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打开,我迅速走了出去,开门回家。
明明告诉自己,我要做一个没有心的人,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当我面对顾凉那双眼睛,我心慌意乱了,于是我落荒而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终究做不出这种不择手段的事,所以我才在自己无耻过之后小心脏竟然有些承受不了的逃了。
我有些恍惚的进门换鞋子,有些忧虑顾凉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希望我没有打草惊蛇才好。
今天我告诉过阿姨,不会回来吃饭,因此阿姨不在。
依旧不准备住卧室,我朝客房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顾凉给拽了回来。
他手中的玫瑰花被他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娇艳欲滴的红在屋中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红如血,瑰姿艳逸。
我像是失了灵魂,有些麻木的转身看着他,任他盯着我打量。
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今天的彼此似乎都有点反常。
他不如平常霸道,多了往日没有的温柔和耐心,而我也不如平常凉薄总是喜欢讥诮。
可以说,这是我们彼此难得的不争锋相对。
灯光太明亮,将我们照的清晰,我甚至能看清楚他投在眼影下方那排细密的眼睫毛。
这样的气氛,没无端朦上几分暧】昧的桃色,真的很适合谈情说爱。
若是在平常我早就躲开了,然而此时我却为了心里那几分算计按耐着,机械的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顾凉才终于有了下一步行动。
他原本拽着我手腕的手顺着我的手臂缓缓上移,扶住我的肩膀。
“浅浅。”他低低的叫了我一声。
这简单的一声浅浅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夜晚,当我得知他接近我其实是另有目的时候,冲动之下我去找他,想要一问究竟。
当时我对他充满了自信,对我们的感情也冲满了笃定。
可母亲也是用那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告诉我,那个男人接近我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因为他是警察,他是来调查我爸爸的。
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信谁,母亲的失望让我难受,可我不愿凭着三言两语就去怀疑顾凉对我的感情。
冲动之下,我开了家里的车冲出去找他,一定要问个究竟,我想亲耳听见他说,只要他说的我就信。
面对我的问话,他十分复杂又温柔的叫了我的名字:“浅浅……”
那个时候的顾凉,有着十足的放荡不羁,却又有着几分成熟。
他像匹野马,浪荡中却又透着严谨,在他放浪形骸的外表下,内里却有着与他外表气质十分不符的刚正严苛。
他会疯狂浪荡,会吸引很多女孩子的关注,也能招引很多女孩子,可是他不滥情。
他总是喜欢叫我浅浅,却从来没有用这种复杂的神色叫过我。
即便没有给我一个准备的答案,但是我明白了,我妈说的都真是。
我难以接受,那打击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用天塌下来形容都不为过。
像是遇见了鬼,我扭头跑。
顾凉在身后叫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我跑的更快了,跳上车启动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那里。
我的脑子都是乱的,思路也很不清晰,所有的神思都被顾凉欺骗我这件事占据,再容不下别的事情。
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车开到了哪里去,没有路灯的路面,视线不好,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直到我撞到了什么东西,我这才回神。
我被吓坏了,依稀觉得那是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提起勇气下车去看,果然,我看见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躺在路面上。
从小我就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别看我平常在学校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拽的二五八万的,其实那都是家里惯出来的毛病。
真的遇见事儿了,我就是个胆小鬼。
此时我想起我当时的样子都觉得窝囊,尤其是想到我最后仓惶的落荒而逃就更加觉得自己窝囊了。
是的,我怕及了,更何况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人都是懵的,匆忙逃上车掉头就走,不敢回头。
我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我手脚都在发抖,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有好几次我都险些冲出公路撞到树上去。
一路惊魂,我终究是将车平安的开回了家。
那个被我撞到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马昆林的妈妈,她至今躺在医院,不省人事。
我是后来从新闻上看见的这件事,知道她在医院,知道她变成了植物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一直没有找上门,案子一直都没有被侦破。
我在忐忑中煎熬的度过了一个月,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甚至睡不着也不敢睡。
但我并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胆量。
直到我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变故,直到我跟了顾凉,成了他见不得光的情】妇被养起来,我这才出现去面对他们的愤怒,并且勇于承担责任。
马昆林自然是要报警的,他恨不得我被判死刑,而我也预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即便害怕,可我依旧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谈条件。
那时候我不过才十八九,十八九的我,已经老练的像个商场老手一样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谈利益得失。
马昆林的父亲最后选择了钱,他不让自己的儿子报警,准备私了,只要给他钱。
于是马昆林提出要求,要让自己的妈妈去最好的医院,享受最好的待遇,就这样,他母亲转院去了我哥住的病房。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知道我哥也是植物人,于是他干脆把他妈放在了我哥隔壁的病房。
每次我去看我哥,若是遇见马昆林,他都不会给我好脸色,总之手里有什么扔什么。
而我并没有反抗,默默的承受了这一切。
我终究是错的那一个,并且亏欠他们,如果能弥补我都尽量弥补。
虽然我知道这些弥补其实并不能弥补什么,但这样至少会让我的良心好受一些。
就这样,我成了钱奴,为了钱把自己卖给顾凉。
因为顾凉这简单的两个浅浅二字,前尘往事在我的脑海中掠过,而我回神却是因为唇瓣吃疼。
或许是在惩罚我的走神和不用心,他咬了我一下。
他这一下着实不温柔,我疼的浑身都有点冒冷汗。
眨了眨眼睛,回神的我随即与他有些许不满的眼眸对上。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也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吻上来的,但我终究没有推开他。
我的心口还弥漫着回忆往事的悲凉和空洞,因此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投入这个吻,以我现在跟他的关系,我更不可能与他深情相依。
不拒绝,不抗拒,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他似乎也感觉到我的敷衍,坚持了一会儿没再继续,只抱着我。
恍惚中,我听见他有些灼涩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和无奈:“浅浅,我该拿你怎么办?”
虽然他的声音格外的低,近乎呢喃,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映,却还是震了一下,有些茫然无措。
我的心跳了跳,甚至连血液都有些莫名的沸腾。
第二天,我是在顾凉的怀中醒来的。
别想歪,昨晚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他菱角分明的侧脸精致的像是艺术家手下精雕细琢的完美作品。
我的思绪回到昨晚,他安静地抱着我,与我在无人打扰的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
然后他说饿,晚饭还没吃。
我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并没有任何表示,他无奈,只好自己去冰箱里找东西吃。
听着这个厨房白痴在厨房里发出的乒乒乓乓声,我叹息,最后还是跑去帮忙。
他吃饭,我直接去了客厅。
他进来的时候我刚洗好澡从浴室出来,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抱去了卧室。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就算拒绝挣扎也是枉然,于是我也懒得发表意见。
却不想他把我放床上盖上被子之后就对我说了两个字:“睡觉。”
他亲密地抱着我,呼吸就在我的头顶上方,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
我有些恍惚,以前我和顾凉最亲密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这样依偎在他怀中,听他的心跳,然后闭上眼睛感受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然而现在我却觉得我曾经最喜欢的事情变成了一种煎熬,或许是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宁静的时刻,此时我反而觉得心里飘摇不定,有种居无定所的不安全感。
绷着身子,我很快就开始腿脚发麻。
似是感觉到我的不自在,他放松了一些。
我立刻翻过身背对着他,一双眼睛在床头上昏暗的壁灯下眨巴着,猜不透想不透的琢磨着身后这个男人的心思。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或许是因为被欺骗过,所以我难免会揣测他的用意,他这样做的目的。
最后神经绷的累了,我这才不知不觉的睡过去。
恍惚中,一个吻落在我的额头上,顾凉也已经醒来,他对我说:“早上好。” 余婚未了