我,随后看向傅峥嵘,“大哥!”
傅峥嵘脸上很严肃,举着手做了一个指示,就有一群穿着防弹衣的警察包围住别墅的各个出口,包括窗户,唐为这次,插翅难飞。
警方这样出动惊动了周围一群人,有人出来看热闹,又被这个架势吓了回去,随后有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了大门,手里紧紧锁着一个虚弱的女子,大喊一声——
“全都退下!”
傅峥嵘瞳仁紧缩,我也跟着脸色惨白,是他,是唐为!
唐为手里掐着的是程千绾!
我呼吸一窒,心脏狂跳,只见唐为疯狂地笑着,用枪顶着程千绾的脑袋。
而程千绾的表情却是苍白而又虚无的,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她冲我笑了笑。
她说,“祝贪,你终于来了啊。”
那一刻,我直接哭出了声,我说,“对不起,绾绾……我对不起你……”
程千绾说,“没事,我就知道你会带着你的男朋友来救我的。”
黎悯皱着眉头,眼里都是沉重。
唐为用枪口用力地钻了钻程千绾的太阳穴,他说,“哟,祝贪,我以为你真的有多铁石心肠呢?”
我想说话,傅峥嵘给我打了个手势,我便听他指挥,没有开口,只是用目光很恨地盯着唐为。
见到我这副样子,唐为相当愉悦地笑了。
他说,“傅峥嵘!叫你的人退下!”
傅峥嵘没说话,也没做任何让人退下的指示,这惹恼了唐为,他说,“你不让你的狗滚开,你不怕我怀里的小姑娘出什么事吗!”
程千绾脸上都还带着血,衣服是残破的,她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情绪都已经渐渐抽离了。
我心惊胆颤地看着唐为,我说,“你有本事冲我来!”
唐为说,“黎悯护你护得紧,那我就从你身边人下手。祝贪,这样你不是更撕心裂肺吗!哈哈,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当初信誓旦旦跟我说不会难过的人是谁呀!”
我没说话,但我那一刻是真的想冲上去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虞晚眠和她所有的靠山!
傅峥嵘冷静而又沉稳地说,“你现在放下枪,一切或许还能有转机。”
唐为仰天大笑,表情狰狞,“放下枪?从我摸到枪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现在跟我说什么转机,哄小孩子呢哈哈哈!”
黎悯和我一样盯着唐为,唐为忽然之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将脸慢慢转了过来。
那一刻,我在唐为的脸上看到了惊人的恨意,他说,“你就是那个让晚眠难过的男人吗?”
黎悯没说话,眸光如蛇一般冰冷。
唐为自顾自诡异地笑了几声,“你说说你,好好地跟我们家晚眠在一起就很好了,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呢?” 暗里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